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大雄优柔寡断,做事柔和,即便身为县令,也从不轻易得罪人。
如今被金老爷这番嘲讽,脸色瞬间难看,冷着脸说:“金老爷,如何断案,本官说了算。席夫人从不认识你,如何杀害你家长工?何况大通镇前往大河村也得两个时辰,我且问你,你的长工如何与席夫人产生矛盾?”
金老爷被质问得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池溪冷笑:“自然是金老爷三番五次派人前去我家捣乱了。不然我又如何能见识到金老爷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
田翠荷冷嗤:“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坏事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
“你这老婆子,给我闭嘴!”
金老爷仗势欺人多年,何曾被人这般蹬鼻子上脸地讽刺过?
一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拍桌站起来就要开骂,陈大雄便先一步呵斥:“够了,此事已定,莫要多言。”
金老爷一口气卡在脖子里,憋得眼珠子差点瞪得脱框而出。
陈大雄望向面无表情的田翠荷,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赔着小心说:“席老夫人,我有些话想与您说,不知您可否移步?”
田翠荷眯眼盯着陈大雄望了半晌,这才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随着陈大雄走到了府衙后面。
金老爷盯着坐在一旁神色寡淡的池溪,越想越气不过,越想越觉得陈大雄对这婆媳二人的态度诡异得过于谦卑了。
他冷嘲热讽道:“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得罪我金老爷,对你们席家没有好处,你们以为逃过一劫,便能万事大吉了吗?”
以前跟他作对的人不少,但全都被他用各种手段整治得服服帖帖,再硬的骨头在被敲碎的时候也只是一滩烂泥。
他不信年纪轻轻的池溪会是他的对手。
他甚至觉得席家男人不在,让两个女人出来主事,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他总要寻到机会,让席家好好地摔一摔跟头。
池溪侧头望向神色隐晦的金老爷,扯着嘴角淡淡地笑:“金老爷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我们怎么会以为万事大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她停顿了一下。
金老爷便冷笑:“犯你又如何?”
“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池溪眼底弥出浅浅的笑,圆润的眸子仿佛盛满了璀璨的光,但说出口的话却充满了恶意:“咱们的账还没算清,我又怎会善罢甘休?”
金老爷脸色一沉,眼底的恶意几乎溢出眼眶,冷笑连连:“好嚣张的气焰,大话谁不会说?”
他根本就没有将池溪放在眼里。
不过方才陈大雄对那老太婆的态度着实让人摸不准。
他暂且观察观察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老爷上能拍马屁,下能仗势欺人,不可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但他都打听清楚了,那席家母子不过是从远方来的难民,在大河村安家之后才娶的池溪,压根就没有什么背景。
就算现在生意做大了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毫无根基?
不过,据说,席家跟湘江县的刘老爷家有来往。
这席夫人前阵子跟陈大雄的发妻来往甚密。
虽不足为惧,但他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行。
当然,小心行事并不包括言语冲突。
池溪淡淡地扫了金老爷一眼,并没有接话。
大话谁都会说,但并不是谁说的大话都能有用,而池溪认为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是会做到的。
这个金老爷,出言不逊,戳中了田翠荷的痛楚,诅咒了她相公,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陈大雄和田翠荷说了些什么,等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陈大雄一脸心虚,而田翠荷的脸色沉沉的,仿佛在压制着怒气。
“席老夫人,席夫人,今日让你们多跑一趟,实在是叨唠了。我这里有些上好的茶叶,还请席老夫人收下。”
“不必了。”
田翠荷眸色冷淡:“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扑风捉影之事。我身体不好,年岁渐高,经不住折腾,我儿媳身怀六甲,更是受不得惊吓。希望陈大人为官清正,莫要被宵小之辈蒙蔽。”
“宵小之辈”气得怒火中烧,刚要开口,陈大雄一个冷眼扫过去,他便只能憋屈忍下。
来了一套县城,池溪也没白来。
她拉着田翠荷去买了些生活用品之后,便又在田翠荷的强烈要求下去县城里最好的医馆请脉。
老大夫脸色凝重地盯着池溪看了半晌,看得田翠荷都紧张了起来,他才慢悠悠地“嗷”了一声,点头道:“是个男娃。”
池溪:“……”
田翠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底弥漫出笑意,追问道:“那这孩子可还健康?我儿媳今日劳累,可有什么不妥?”
