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战智湛夹着饭盆哼着小曲儿走向寝室楼的大门,准备去食堂吃饭。自从被“鸡从良”忽悠去了“四喯喽”家,认识了“四喯喽”的妹子施水柔之后,这几天一件事儿连着一件事儿,事事都贼啦让人不省心,简直烦透了。
就在战智湛走进柔柔闺房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就彻底明白了!酒无好酒,菜无好菜!“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吃起来只是嘴里头感觉很香,可是吞到肚子里就变成要孩子命的毒药了。啥“护法金刚”呀,说得好听而已!整个浪儿就是施家的公主在招倒插门儿驸马爷。
柔柔这样的女孩儿,战智湛自衬是惹不起的!带刺儿的红玫瑰嘛!何况还有七哥“四喯喽”的面子。战智湛可不想因为和柔柔搞得不明不白的,给“四喯喽”留下一个登徒子的印象。所以,就在柔柔大了呼哧的几乎表白了心迹之后,战智湛还是不敢搭茬。他又拿出来他的强项,干脆来个装傻充愣、虚与委蛇。还好,柔柔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趁着一脸抹不开肉的战智湛还没有明确反对,就趁势把他拿下,总算让战智湛有了喘息的机会!
战智湛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感觉心情不错,也许是因为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化学分析》,教《化学分析》范老师的诙谐幽默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的缘故吧。
今天是第一次上《化学分析》课,教《化学分析》的范老师虽然也就四十多岁,脑袋上的头发已经很少了,而头顶上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有,整个浪儿就一个“地中海”呀。课间休息的时候,“真讨厌”淘气,翻范老师的教案,没想到从里面掉出来一把很细小的木梳。范老师那是相当的不好意思,于是乎,就东拉西扯的自我解嘲道:“我的这把梳子是象牙的,常梳健头。老师可不是顺嘴吹牛,这是有科学根据的……”
“真讨厌”却说:“没关系。范老师!我们都叫您‘中央部长(中央不长)’好了!”
没想到范老师回答的就更诙谐了:“呵呵……无所谓!无所谓!对这事儿我早就习惯了。咱们学校的好多老师就通常称之为‘中央溜冰场,四圈铁丝网。’哈哈……”
“正在搞”的一番话,让教室里差点笑翻了天:“范老师,您是农村包围城市,地方支援中央,总比戴个假发强。我高中的校长也是秃顶,就买了一个假发戴,很逼真很漂亮。新来个老师胡派马屁,奉承校长说‘您的头发黝黑黝黑的,真好!怎么保养的呢?跟假的似的。’”
战智湛想,再也没有什么比在一个秃顶的人的兜里随身携带一把木梳,更让人捧腹的了。
战智湛的前脚还没迈出寝室楼的大门,忽然,“黑耗子”的小脑袋从小窗户里探了出来,喊住了他:“战同学,真是巧的很,有你的电话!这一次,是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谢谢您了,萨大爷!”战智湛的脸一红,急忙退回来,接过“黑耗子”手中的电话。
“八弟,是二哥!”电话的听筒中传来武友义低沉的声音。
“哎呦,是二哥呀!俺刚要去食堂吃饭,路过收发室,就接到了你的电话!”战智湛嘴上说着,肚子里却琢磨道:“二哥这前儿来电话,不会是请自己吃啥好吃的去吧?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咋这么有口福呢?都说老爷们儿嘴大吃八方,老子的嘴也不大呀。”
“哦……”武友义在电话中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二哥就怕你吃上饭了,急得要命!二哥来通达派出所办点事儿,正准备走,心里烦得很,你要是没啥事儿就来通达饭店聚聚。”
战智湛暗叫自己神机妙算,绝对赛过诸葛之亮;而武友义想着请自己下馆子,又好似关云之长!战智湛心中得意,嘴上却说道:“兄弟早就想找二哥喝两盅了,就怕二哥忙!”
当战智湛推开通达饭店沉重的门时,他发现武友义正坐在角落里发呆。桌子上摆着两副杯筷,以及一碟油炸花生米和一盘麻酱大拉皮。
战智湛笑吟吟的走了过去,说道:“哎呀二哥呀,你快想死兄弟了!这一阵子忙啥呢?”
付货窗口的胖大姐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圆咕隆咚的脑袋忍不住从那个小窗口里探出来,果然是上一次那个神神叨叨的小伙子又来了!这一次还好,他对面坐了一个应该是他的朋友的人。不像上一次这个小伙子虽然摆了两副杯筷,却是一个人又吃又喝,还对着空凳子叨叨咕咕的。就像这小伙子的对面坐了一个隐形人,整得贼啦瘆人。
武友义抬起头,对战智湛勉强笑了笑说道:“都是单位的烂事儿,忙的人焦头烂额的。”
武友义说到这里,从脚边的兜子里拎出来两瓶白酒放到桌子上,说道:“才刚去通达派出所,他们冯所长送了我两瓶习水大曲。说是这习水大曲眼目前儿老有名了,就是茅台都比不上!呵呵……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哥儿俩鼓鼓劲儿,都造了它!”
