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苍澜国的南宫胤,此时丝毫不知道,在黎澈的坏心眼下,天沙、叱云两国,正打算攻打他的江山,踏破他的家园。
秦涫儿得到南宫胤的口谕,身负监国的重任,她每日醒来面对的,是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无数朝臣的拼死抵挡,没有人信服她的能力,甚至于,就连她下达的指令,也被人暗中怠慢,一时间,朝堂内,有关于她霍乱江山的流言,悄然升起。
“主子,您没有听见现在宫里都是怎么议论的,他们都在说,说您的坏话!”幽兰愤愤不平地提着点心盒从寝宫外走了进来,嘴里嘀咕道。
秦涫儿停下正在批阅奏折的毛笔,随手扔到一旁,挑眉轻笑:“怕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难不成我还能给他们缝上不成?再说了,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话吗?你应该去看看,跪在朝殿下方的老臣,比起他们的拼死拦阻,宫里的流言蜚语根本算不了什么。”
自从她监国的消息传出,好不容易消停的三名老王爷,又一次进宫,这次,他们不再跪御书房,而是改为跪在朝殿外,大有南宫胤不收回旨意,就要跪到至死方休的架势,李德暗自着急,明里暗里劝了无数次,却只换来南宫胤轻描淡写的一句:“随他们去。”
正主不着急,秦涫儿就更不着急了,虽然她早就知道,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卑微得近乎可怜,但大臣们抗拒的态度,依旧让她感到惊讶。
“主子,当真不用理会风王等人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前朝的重臣,再这样下去,旁人还不知道要把主子宣扬成什么样呢。”幽兰是真的替秦涫儿报不平,明明旨意是皇上下达的,可这些人在暗地里咒骂的却是秦涫儿,说她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导致皇上被迷住了心神,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
秦涫儿睨了她一眼,屈指轻轻弹在她的脑门上,“你觉得,你家主子我,像是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人吗?”
她从不在意旁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子,坏也好,恶也好,她只做得到问心无愧,她会承担下这么重的压力,继续替南宫胤把持朝政,为的,是亏欠他的这份人情。
说到底,苍澜亡或是不亡,貌似都和她没什么直接关系。
就在主仆两人谈笑风生时,一抹黑影蓦地从窗外飞身而入,悄然飘落在秦涫儿的身后,房间里忽然冒出的人影,将幽兰吓得够呛,她捂着嘴惊呼一声,整个人连连后退,脚跟却踩在衣摆上,一不小心,直直地跌坐下去,屁股摔得生疼。
秦涫儿只是微微一怔,随后挑眉笑道:“哟,总算是回来了,没有超过本宫给的三日期限。”
青童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理会秦涫儿的调笑,而是冷冷地看了多余的幽兰一眼。
秦涫儿立即挥手,示意幽兰先出去,幽兰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对青童很是不放心,毕竟,她从没有见过青童这个人。
“啧,小丫头真忠心,不枉费本宫的一番调教。”秦涫儿自我夸奖道,幽兰的担忧,让她的心涌入一股暖意。
“属下遵照娘娘的吩咐潜入雪昭,探听到黎澈已得知皇上重伤的消息,并且在离开时发现,渭河有所异动。”青童一板一眼地禀报道,嗓音平平,但心底却为秦涫儿的先知感到惊讶,事情与她猜测的几乎是不谋而合,她担心雪昭会有所异动,如今证实果真如此,她担心叱云与天沙会改变炮口,对苍澜不利,如今的局势,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这份深不可测的心机,委实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比拟的,这才是皇上对她上心的真正原因吗?
