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洗尘回到幽都的宅子，曲香还在看《夜雨笔记》。
第一本她已经可以从头默到尾。
龟同寿在跟前一字一句的教他，有不懂处，也知道翻开书籍去查。
一来二去，他也长了不少学问。
看到慕洗尘推门进来，曲香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公子可有吃过早饭了？”曲香问道，此时尚在早晨。
“还未！”慕洗尘拍拍肚子答道。
曲香一笑，合上书本，走了出去。
慕洗尘走过去，坐在曲香刚才坐的位置。
“将军！”龟同寿起来打招呼。
慕洗尘示意他坐下，随即问道：“你的几片旋龟甲，可曾卖出去了？”
龟同寿笑道：“我捕捞的旋龟，可是上等，一出手便没有了，已经传信又送过来几片。”
慕洗尘笑道：“皇帝炼丹可是勤快的很。”
龟同寿摸摸脑脑袋，颇有不解：“说来奇怪，炼丹也不至于这么快！”
慕洗尘忽然想到一件事，随即问道：“是不是有别的用途？”
龟同寿道：“我只管出手，至于用途便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奇怪。”
慕洗尘忽然抬头，问他道：“你听过有一种酒叫做阎王酒？”
龟同寿消息通达，听到也是一脸茫然。
“未曾听过。”
慕洗尘道：“哦，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话间，曲香已经将早饭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曲龟二人本想离去，慕洗尘将他们叫住了，自打入了浩然书院，与书院的学员交往并不多。
他回来的时间有限，便让二人留下来攀谈。
闲话了片刻，饭也吃完了，曲香收拾停当，又来到书房。
她身世坎坷，遇到慕洗尘也算命中之福，对生活也有了无限憧憬。
《夜雨笔记》无疑打开了她另外一番天地，慕洗尘在时，她想在公子跟前多侍奉一些时间。
慕洗尘胸中所藏，浩如烟海，即便取其一瓢，也能受用终生。
“公子，我尚且有几处不明白的，请公子指教。”曲香说道。
翻开《夜雨笔记》一一指了出来。
手上也并不停止，在笔记中悟出的功法展示给慕洗尘，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点。
龟同寿在旁笑着附和：“将军，小丫头天赋不错，竟能在公子的笔记中悟出修行方法。”
慕洗尘笑道：“我看你的修为这几日也长进了不少。”
龟同寿笑着挠头，他原本是一个赏金药童，并不是修士，还是从入了龙城，方才开始修行。
只不过因为常常五湖四海的跑，难有静下来修行的时间，这几日慕洗尘让他教曲香识字，修为竟也提升了不少。
曲香此时也不介意龟同寿叫她小丫头，殷切的看着慕洗尘。
慕洗尘道：“曲香，你身世可怜，曾以乞讨为生，备受白眼和蹂躏，变强的信念极为强烈。”
曲香被说中心事，眼圈一红，低下头来。
龟同寿见状，在旁说道：“既然跟了公子，便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慕洗尘道：“曲香缺的是安全感，从来都是靠自己，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并不那么牢靠。”
曲香赶紧说道：“公子待我很好，不是这样的。”
慕洗尘摆摆手：“不妨事，我入了浩然书院，以后或许还要入天元仙界，你总归不能一直在我身边。”
龟同寿道：“跟了公子，便是镇北的人，即便公子不在，镇北不能护曲香周全么？”
慕洗尘笑道：“曲香的想法是对的，将来发生什么事，谁也难料，让自己强大，才是对将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曲香默然的抬起头，慕洗尘未曾因为她是下人，而不顾及她的感受，反而心细如发，愿意考虑她心中的想法。
手不由的攥了起来，满腹感激之情，却无法言表。
慕洗尘接着道：“可是你太着急了，并不用急于参悟功法，先要明理，世界上所有的道法，功法，决定于思维。”