“并不不妥,孩子很健康。”
老大夫微微眯眼,淡声说:“适当运用,有利于生产,也莫要补得太过,孩子长得太大容易难产。”
田翠荷一听这话,眼睛一颤,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她天天鸡汤鸭汤鹅汤地炖给池溪喝。
池溪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池溪喝厌了。
她刚准备歇几日的,没想到大夫竟然说不能补得太过。
一时间,她有些讪讪的。
然后决定以后做些素淡的吃食,监督池溪适当运动。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婆媳二人付了诊金,正准备走出医馆,便看到一个浑身横肉的男人扛着一大袋药材走进来,笑呵呵地说:“石大夫,我今日又弄来一个上好的药材,你且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方才还严肃得板着脸的石大夫突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这段时间给的药材品质都不错,我怎会不合心意?只要你以后给的都是这种品质,价格不是问题。”
那男人咧嘴笑着拍胸脯:“我这段时间找到了货源,保证日后给你的药材都是这等品质。咱们也都是老相识了,你的价格给得公道,我自然也不会敷衍你。”
“好好好,快拿药材给我看看。”
石大夫迎上前正准备把人带去后院检查药材的品质,池溪就突然出声道:“不知是何等药材竟让大夫如此期待,我可否瞧瞧?”
池溪的话一出,石大夫便扭头看过来,拧眉道:“我们是做生意,你看作甚?”
“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二十来亩药地,种植的药材有上百种。以前从未做过药材生意,并不太懂行情,今日恰巧看见,便多此一问。”
池溪的话音刚落,扛着药材的男人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石大夫却是眸色一亮:“你家里当真有二十几亩药地?”
“不知大夫可曾听过大河村席家?”
最近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广,名声自然也是打出去的,听说过他们席家的人不少。
但县城离大河村还是有些远了,也不知道大夫有没有听说过。
池溪才问出声,石大夫便点了点头:“莫非,你是大河村席家人?”
“实不相瞒,我相公姓席。”
池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若是大夫不信,可让人随我回去看看药地,不过我家的药材现在还没长大,得明年才能出货。”
池溪这话一出,方才还一脸警惕的男人紧绷着的脸瞬间松了。
石大夫虽然不缺货源,但若是遇到品质好价格优惠的药材,谁不愿意要呢?
虽然他以前从未跟席家做过药材生意,但席家东西物美价廉且不满意还包退换的名声他是听过的。
一时间,他有些意动,脸上也浮出了些许笑容:“既然如此,且随我来吧!这些药材的价格和品质,席夫人可以先看看,若是满意,我们可以先将此事谈下来。”
席家东西物美价廉,不缺生意,如今席家人被他遇上了,他自然不能放过如此优秀的合作伙伴。
池溪和田翠荷跟着石大夫进了后院,那男人将袋子里的药材全都倒出来,扑面而来的浓烈药材味让池溪有些难受。
但还是忍着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药材……跟他们家被挖的那块地里种植的一模一样,且长势相差无几。
池溪和田翠荷对望一眼,脸色都有些凝重。
石大夫笑呵呵地检查了一下药材,出声道:“你拿来的这些药材虽然还没长好,但品质确实不错,看在你处理得不错的份上,全部一起称,八文钱一斤,如何?”
那男人拧着眉头,摇头道:“不可,上次还是十文一斤,为何今日八文?我处理药材的手法你是知道的,也满意,今日为何降价?”
“你处理药材的手法确实不错,但你今日拿来的药材没有上次长得好,药效也要差一些,我给你八文也是公道价。”
石大夫摆手道:“我们是老熟人了,不会乱降价的,你的药材是何品质,你心里有数。就八文,你愿意就称,不愿意便罢了。”
那男人拧着眉头沉默片刻后,咬了咬牙:“也罢,八文便八文,称重。”
石大夫这才乐呵呵地跟男人将药材给称了,男人拿上银钱以后便要离开,池溪开口叫住他:“这位大哥,你方才说你有货源,不知你的货源从何而来?”
方才这男人听说她是席家人以后仍无动于衷,池溪便初步判断这个男人并不知晓他手上的药材乃是别人从席家药地里挖的。
但有货源,便接触了别人,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摸到汪家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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