“习水大曲就是茅台都比不上?这么夸张!”战智湛愣了愣,随即想起来几天前在学校图书馆上自习,随手翻阅新来的一期《人民文学》,里面刊载的一篇徐怀中创作的短篇小说《西线轶事》立刻吸引了他。战智湛自诩为有“英雄情结”,对于《西线轶事》这一类的小说自然情有独钟。战智湛一口气读完了这篇小说,里面的最大领导在临上前线请人喝酒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这是习水大曲,气死茅台!”
战智湛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嗯,冯所长说得对!习水大曲,气死茅台!”
“习水大曲,气死茅台?”武友义愣了愣,但想到这是战智湛喜欢这酒,他自然高兴。
武友义正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这是谁的肝儿和肉片?谁的肝儿和肉片做好了,麻溜儿利索儿的过来取!凉了不好吃了!”
听到这熟悉的服务用语,战智湛和武友义转头去看,果然是付货窗口胖大姐把圆咕隆咚的脑袋伸了出来,正转悠着脑袋吆喝着。胖大姐左手端着熘羊肝的盘子,右手端着扒羊肉条的盘子。胖大姐的两根大拇手指头一根插在还冒着热气的熘羊肝里,另一根插在扒羊肉条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战智湛和武友义对视了一眼,哈哈一笑,起身端回了熘羊肝和扒羊肉条两盘菜。战智湛见武友义已经在两个九钱的酒盅中斟满了酒,一笑坐了下来。
两个人干了第一杯酒之后,武友义吧嗒吧嗒嘴儿,说道:“嗯……习水大曲,气死茅台!这酒的确很不错!八弟,这话是不是有啥典故呀?”
战智湛把嘴里的熘羊肝吞进肚子里,边斟酒边讲起了《西线轶事》中的的故事。武友义听了,呆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唉……一句话往往能救一个人,也能害一个人呀!”
战智湛不知武友义为何感慨,急问缘由。武友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八弟,我听海哥说,你跟着他去仄酩同志家,竟然叫仄酩同志的保健医生柏薷玉干娘?没想到,你八弟这才来埠头几天呀,居然认了市立医院的柏薷玉柏大夫为干娘!能跟二哥说说是咋认的吗?”
战智湛放下筷子,笑道:“兄弟淘气的事儿也让二哥知道了,兄弟都有点抹不开了!”
接着,战智湛说起了认柏薷玉为干娘的经过。其实,柏薷玉就是战智湛的校友“黑玫瑰”阳柏娴的妈妈。他认柏薷玉为干娘,全拜“黑玫瑰”一时心血来潮所赐。
那还是战智湛上个学期的“十一”放假期间,“黑玫瑰”邀请战智湛和“紫丁香”颜若霞和“白牡丹”俞可盈去她家吃饭过“十一”。
“黑玫瑰”的家住在教堂街的一栋俄式房子里。可惜,季节不好。如果是春季,满院子的丁香花盛开的时候来,战智湛一定会被花香和异域的景色迷住的。尽管季节不对,可是战智湛和“紫丁香”、“白牡丹”还是被“黑玫瑰”家的豪华震慑住了。
当三个人走过起防风作用的门斗,推开沉重的有浮雕的木门,走进了屋中。首先进入的是一间足有五六十平米的会客间,或叫客厅。“白牡丹”惊叫道:“哇……真的好大呀!”
“紫丁香”也惊讶得圆睁一双美眸,说道:“哇……柏娴,真没想到,你家真大!”
“没啥!只不过沾了我爸爸的爷爷的光而已!他原来是老毛子中东铁路的高级职员。”“黑玫瑰”的嘴上说“没啥”,可是却满脸的洋洋得意,一脸的骄傲自豪。
会客间三扇巨大的窗户下是一张三人,两张单人三张硕大的纯牛皮沙发。沙发的对面,是一个取暖用的罗刹壁炉。房门的左侧是厨房,厨房外由一个二米多高的满是浮雕的罗刹酒柜隔出了餐厅的区域。酒柜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品,绝大多数都是三个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洋酒。最让三个人惊奇的是会客间的角落里居然摆着一架古铜色古色古香的三角钢琴。
“白牡丹”好奇的走过去,抚摸着钢琴问道:“哎呦……柏娴,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呀?”
“黑玫瑰”又是满脸的不屑,说道:“那有啥呀,小菜儿一碟!”
“紫丁香”无比神往的说道:“弹钢琴……弹钢琴那可是我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柏娴,我这个土了吧唧的土老帽还从来没见过谁弹钢琴呢,你能给我们弹奏一首曲子吗?”
“没问题,愿意效劳!”“黑玫瑰”巴不得有人求她弹一曲。她笑吟吟的走到琴凳旁坐下,打开琴盖,稍一定神,就听见灵动清澈的乐曲从她舞动的十指下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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