曲香似懂非懂：“公子请教我。”
慕洗尘道：“你需要分辨是非善恶，学会与世界相处，与自己相处，然后才知道自己要什么。”
“功法源自心性，提升于见识，明理之人与不明理之人，对于修行的见解天差地别。”
龟同寿深以为然。
曲香陷入迷茫，眼中渐渐蒙了一层雾，似懂非懂，却感觉，有一个莫名的东西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慕洗尘知晓，太多的道理，曲香并无法理解，因为她的学识和见识不具备理解的条件。
于是说道：“先停下来修炼功法，将《夜雨笔记》融入自己的骨血时，我今日所说的话，你便能知道为何。”
曲香抿着嘴唇点头，从内心，她并不愿意，可眼中视慕洗尘为天人，他说的话，无不遵从。
慕洗尘笑道：“小乌龟曾也坎坷，年纪轻轻当了赏金药童，周旋于世家大族之间。”
“可是他心智极坚，明白自己心中所求，有空，你可以与他好好交流一番。”
曲香鼻哼一声：“跟他啊，小乌龟总是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龟同寿道：“我总是比你大几岁，公子说的话还能有假？”
曲香瞬间不说话了，慕洗尘说龟同寿有不凡之处，自然是有不凡之处。
慕洗尘道：“小乌龟自然有另外的修行之法，我说的可对？”
龟同寿不好意思道：“公子明察秋毫，只是未有成就之前，不敢与公子说。”
慕洗尘大笑，也不再问，翻开《夜雨笔记》又给二人讲了起来。
一直到了晌午，曲香做了可口饭菜，慕洗尘吃完，径直去了万宝堂。
购买了些丹药回来，龟同寿已经外出了。
他便继续给曲香逐字逐句讲解笔记的内容。
讲解之时，又有了新的感悟，虽然不成体系，随时想到，随时跟曲香说了。
曲香根本无法体会其中深意，可她的优点在于，若是不能理解，便生生的记忆下来，容以后再慢慢理解。
日暮之时，曲香知道公子该回浩然书院了，便将食材都准备了下来。
慕洗尘刚要离去，忽然想到，今天是第十日，阎王店开张，虞樽酒想必会来幽都。
将食材放入万象戒，索性没有离去，继续教曲香识字，明理。
中间偶尔教她修行之法，曲香虽有灵性，毕竟离修士还差的很远。
慕洗尘怕她自行参悟，误入歧途，指点些法门，以她的天赋，必然能够慢慢形成系统。
待到午夜之后，他便出了府，穿过黑暗中的许多轿子。
“阎王店！”
他看着灯笼笑了笑，径直往里走。
只来过一次，小二已然是认识他了，笑着说道：“公子来晚了，虞仙士已经早到了。”
他一步跨了进去，虞樽酒正喝的不亦乐乎。
见到慕洗尘进来，忙打招呼：“来来来，与师傅共饮。”
慕洗尘走了过去，小二已经将“门前雪”端了过来。
他将酒坛开封，倒了一碗，跟虞樽酒碰杯。
阎王店的规矩，他已经明白，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二人自顾自的喝酒，并不管进店的是何人，所为的是何事。
夜朝廷有夜朝廷的秘密，酒者有酒者的坦荡。
阴谋与磊落，一同在小小的店中，看起来十分滑稽，又存在的毫无违和之感。
一坛子酒下去，二人已经微醺，将身上的银两全数掏了出来。
走出店门时，夜气袭来，微微有些凉意。
虞樽酒长舒一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慕洗尘拍手：“好诗，好诗！”
虞樽酒醉眼朦胧，假装嗔怒道：“徒儿，你在取笑我。”
慕洗尘笑道：“我怎敢取笑师傅了。”
抬头看时，天空中忽然明亮了一下。一闪而逝，是一个炎字。
“龙炎卫？”慕洗尘酒醒了一些，说道：“我有些事，师傅先行。”
“深更半夜，有什么事？”虞樽酒问道。
慕洗尘不语，虞樽酒笑道：“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事。”
说完，一闪，人已经刺空而上。
慕洗尘也压着龙炎卫暗信的方向，御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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