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兼职媒婆吗?呵,一国公主怎会对我这般落魄的人动心?”方坤偌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他早已经失去了太子的威严,只不过是个阶下囚,怎会有人爱慕这样的他?
秦涫儿腻歪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少说些丧气的话?年纪轻轻就这么老气横秋的,就不怕提早见阎王吗?也不过十多岁,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儿。”温热的手掌狠狠地蹂躏着他脑袋上的长发,直到揉得蓬松,秦涫儿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臂。
小孩子?方坤偌郁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这个女人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吧?“你今年芳龄几何?”
“总归比你大,”秦涫儿哪儿会猜不到他的想法?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该不会还计较岁数的问题吧?不就是说你比我年纪小吗?这也在意?”
方坤偌索性闭上眼,反正争论,他永远比不过这个女人。
“喂,你有想过离开这儿吗?”秦涫儿冷不防开口,身体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微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入肌肤。
方坤偌心尖一紧,她是在为谁试探自己吗?还是……随口一问?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秦涫儿也没有勉强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好好活着吧,小子,只有活着才会出现扭转局势的可能,”话语微微一顿,她指了指方坤偌手里的信笺:“看完后,马上写一封回信给我,记住言词诚恳一点,亲切一点,别伤了一颗热乎乎的少女心。”
方坤偌本不愿提笔,可在秦涫儿再三的催促下,只能无奈写下一封信笺,所有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字,迂腐、老套,公式化地感谢南宫茜的慰问,告知她自己很好,然后就没了。
“真是的,就不能稍微写得热情点吗?”秦涫儿怀揣着信笺离开囚室,一路上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明明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如此主动,可身为男人,却扭扭捏捏,真是让人无语。
返回景仁宫,秦涫儿随手将信递给南宫茜,“公主,这是太子爷的回信。”
“真的?”南宫茜激动地将信撕开,目不转睛地一个字一个字看去,只不过区区数十字,她竟足足看了快半盏茶的时间,秦涫儿甚至快要用光盘子里的糕点,她的双眼仍旧紧贴在信笺上。
“公主,就算你望穿秋水,也掩盖不了上面只有八十六个字的事实。”她提醒道,语调颇为无奈。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回信给我。”南宫新猛地将信笺紧贴住自己的胸口,脸上红潮漫天,仿佛透过这偌大的殿宇,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她犹记得,初次见他时,他站在士兵前列,一席素白色的月牙锦袍,人如镜中月,俊美、纯白,是她见过最素净优雅的男子,只一眼,便是万年。
秦涫儿无奈地看着开始走神的南宫茜,她这般含情脉脉的模样,她曾无数次在镜子里看过。
呵,爱情啊……
能让人疯魔,让人痴狂。
细长的睫毛遮挡住眸中淡淡的黯然,秦涫儿拍拍脸颊,蓦地回过神,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几下。
“涫儿,我想助他离开。”
“咳咳咳……”秦涫儿吓得险些被呛到岔气,脸上徒然升起两团红晕,指着南宫茜,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有这么惊讶吗?”南宫茜撅着嘴,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直到气顺畅了,秦涫儿又咕噜噜往嘴里灌了好几口热茶,“公主,请你务必要告诉我,你在同我开玩笑。”
“我只是就这么想想而已。”南宫茜失落地垂下头去,喃喃道。
“想想?”她只怕最后这想法会沦为现实,秦涫儿从不敢去猜想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女人,会为一个男人做到什么地步,失去理智的女人永远是无可估量的。
“公主,打消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想法,你的皇兄绝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的。”秦涫儿鲜少地正色道。
“可是,你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身姿,他的模样,有多优雅,他应该是一国太子,而不是现在这般落魄的样子。”南宫茜急切地说着,手臂在空中挥舞,仿佛想要说服秦涫儿,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
“公主,救了他,遭殃的就是你自个儿,不值得。”秦涫儿抓住她凌空挥舞的手臂,沉声警告了一句。
她也想方坤偌能够离开,然后把欠自己的钱,翻倍还回来,可这并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南宫茜走入痛苦的深渊,南宫胤的心思太过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对南宫茜的宠爱,是真的,还是虚假的。
一旦她介入太过重大的事情里,身为帝王,恐怕不会轻易原谅她。
