林子奇愣了一下，大人对他姐姐这么上心，都派人来接了？
昊氏忙道：“子奇，别愣着，快把人请进来。”
她这才刚刚穿好衣服，带着雨笠迎过来。
高云霄连忙行礼道：“大娘不必客气。衙门里有急事，我就不多停留了。”林晓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来道：“出命案了？”
高云霄微微点头，昊氏和林子奇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林晓迅速洗刷一番，道：“子奇，你把东西带上，顺道跟我一块去见大人。娘，我们走了。”
昊氏点了点头，喊道：“你们小心一点，路滑。”
林晓应了一声，和林子奇慌慌忙忙的出了院子。
高云霄看到林晓反应迅速，略微满意了些。
“怎是师爷来了？”林晓疑惑地问道，高云霄跟霍青山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这种跑腿的事，怎么也不应该轮到他啊。
高云霄指了指村外的马车，道：“上了马车再说。”
看到有马车，林晓松了口气，道：“总算不用走一路泥土了。”
高云霄闻言，道：“有机会你还是搬进城里住吧。每天都得走这么远一趟路，想想都觉得累。况且每回出了事都得跑大老远找你，耽误了时间不说，要是错过了破案机会就更糟了。”
林晓轻轻一笑，道：“师爷是大户人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金贵。像我们这等小人家，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可住不起县城里的房子。”
高云霄的脸色一沉，不太高兴地走快了两步。
上了马车，高云霄说道：“你东西可带齐了？”
“东西都在衙门里。”林晓忙回应道：“得先回衙门取来我的工具。”
高云霄对着车夫喊道：“先去县衙一趟，稍后再回嵩明书院。”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咕噜咕噜往县城方向而去。
林晓道：“嵩明书院出了命案？死的是学子？”
高云霄闻言，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林晓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高云霄又道：“霍青山对你的期望很大，希望你不要令他失望。”
他就看不明白，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子，说话总是带着刺，为何霍青山总是对她青睐有加，还特地让他来接。
林晓回县衙拿了东西，让林子奇到文档库房待着。现在霍青山估计很忙，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还去令他分心的。
再次坐上马车，高云霄在马车里打着盹儿，显然是困极了。林晓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他也是劳累了半宿，便没敢再惊扰了他。
嵩明书院坐落在县城西北方向，是整个周潭县唯一的一座书院，里面的学生都是周潭县里最优异的学子。
这几十年来，周潭县通过科考当官的文人，都是嵩明书院培育出来的，没有例外。其他私塾只能培养出一些童生、秀才，然后便被嵩明书院吸收了去。
嵩明书院占地面积极广，有学子上百名，教书夫子就有十余名。除了沐休日，其余时间都是在这书院里住着，因此书院里的人员不算少。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下车后，林晓便看到那威严端庄的门匾，两边种着桃树和李树。放眼望去，大门内一条笔直的通道直入书院深处。
此时此刻，这书院内一片寂静，小雨湿润着青苔点点滴滴的石阶，还不到学子上课的时辰。
高云霄领着林晓走上台阶，嵩明书院门口有一个仆人在候着，连忙撑着伞过来迎接。
在这个仆人的引领下，林晓三人被带到了一套小院子中。两个衙役正在这儿守着院子，看到高云霄连忙打了个招呼。
高云霄道：“这里是死者的住院，大人在堂室，尸体在东侧书房中。你去书房外候着，我去找大人过来一同验尸。”
林晓背着木箱走到东厢房，守在这里的正是何泛舟，看到林晓来了，他低声道：“刚刚胡仵作来验过尸体了。”
林晓微微颔首，霍青山做事依旧一丝不苟，行事周密。
何泛舟接着道：“模样有些骇人，死者挺惨的。”
林晓连忙问道：“被分尸了？”
何泛舟呐呐，发现自己的提醒好像是多余的。
不一会儿，霍青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中年儒士。
“开门。”霍青山对着何泛舟说了一声，将伞合上，率先走进屋子里。
高云霄紧跟其后，中年儒士们略一迟疑，便跟着走了进来。
林晓戴上自制的口罩，这才跨步进了书房，眼睛瞥过霍青山等人，然后目光自然地落在一张书桌上。
这书桌对面趴着一个人，此时此刻早已没了气息。
林晓皱了一下眉头，走近一看，只见这人的后脑勺突出一样异物，是一支笔杆子。
笔刷部分，还在死者嘴外。……林晓放下木箱，洗净双手后，习惯性含上一枚生姜片，这才开始仔细检验。
死者被一支毛笔从嘴巴插入，笔头从后脑勺下方刺穿，双目怒睁，鲜血混杂着一些白色的脑浆，散发出一股恶臭，死相极为可怕。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个稍显痩弱的小姑娘。那三名中年儒士最为惊讶，他们实在没料到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会做仵作这个行当。
霍青山背负双手，站在书桌前看着林晓忙碌，极为耐心地等待着。
高云霄眉头轻皱，林晓早上呛了他一句，让他心里有些不满。可是看到全神贯注验尸的林晓时，他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毕竟林晓说的是实在话，乡下人家想住进城里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当他看到林晓还特地解开了死者的衣服，查看死者的胸口时，一点害羞神色都没有，俨然不像是个小姑娘。难怪她一点都不怕霍青山，不怕他了，这胆子大的可以啊。
林晓的尸检非常缓慢而细致，有些地方她还会反复地检查，生怕错过了一丁点可疑之处。死者几乎被她剥光了，任何隐秘之处在她的眼皮底下都没法遮掩。
儒士中，为首的一名长者面色阴沉，说道：“霍大人，看样子仵作验尸还要些时间，不如咱们换个地方等等？”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昔日的好友居然被一个女子胡乱抚摸，简直有违圣贤之礼。
谁知霍青山冷冷道：“仵作验尸，需要本官和公众在场，以免本官和仵作私改死者死因，徇私舞弊。几位还是在耐心等等吧。”
高云霄跟着说道：“大人这都是按律法行事，而且死的是嵩明书院的夫子，让几位来作见证是最好不过的。若是几位还有别的事，大可叫来全书院的学子做个见证，也是可行的。”
这几名儒士只好诺诺应着，让那些学子来看一个女子扒他们夫子的衣服，还不得乱套？
嵩明书院这么多年的名声，要是弄不好就得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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