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云傻呆呆地挂了电话,像在做梦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顾糖糖走过去,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下,“犯什么傻呢?谁打来的电话?”
“糖糖,咱妈死了。”
沈宵云眼睛突然红了,流下了眼泪。
虽然对顾金凤有诸多不满,可毕竟是他的亲妈啊,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顾糖糖愣住了,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顾金凤死了?
“不可能,前几天我还看到她。”
“真的,公安打来的电话,说妈去找顾惜惜,给她下了毒,自己再服毒自杀,还留了遗书,结果顾惜惜抢救过来了,妈死了……糖糖,她为什么那么傻?”
沈宵云张大嘴 嚎哭,他以后没妈了。
顾糖糖心沉了沉,顾金凤做出这种事,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人太蠢了,顾惜惜没死,自个还搭了一条命。
沈家人也知道了这事,顾外公还不知道,公安没给他们打电话。
“去医院看看吧。”
蒋玉华叹了口气,人死了,一切随风飘散,她对顾金凤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说句不好听的,顾金凤死前倒还算是有点妈妈的样子了,就是事情办得太糊涂,没惩戒到顾惜惜,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顾糖糖也去了医院,顾金凤停在太平间,尸体冰冷,脸色青黑,明显中毒的症状,空气里有股夹竹桃汁的气味。
沈宵云看到了遗书。
“宵云,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妹妹,我没脸见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妈妈这半生太失败了,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你们兄妹,妈妈去给你报仇了,你不要难受,以后清明十五来看看我就行了,你妹妹那儿,替妈说声对不起。
母顾金凤绝笔!”
“妈……你好傻……”
沈宵云抱着信纸大哭,报什么仇啊,他又不会死,妹妹说肯定能治好他的,妈妈为什么总是任性地擅自作主,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顾糖糖叹了口气,在傻哥哥背上轻轻拍着,她并不伤心,只是替沈宵云难受,顾金凤这蠢货死了死了,还要在沈宵云心里种一根刺。
虽然顾金凤出发点是好的,可什么仇都没报成,顾惜惜并没死,沈宵云一辈子都会因为这难受,因为顾金凤是替他报仇而死的。
“别难受了,她就算不服毒,也活不了多久的,顾惜惜在她身体里下了毒,比你的毒更厉害,无药可解。”
顾糖糖撒了谎,顾金凤身体里的蛊很安分,并不会死,但她得这样说,才能让沈宵云心里的难受减轻一些,否则这傻哥哥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害死母亲的包袱生活,太累了。
“我要杀了她!”
沈宵云猛地起了身,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他要找顾惜惜算帐。
陆长川追了上去,顾惜惜住在病房里,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说来也奇怪,顾金凤给她下的毒更多,可顾惜惜却没死。
“顾惜惜从小吃药,每日药不离口,是药三分毒,身体自带解毒能力,夹竹桃汁对她的伤害速度延缓了。”
顾糖糖想到了原因,就像经常喝酒的人,做手术时需要加大麻药剂量,因为神经被酒精麻痹,麻药太少不起作用。
顾惜惜住在楼上的病房,有公安看着,但沈宵云赶过去时,病床上是空的,顾惜惜不知所踪,看守她的公安也就上厕所的一会儿工夫。
“刚刚还在的,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年轻公安有点慌,他才刚上班没多久,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领导肯定会骂他。
厕所里没人,整个医院都没人,顾惜惜又失踪了。
顾金凤的后事是沈明江操办的,顾外公那儿也通知到了,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顾金凤的尸体,顾外公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顾外婆哭得死去活来,虽然对女儿有很多怨言,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顾金凤葬在了公墓里,沈明江掏钱买的墓地,顾糖糖这才有空去打探顾惜惜的下落,公安那边也没消息,顾惜惜并没回钟家,像是在东城蒸发了。
大年三十前一天,东城出了件新鲜事,说有个女疯子,看到男人就扯衣服,将自己脱得精光,还使劲往男人身上扑,吓得男人们拼了命逃。
“瘦得跟干柴一样,小笼包都比她强,身上还长了好多烂疮,肯定是脏病,呸……真不要脸!”
“花柳病就是这样,这种病会传染,要死人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太不要脸了,政府怎么不抓起来改造啊,大过年的真晦气!”
几个大婶在陆家的天井里唠嗑,说的正是女疯子的新闻,顾糖糖刚从外面回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她只义诊了半天,回来一家人过团圆年。
正好听到了这些大妈们在说女疯子,顾糖糖连东西都没放,着急问道:“那个女疯子在哪儿?”
“好像是在中山路那边。”
“不对,是黄兴路。”
“都不对,就是咱们这附近,没多远。”
几个大妈各说各词,顾糖糖索性放下东西,骑着车出去找人了,那个女疯子绝对是顾惜惜,不过发作的时间比九天长了些,应该是夹竹桃汁的毒延缓了她下的毒,拖长了些时间。
大妈们说的几个地方,顾糖糖都去找了圈,但没有顾惜惜的踪影,向路人打听,也都说没见到过,不过确实有个女疯子,只是发疯后就失踪了。
“死了吧,疯疯癫癫的,死了烂了都没人知道。”有人说,语气冷漠。
一个无关紧要的疯子罢了,死与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顾糖糖绕着城找了一大圈,腿都蹬酸了,一无所获,只得回了家。
夜深了,城市里都安静了,但火车站却还灯火通明,晚上要发车皮去西北,工作人员检查过后,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通行了。
顾惜惜惊慌地缩在车厢里,车厢里都是布,这趟车皮是给西北那边运送物资的,她脸上长满了烂疮,还流了脓,又丑又恶心。
她怀里抱着药,是从邮局拿到的,米半夏寄来的解药,没有水,顾惜惜干咽了下去,东城她待不下去了,顾家和沈家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得离开东城,这辆火车开往哪她不知道,能去哪就去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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