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南宫胤一记眼刀直直刺向一旁正在看戏的太监总管。
李德苦哈哈地道:“皇上,奴才身上也没有啊。”
身为宫中最顶级的太监,他哪儿找得到铜板这种东西?
一名士兵哆哆嗦嗦举起手臂,“奴……奴才这儿有,皇上若是不介意,请用。”
南宫胤微微颔首,将铜板丢入青童面前的木箱子里,叮当一声碎响后,他刚要抬脚离去,却听见荣木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旁侧响了起来:“皇上,请到这边登记。”
还有完没完了?
锋利的眉头暗自一皱,他嫌恶地看了一眼荣木手里粗糙的毛笔,终是不忍心打断她的兴致,用那只平日里,只用来批阅奏折的手,洋洋洒洒在书册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尔后,沉声道:“这下,总应该可以了吧?”
冰冷的嗓音,隐隐透着一丝不耐,显然,他的耐心也已经到达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荣木急忙点头,随后,无数士兵排成两排,一边缴费,一边登记,拿不出银子的,当场写下欠条,秦涫儿看着空荡荡的木箱子,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被塞得满满的,脸上那笑,像花儿一样灿烂。
哎呦,能想出这个办法敛财的她,果然是天才,有经商的天分。
“高兴了?”耳畔,一声喑哑磁性的嗓音,幽幽窜起。
秦涫儿蓦地虚咳一声,故作正经道:“皇上,我这是为了军队所需的日常开销,绝不是为了私心。”
“哦?那么,这些银子他日回宫,就麻烦大将军你,上缴国库了。”南宫胤笑得极为风骚,深沉的眸子里闪烁着戏谑的微光,一句话,让秦涫儿脸色骤然一变。
“皇上,剥夺他人的劳动力,是不道德的行为。”她沉声提醒道,希望她别这么无耻。
“朕是给你报效国家的机会。”南宫胤总算是了解,这女人,绝不能姑息,你若对她太纵容,她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能力,出类拔萃,这一点,他已在无数次的教训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涫儿悻悻地瘪了瘪嘴,Ok,算她挖坑给自己跳,想到这么多钱,要无偿的贡献出来,她的心肝肾,顿时疼在了一块儿。
“你受伤了?”南宫胤敛去眸中的戏谑,沉声问道,峻拔的身影站在她的身旁,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肩部,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手臂不自然的僵硬?
秦涫儿满脸的无畏:“行军打仗,受点伤难免的。”
“是吗?”南宫胤喃喃一句,含着怒气的视线扫过街角的暗处,躲藏在暗中的离裳,心头顿时一紧,她知道,皇上是在责怪她保护不力。
手指蓦地黯然握成一团,愤恨的目光死死瞪在秦涫儿的背部。
她敏锐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两条幽静的街道,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的人物。
是她的错觉吗?
敛去心头的深思,秦涫儿靠在椅子上,直到最后一名士兵缴费进城后,才宣布关闭城门。
南宫胤的到来,为尹赫城增添了几分沉重,不少嬉闹的士兵纷纷变得乖巧严肃,唯恐得罪了天子,他带来的一万士兵,被荣木编排入军队里,入夜后,集市热闹非凡,摊贩们挑着扁担走出民居,在街头巷尾吆喝着,整个城池丝毫没有大战中的沉闷与恐慌,反而透着一股繁华。
“你把这里管理得很好。”南宫胤坐在一间开门营业的客栈包厢内,透过雕花的窗户,注视着街道上的动静,眼底隐过一丝激赏。
秦涫儿正埋头与饭菜做着斗争,两个腮帮吃得鼓鼓的,不停地上下咀嚼,时不时发出唔唔的声音,附和他的话。
锋利的眉头微微一蹙,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素手探入袖口,拿出一张绢帕,身体探过木桌,蹭到了她的面前,妖孽般的面容,在她的眼眸中无限放大,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秦涫儿心跳顿时加速,整个人犹如雷击般,惊滞在原地。
直到唇瓣上传来温柔的触感,她才狼狈地躲开他的触碰,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
“呵。”南宫胤暧昧不明地低笑一声,她红潮漫天的脸蛋,以及狼狈的动作,都让他心情大好。
这个女人,终于不再在面对他时,戴上虚伪的假面,这样的她,真实不少。
秦涫儿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丢了脸,索性破罐子破摔,要咋滴咋滴,捧着瓷碗,大口大口扒着里面的白米饭,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她才靠着木椅,口中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
“吃撑了?”南宫胤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本应是粗鄙不堪的行为,可偏生她做起来,却多了几分洒脱与随性。
“恩,”秦涫儿微微颔首,“你怎么会忽然来前线?不知道这里兵荒马乱很危险吗?”
