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告伸手按在剑柄上,却不拔出剑,微笑道:“白某手下不打无名之辈,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好手我只知宋青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姓李的。你功夫不错,却不敢尽通名姓,该不会是假冒的武当弟子吧?”
那少年顿时气结。
“宋师兄确实是少年英雄中的佼佼者,可武当门下能人辈出、弟子众多,难道就不许有其他天纵英才?难道我就不能比过他?——我看你是怕了武当的名头,不敢跟我比吧?!”
任那俊美少年如何气恼挑衅,白告始终不拔剑,摆出一副“任你来砍、我只管躲”的架势。
最终那少年竟是一跺脚,怒道:“好吧,我告诉你,我叫李元子,李么是木子李,元乃是元气充盈的元,子么便是墨子孔子的子。”
“李元子……”白告低低念叨这个名字,搜寻脑海记忆,似乎金庸武侠小说里没有哪个英雄少年是叫做这个名字的,也便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时再回过头来琢磨这名字本身,便他忍不住一乐:“哈,圆子……咋不叫包子馄饨排骨呢……”
这话没压住音量,刻意被对方听了去,俊美少年一瞪眼,张张嘴,强自压下一股气,冷哼一声,继续道:“我师从武当山真武观,与宋青书师兄虽然同出一源,但所学路数不全相同,我可未必输了他……好了,拔剑吧!”
他瞅了黄征北一眼,又犹豫道:“这屋子里也不太方便,要不咱们去拳馆的演武场。”
但白告的那柄剑,自是仍然不拔出来。
他从刚才起就留神观察少年的表情,果然在自己伸手触到剑柄的一瞬间,少年脸上没能忍住的神情变化,既有得瑟、亦有窃喜。
呵,这李元子估计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同时是个使剑的好手,剑法更胜拳招,否则不会在同他対掌吃亏的情形下,硬要继续比斗。白告才不上他的当,他虽不怕这少年,却没必要这么纠缠下去。
于是他向着李元子和黄征北分别抱拳施了一礼,道:“我呢,名叫白告,白吃白拿的白,告官告差的告,这次是初出江湖,只是想多拜访各处门派帮会、多结交武林朋友、多见识各路功夫绝学。今天我已见识过两位的拳艺,获益不浅,这便告辞了。”
俊美少年李元子一怔,“啊”了一声道:“我都已经通了姓名,你怎么不拔剑,还要走?”
白告一笑:“我只说手下不打无名之辈,何曾说过你通报了姓名我就得陪着练剑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学艺时间短,对拳掌还有些心得,于剑法一道上却粗浅得紧,可不敢献丑。告辞!”
他说的还真是实话。郭靖黄蓉的功夫主要都以拳脚见长,对众人在兵器一道上教导时间不多。郭芙等三人还算好,白告起初跟着黄蓉学习,花了很多时间去读书炼气,又有一段时间以师叔身份照顾郭芙三人,没能练习什么新招,在兵刃一道上就比较差了。
抛开“落英神剑掌”不说,他如今勉强能使的一套剑招乃是“越女剑法”,套路尚且没练到完全精熟,与人对招恐怕控制不好伤到对手,损了和气。
说话间白告笑着,已经迈出了“贵宾室”的门。
“你!……”李元子这才知道上了当,一气之下脸都微红了,又忍不住跺了跺脚,想要追上来问个究竟。
可是黄征北已经抢先一步上来。
“对嘛对嘛,刀剑无眼,还是白小兄弟的道理对。李少爷您还是先坐,我送送白少侠……”黄征北嘴里念叨着,勾肩搭背的快步陪白告离开,一路恭送到了拳馆大门之外。
守门的推销……接引弟子们看了都很是惊奇。
黄征北送到门口也不忙离开,又对白告作揖,腆着脸道:“白少侠,老哥我刚才把你当作天鹰教的人,实在失礼,给你道歉。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哪能是天鹰教能培养得出来的。老哥我实在好奇,你究竟是哪门俊秀……”
这是还想套自己话呢。白告摇摇头,微微一笑:“我师父性子孤僻,不喜欢别人知道……教我武功的人来自丐帮。”
他说的尽是实话,前半句是说黄药师,后半截是说黄蓉。但两个半句拼在一起,就随便这位黄馆长怎么理解了。
黄征北果真翘起大拇指赞扬道:“原来是丐帮高人的门下,丐帮数十年来都发展得好生兴旺,正是因为帮内人才济济。”