南宫茜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去,“我知道了。”
“公主一定要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懂吗?”秦涫儿离开时,再次提醒道,她可不愿意找到的金主,就这么沦落。
深夜,近卫军来回巡视的脚步声不停地在殿宇外来回响动,秦涫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南宫茜白日随口提起的那件事,烦躁地抓抓长发,她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披着一件轻裘,走出景仁宫。
月光下的皇宫,比起白日来,少了几分严谨,多了几分祥和,风声呼啸,枝桠随风摇曳,秦涫儿随意地靠在一棵梨花树下,偶尔有几片淡色的花瓣,从头顶上盘旋着落下。
她怀里抱着一坛香醇的烈酒,是从景仁宫悄悄偷出来的,扯开红布,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
“老天爷,你绝对是在折磨我,好不容易逃离组织,居然让我直接到了这落后的古代,没有电脑,没有高科技技术,甚至连身份也不明,你怎么不干脆让我转世投胎得了?”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指着苍穹低声咒骂道,嗓音控制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地步,她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穿越后,秦涫儿从不曾一次露出过心头的脆弱与恐慌,总是笑着,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忽然间改变了熟悉的生活环境,即使是她,心里也不由地忐忑起来,只是习惯了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
“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晚的月色真好。”
不远处的长廊下,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静静地倚靠在红柱旁,身后跟着一个太监,正静静地看着在树下独自买醉的女人。
不曾上前,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或许是她此刻的面容太过恬静,一颗沉静、死寂的心,竟荡开了丝丝涟漪。
这个女人……
月色清冷,草丛中偶尔会有几声虫鸣响起,南宫胤静静地倚靠在红柱上,欣长的身影被月光拖曳在地板上,暗紫色的长袍,绣着深色的图纹,高贵、威严。
“皇上,夜深了。”李德见他的视线始终停在秦涫儿身上不曾离去,忍不住提醒道。
“走吧。”南宫胤蓦地收回目光,不过是个让他膈应的女人,不值得他分心半分。
那颗隐隐荡开涟漪的心,在这微凉的晚风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秦涫儿握着刀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随在近卫军身后,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成为所有人议论的焦点,反而成为了皇宫中的风景线,身为女子,却跻身在男人堆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
“哎。”秦涫儿锤着双腿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歇息,正值正午,也是侍卫放班的时刻,石桌上放置着茶点,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比起以前游走在生死边缘,和各色各样的人交锋着实要自在不少。
“看起来,你的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秦涫儿早在对方接近时,就已听到了脚步声,悠悠然轻轻抚了抚衣袖,利落的跪下,她是越来越习惯下跪这种动作了。
“拜见皇上。”
南宫胤鲜少的没有在白日身穿龙袍,一席暗色锦衣,腰间束着一条白玉腰带,端的是冷峻不羁,又不失大家风范。
李德站在凉亭下方,不住地朝秦涫儿使着眼色,只可惜她愣是没看懂。
“李公公,你这是眼抽了吗?”秦涫儿疑惑地问道,有啥事直说行不行?她和太监不是同一种生物,哪儿看得懂对方的意思?
李德面色一黑,他好心给这人提点,却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这种事,怎接受得了?索性转过身,直接拿后脑勺对准秦涫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南宫胤落落大方地在石凳上坐下,瞅了眼桌上的茶点,顿时,面沉如墨:“哼,你倒是自在,南方水灾成患,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在宫中铺张浪费,奢侈度日,难道不知道,朕已让皇后下令截短宫中所有银两吗?”
What?秦涫儿心头咯噔一下,“皇上,百姓深受天灾困扰,大可从国库调取银两救灾,这与奴婢有何关系?”特么的,她赚这么点月钱容易吗她?居然还要缩短开销?这分明是作死的节奏啊。
秦涫儿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她辛辛苦苦一个月,不就等着发放薪水吗?
“和你无关?身为苍澜人,难道你半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南宫胤气得一掌狠狠拍在石桌上,暗黑色的眸子溢满了盛怒。
秦涫儿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顿时闭了嘴,摆出一副乖巧谦顺的模样,看来这狗皇帝是被灾情给激怒,又偶然间看见自己偷闲,所以想要在她这儿发泄一通,啧,果然是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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