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帝王寝宫外的幽静小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青童一身染血先一步飞身返回房间,离裳在察觉到房中除了南宫胤外,还有一个她不想看见的女人时,便很快隐没了自己的身形,没有现身。
秦涫儿警觉的目光蓦地转向她的藏身之处,只是轻轻一撇,却让离裳感觉到了一股丝毫不逊色于某皇帝的压力。
她暗暗咬牙,为自己一瞬间的惊恐,感到羞耻,不过是个贱女人,居然震住了她?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青童的忽然现身,让秦涫儿立马松开正为南宫胤按摩的双手。
“主子,黎澈他,逃了。”青童的脸色略显难看,出动一万弓箭手,里三层外三层设下层层密网,居然还是被对方逃掉了,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生平最大的羞辱!
南宫胤危险的眯起双眼,“逃了?”
“是。”他的头垂得愈发用力,几乎不敢直视顶头上司冰冷的容颜,整个房间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分外可怕。
“你是想告诉朕,一万弓箭手,十二名顶尖高手,却连区区一个黎澈,也没有拦下吗?”语调轻柔得好似三月春风,却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这个男人,越是温柔,越是可怕,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怒气,将会在何时选择爆发。
秦涫儿也是一惊,哦草!这黎澈是飞天遁地还是咋滴?在天罗地网的围堵下,还能逃跑?尼玛的,就算是九条命的猫,也没他这么能耐吧?牛逼!真心牛逼。
“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青童砰地朝着南宫胤直直拜倒,额头大力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连秦涫儿听了也替他肉疼。
“他的武功连你们也无法将他留下?”南宫胤不怒反笑,若单轮战斗力,黎澈的确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逃出自己精心设下的死局!
出动这么大帮人,却连一个黎澈也抓不住,他心里的不甘与挫败可想而知。
“请皇上降罪。”青童脸色微微一白,这样的斥责,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但那黎澈诡计多端又身手高强,明明当时已是负了伤,竟还是被他逃了。
“怎么跑掉的?”南宫胤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
“属下等特地等到他从天牢离开时才动手,黎澈中了一箭,在死士的保护下,投掷了烟弹,趁着属下等双目失明时,迅速逃走。”青童越说心底愈发窝火,身为死士,居然中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说是羞辱一点也不为过。
“哎呦,没想到为了逃命,他还真是什么方法也用得出来啊。”秦涫儿啧啧两声,嘴角爬上一抹讥笑,“不过,普通的烟弹应该无法让你们全部中招吧?”
青童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过的,不应该如此轻易就失手。
闻言,青童本就难看的脸色,再度阴沉几分,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烟弹里放了辣椒水什么的,他绝对不会说的。
“刺客可有被救走?”南宫胤将话题转开,没有再逼问青童,倒是让后者不自觉送来一口长气。
“刺客如今仍旧在天牢之中。”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蟋蟋洬洬的脚步声。
“你先退下。”南宫胤大手一挥,青童立马踏着轻功翻身从窗户内跳了出去。
秦涫儿难忍心里的羡慕嫉妒恨,特么的,她要是会轻功那该有多好?
“皇上,皇上?”屋外很快便有敲门声响起,还有弓箭手统领,九门的伍长略带不安的声音。
“何事?”南宫胤沉声问道,明显心情不怎么好,原本以为这样的天罗地网即使他黎澈再能耐,也逃不掉,但事实却打了南宫胤一个猝不及防。
他居然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侍卫站在屋外一五一十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汇报给南宫胤,甚至特地咬重了黎澈是如何在重伤之下,放出烟弹,趁乱逃跑的。
“哼,他身中一箭,必定会在各大药店买药,立即吩咐九门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另外,今日参与围堵计划的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八大板。”这也算是给这帮侍卫一个教训。
若不是飞霜还没有被救走,大概等着他们的就不是这区区几十个板子,而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这么一想,统领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坦然的接受了三十大板的出发,连一句怨言也没有,甚至眼底出现了一丝庆幸。
很快就有近卫军听到口谕后,顾不得巡逻,急忙赶赴寝宫,押走了地上的统领,今夜这一仗,弓箭手重伤尽两百,阵亡二十余人,轻伤过半,但对手却仅仅只是黎澈以及他率领的不足一百人的侍卫。
“砰!”手掌重重拍在长案上,震得那犹如山高的奏折刷拉拉散落了一地。
南宫胤面色阴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近乎暴虐的冷酷气息,“黎澈!”