他丫的现在就是一个玻璃人,得好好照顾着,跑来前线,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听说黎澈御驾亲征。”南宫胤眼眸微微闪了闪,她别扭的关心落在他眼里,却是极致可爱。
“所以,为了不输给他,你也打算玩一出御驾亲征的把戏?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他一根手指,大概就能捏死你。”秦涫儿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南宫胤的自尊心,话糙理不糙,身为皇帝,在重伤时,不在后方安全地带好好养伤,却跑来参合战事,这不是找死吗?
“也就只有你,敢对朕说出这种话。”南宫胤不怒反笑,他做孤家寡人做了太久,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在将来冰冷的日子里,同他共同进退的女人。
他可以容忍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胡作非为,只要她,安安分分待在他的身边。
眼眸中闪烁着可怕的侵略,以及让人窒息的占有欲,如同一只孤狼,正挖下陷阱,伺机而动。
“你的伤势如何?严重吗?”南宫胤没有在意她的讽刺,将话题转开,目光落在她的肩骨上:“衣服脱了,让朕看看。”
“……”这是调戏吗?秦涫儿嘴角蓦地一抽,下意识紧拽住身上的衣衫:“皇上,请不要用言语调戏我。”
“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她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他若想对她不轨,哪儿会等到今天?南宫胤并非急色的人,比起强行的占有,他更喜欢一步一步慢慢掳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奉献一切。
“不必了,军医已经看过,没有大碍。”秦涫儿自动忽略了军医说的,一个月内不得剧烈运动的警告,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想当年,她叱咤在间谍界,受伤,那是家常便饭,更严重的一次,断掉的肋骨险些把肺叶刺穿,好在抢救及时,不然,她就该变成孤魂野鬼了,那么严重的伤势,也没能把她怎么样,这点小伤,于秦涫儿来说,几乎可以称作微不足道。
她的固执,让南宫胤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蹙眉道:“既然你受伤,接下来的战事,朕便接手。”
“你是嫌自己的身体好得太利索是吧?”秦涫儿白了他一眼,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插在米饭上,怒声道:“皇上,受伤了就应该在床上躺着,不要逞能。”
“这句话,你不觉得心虚吗?”南宫胤幽幽问道,眼底掠过一丝戏谑,这话谁说都行,但独独只有她,说出来毫无说服力可言。
“总而言之,现在我才是三军统帅,要么,您老就马上启程回宫,要么,就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等着我凯旋归来。”秦涫儿傲然开口,如今雪昭鱼米之乡被她侵占,黎澈没有粮草,即使握有兵马又如何?只能被活活饿死。
“朕既然已经到了战场,你认为,朕会甘愿待在后方?”南宫胤冷嘲地勾起嘴角,不知该笑她的异想天开,还是该喜她难得的关怀。
“那你想怎么样?”秦涫儿狠狠拧起眉头,她就知道,这丫的太难伺候,明明是他自己不打招呼就跑来战场,现在却把难题交给她,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起。”凉薄的嘴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一股决然之气。
秦涫儿微微一怔,对上他霸道的眼眸,只能耸耸肩选择妥协,所以说啊,男人的自尊心,真的伤不起。
入夜,南宫胤在看着秦涫儿睡下后,转身从营帐走出,修长峻拔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眉梢冷峭。
“出来。”他沉声一唤,离裳立即从暗处现身,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她为何会受伤?”南宫胤一字一字沉声问道,古井无波的黑眸里,布满了一层冷怒。
有离裳、青童一明一暗在旁保护,她竟还能受伤,这个事实,让南宫胤分外恼火。
本就冷硬的面容,愈发阴沉了几分,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汁来。
离裳紧紧握住拳头,低声道:“当时属下来不及出手。”
“砰!”回应她的,是南宫胤毫不留情的一脚,直直踹在她的肩头。
“你应该庆幸,朕无法动用内力。”南宫胤凉凉地笑了,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离裳忍住肩头的疼痛,即使没有参杂内力,但这一脚,却踹得她的肩骨直接脱臼,细碎地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末梢,脸蛋顷刻间惨白下去。
“朕不想再有下次,若你再罔顾朕的命令,下次,朕不会再留情。”南宫胤冷冷地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离裳,无情地警告道,随后,优雅地转过身,踱步返回营帐,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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