他只说“丐帮高人门下”,那是看白告一身打扮都是上好面料,随身又带着许多金银,更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做派,显然并非丐帮中人——即便净衣派的丐儿也不可能是这般穿着。
白告微笑不语,黄征北又介绍道:“白少侠想要结识武林英杰,其实宁波城内还有一位高人,我可以代为引荐……在城东天童寺有一位心观大师,他自创了一套慈悲刀法,只制敌而不杀生,在武林中那是大大有名。”
白告心中一动,这“慈悲刀法”他一时想不起是出自金庸先生哪部著作,但一听名字就感到非常耳熟,那也当得起“大大有名”的评价了。
但凡令人印象深刻的,无论人物、地名、宝贝、武功,那说不准就能挖出一条重大线索来。
如此,他倒是非得去天童寺拜访一番不可了。
经过这么一出,白告对黄征北的印象也好了许多,道了声谢,看看天色尚早,便准备往城东走。
黄征北这时候才显露出真本事——这位“馆长”果然是更适合做一位商贾,待人接物那可殷勤周到得很:他知道白告的马放在客栈,立即唤人拉了一辆马车来,又以带路和代为引荐的理由,非得陪着白告同去不可。
两人在拳馆门口说了这一晌话,不见那位李元子仁兄出来,看来已经放弃缠斗。白告当真松了一口气,心想盛情难却,况且有个本地人士指路和介绍,的确更容易进到寺中,对黄征北的美意也就不多推辞。
很快马车到达拳馆门口,黄征北邀白告上车。
白告心里不知怎的,对那位俊美少年李元子兄台仍是印象深刻,开口问道:“刚才那位李元子小兄弟没出来?你似乎有些怕他?”
“唉,那位李少爷是我真武观陆师叔的关门弟子,身份有些特殊,在外行走会有不少麻烦。”
两人先后踏上马车,黄征北苦笑着向白告说道:“据说他自小在富贵人家长大,这次陆师叔外出办事,他非得跟着见世面。陆师叔拗不过他,就带了他出来,让他待在我这拳馆耍几天,并吩咐我看着点……”
“陆师叔?……”白告沉吟着,武当七侠当中自然是没有姓陆的,他一时真想不起这是哪里来的高人。
“是,陆师叔十年前就远走西域,许久没再过问江湖事务,去年才回来。是以中原武林记得他名号的很少了,只有咱武当内部知道些许。想必我就算说出他名字,你也识不得。”黄征北看出他脸上疑惑,多解释了一句。
白告点点头,不再多问。
黄征北又苦笑着道:“李少爷他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此不太出门。但他在这拳馆里几天时间,那是天天找人切磋,把我一众弟子都打得怕了……”
白告想到那李少爷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果真像是追梦少侠初出江湖。又想到李元子功力更胜黄征北,与拳馆众弟子切磋,那不是欺负人么?不禁笑着摇摇头。
黄征北既然已经说这李少爷身份特殊,他也不好再多问。
这时马车跑动起来,黄征北揭开布帘子,介绍起宁波城内的街景人文。
前一刻还喝骂打斗的两个人,此时坐在同一辆马车当中颠簸,称兄道弟、侃侃聊天,也是江湖中才有的奇景了。
宁波府城极大,从城中心的内家拳馆到城东天童寺,坐马车也要奔驰半个时辰左右。两人谈了些闲话,很自然便扯到黄征北的师承上。
原来,黄征北严格来说并非张松溪的徒弟,但一身拳法精要确实得授自张松溪。
武当张四侠正是宁波府人士,和黄征北还算是街坊发小。两人都从小喜欢习武练拳,然而境遇却天差地别——张松溪资质出众,被张三丰真人收作徒弟,很快就名扬万里;而黄征北呢,只能无奈回家,继承父亲的千万家产……
结果有一年张四侠回乡省亲,两位童年玩伴重又相遇。黄征北对张松溪那是好生敬佩又好生羡慕,缠着他教授武功。
张松溪拗不过,竟在宁波府家里现编现练,根据这些年在武当山上的所学所思,自己创悟了一套拳路,起个名字叫做“四明拳”,传了给黄征北。
这“四明”指的其实是宁波府西南的四明山,相传这山峰顶部有一块方石,四面如窗,汇聚日月星辰光辉。
张松溪用这个名字,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思乡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强调这套拳路“手眼心念、通达空明”的要旨。整套“四明拳”隐然暗合武当功夫的意境,其实还未创制完全,只不过平素里用来强身健体也该够用了。
至于武当派的其他功夫,张松溪未得师尊允许,却是不敢擅自传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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