秦涫儿很想说,他其实不用这么深情地呼唤一个男人的名字的,但话到了嘴边,为了不被怒火殃及,她选择将这话吞到肚子里,弯下身,将折子重新捡起整理好,放到桌上。
手掌轻轻握住南宫胤僵硬的手指,柔声道:“飞霜不是没有被救走吗?或许是他知道,如果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身受重伤的女人不易离开,所以才会抛下她。”
“你是说,或许他们还会劫法场?”南宫胤立马明了秦涫儿的言外之意,却又觉得黎澈不该是会中两次诡计的人。
“只是有这种可能,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黎澈宁肯冒着巨大的危险也要进入天牢见飞霜的理由是什么?”秦涫儿冷静地思考着,眼底闪烁着星光般璀璨的精芒:“为了稳住飞相?不失去他这个左膀右臂?”
“不,飞离纵使昔日再宠爱这个女儿,但若与黎澈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南宫胤笃定地说道,将飞离的心里猜得十拿九稳。
秦涫儿嘴角的笑蓦地淡了几分,“也对,能跟随在黎澈身边,见证他毁掉雪昭都城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所谓的羁绊牵扯住前进的步伐呢?真是的,这次劫法场的几率又降低了啊。”
如果不能引出他们两人将其击杀,而是放任他们在暗中成长,聚集势力,将来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的,这个道理秦涫儿懂,南宫胤更懂。
“两天后的斩首继续。”他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他们若来更好,若不来,呵,妄想刺杀朕,必须得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行啊。”
轻柔得好似情人低语的呢喃,却透着叫人头皮发麻的寒气。
秦涫儿忍不住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到时候你准备派谁监斩?”
“你想去吗?”南宫胤眸光一转,定眼看向她。
“不去,”秦涫儿果断的拒绝。
“一起。”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霸道。
哦草!这和问没问自己的意见有什么区别?秦涫儿朝天翻了个白眼,但心底却忍不住窃笑起来,她知道有可能抓住黎澈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而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咯。
夜凉如水,幽静的皇城内九门士兵正在街头巷尾密集地巡逻,搜捕着黎澈等人的下落,客栈、酒店、驿站,成为了他们搜捕的必到之处。
一所僻静荒凉的大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一名侍卫凌空从高墙外飞下,手里还拽着一名大夫,随手往卧房的地板上一扔:“主子,大夫找到了。”
黎澈已褪去身上的夜行衣,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健硕的躯体此刻显得些许羸弱,本就白皙如玉的脸庞,因肩头正在汨汨流血的伤口,愈发苍白。
倒钩的羽箭刺入他的肩胛骨,箭尾已被黎澈在路上强行拔出,只是因为钩刺深入皮肉,他无法自行解决,所以才会特地差人请大夫过来。
飞离站在一旁,手中还拿着一截白色的纱带,房间外十名杀气腾腾的侍卫严密把守着四周,一双双精芒闪烁的眸子,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不……不要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夫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被人连夜从床榻上拽起来,如今再一见到这阵仗,早已吓得双腿发抖。
“哼,该死的苍澜人,窝囊废。”侍卫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想到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同伴,踏破了雪昭的山河,他就恨不得血洗此地。
不仅是他,任何一个跟随在黎澈身边的人,心里都有着一团名为复仇,复国的火焰。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大业完成,重新恢复雪昭昔日的强大,必定要让所有的苍澜人,品尝一下什么叫家毁人亡的滋味。
“替朕疗伤。”黎澈冷声命令道,阴凉的眸子没有半点温度,冷得渗人。
大夫听到他的自称,再联想到方才侍卫的咒骂,已知道,这帮人绝不是本国人,但他命悬一线,怎么敢反抗?哆哆嗦嗦的挪步到床榻边,双手颤抖地替黎澈去除掉肉里的钩刺,再用拷红的匕首消毒,炽热的刀刃与皮肉相触,发出滋滋的如同烤肉般的碎响。
黎澈咬着牙,连吭也没吭过一声,脸上的冷汗却不要命地朝下滴落着。
“已经处理好了,各位大人,可不可以放我走了?”大夫战战兢兢地问道,视线落在气喘吁吁的黎澈身上,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男人是这帮人里的话语人,自然也就把生的希望放在了对方身上,而且此人面相温和,应该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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