青童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心里对秦涫儿的痛恨与厌恶,减淡了几分。
“有什么异动,仔细说。”秦涫儿脸色微微一沉,眸子里浮现了冰冷刺骨的寒霜,她最害怕的结果,似乎要出现了。
“叱云与天沙在昨日动身,只留下五万于众士兵留守渭河,其余人从东西北三面出发,其行军的方向,应当是我国的三座边城。”若不是亲自走了一遭,青童不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在短短数日内,战事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刚与本国联盟的盟友,竟在暗地里将消息传给敌国,想要祸水东引。
“果然是这样。”秦涫儿真不知该为自己的敏锐第六感感到高兴,还是该为现下的局势担心。
黎澈的举动,在她的预料以内,若她坐在他的位置上,只怕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比起那摇摇欲坠的联盟,若是能将天沙、叱云两国的注意力转移到苍澜身上,雪昭国的处境将在极大程度上得到缓解,甚至于,等到两国夹击苍澜,他还会在暗中分一杯羹。
这种无耻的做法,那个拥有可怕野心的君王,绝对做得出来。
“随本宫前去朝堂,本宫要以监国的身份,掌握朝堂,让百官上朝觐见。”秦涫儿冷声命令道,眉宇间浮现了一抹坚定与决然,看样子,似乎已有了决断。
“青童,今日你作为本宫的护卫,若有人胆敢对本宫不敬,听本宫之令动手,无需留情。”这句话几乎是给了青童斩杀文武百官的权利,秦涫儿很明白,必要时刻,暴力是镇压的绝佳手段,她不介意在自己祸国殃民的罪名前,再加上残暴嗜血这四个字作为前缀。
李德在听到她的吩咐后,几乎傻了眼,如今,百官对她监国一事,已是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上朝,朝堂恐怕会沦为声讨她的场所,她这弱小的身躯,当真能抵挡得住吗?
“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秦涫儿不悦地低喝道,如今,她只需要想着,如何应对两国的夹击,至于其他,她没那么多的心思去想,去猜。
李德急忙点头,着人准备轿撵,取代帝王专用的龙撵,作为代步工具,供她使用,上朝前,秦涫儿特地见了南宫胤一面,将现下的局势告诉了他,却隐瞒了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哼,朕早该知道,白眼狼是永远养不熟的。”南宫胤在听闻黎澈的所作所为后,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暗藏着的锋芒与冷意,却让人心惊肉跳,他此时诡异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天空,让人只觉得害怕。
“朕既已将朝堂交到你的手里,你要把它弄得天翻地覆也好,要将它玩在鼓掌之中也行,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朕绝不会看错人。”别扭的支持,让秦涫儿面部的神经忍不住纠结成一团,心底有细微的动容。
“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这片江山,我是如何为你守下的。”秦涫儿怀着一身孤勇,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上轿撵,深蓝色的轿帘时不时随风摆动,四人抬着木棍,将轿子平稳地朝着朝堂的方向抬去,两侧,佩刀的近卫军一路尾随,后方,无数太监、宫女整齐地排成两列,队伍威严且声势浩大。
坐在轿子里,秦涫儿甚至觉得,她就是皇帝,是手握天下人性命,拥有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帝王,但这种想法,下一秒就被她抛出脑海,她闭上眼,将脑子放空,仔细把待会儿要做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通,等到她回过神来时,轿子已抵达朝殿下方的百丈浮云地上,四周是威风凛凛的近卫军,靠墙站立着,青白色的石地上,插着苍澜国的旌旗,一望无际的浮云地前方,三道人影,若隐若现。
秦涫儿拒绝了李德的搀扶,从轿子里走出,一席玫瑰红的长裙,宽袖窄腰,袖口镶嵌着一圈银色的丝线,胸口的补子上,绣着精美的百合图纹,线条顺畅绝美。
三千青丝梳成发髻,插着两支金灿灿的步摇,面施粉黛,绝艳的面容,透着些许威严神圣的气息,她单薄的身影站在石地上,眸光复杂地盯着前面依旧匍匐着的三位老王爷,这么热的天,他们竟跪了一天一夜,真不知道,该钦佩他们的毅力,还是该笑骂他们的迂腐。
“主子?”幽兰略显不安地扯了扯秦涫儿的衣袖,说实话这样的场合,她真的有些紧张,毕竟,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一个女子以监国的身份进入朝堂议事。
“走!”秦涫儿大气磅礴地挥动衣袖,袖袍在空中滑下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极为坚韧,仿佛前方再多的风霜拦阻,她也能挺直背脊,一路走下去。
寝宫内。
南宫胤慵懒地斜靠在床头,眸子越过大开的窗户看向朝殿的方向,寡情的唇瓣微微扬起,他愈发期待,这个女人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离裳。”哑声一唤,连日来只能在暗中偷偷窥视着他的离裳,立马飞身入内,跪在床前。
“属下参见皇上。”她毕恭毕敬地开口,低垂下的眼眸,满是自责与内疚。
“你即刻前往朝堂,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稍后原原本本向朕叙述。”南宫胤冷声命令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俩心知肚明。
离裳暗藏在广袖下的双手黯然握紧,眼底腾升起一抹嫉妒,却又被理智死死压制着。
“是!”她应了一声,当即飞身离开寝宫,朝着那座殿宇的方向,飞身而去。
她也想看看,面对如狼似虎的文武百官,这个秦涫儿,究竟能有何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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