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许后死得不明不白,外间已经有人议论,又见淳于衍得释出狱,忽然发了一笔大财,大众早猜到其中必有原因。
及霍氏得立为后,众人恍然大悟,但碍着霍光尚在不敢多言。如今霍光已死,便有人将此语到处传播,宣帝听说后也觉可疑,暗想此言如果属实,必须严行究办,为许后报复冤仇。只是众口喧传未得实据,且霍氏子弟布满朝廷,手握兵权势力甚大,要想惩治也难下手。如今既有此等风闻,霍氏万难亲信,须趁此时削其权力免贻后患,于是召魏相等密议处置之法。
当时度辽将军范明友为未央卫尉,中郎将任胜为羽林监,还有长乐卫尉邓广汉,光禄大夫散骑都尉赵平,统是霍光女婿。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系霍光姊夫,中郎将王汉系霍光孙婿,宣帝先徙范明友为光禄勋,任胜为安定太守,张朔为蜀郡太守,王汉为武威太守;复调邓广汉为少府,收还霍禹右将军印,阳尊为大司马;特命张安世为卫将军,所有两宫卫尉,城门屯兵,北军八校尉尽受张安世节制。又将赵平的骑都尉印绶也一并撤回,但使为光禄大夫。另使许、史两家子弟代为军将。
霍禹见宣帝夺其兵权心中愤郁,于是称病不肯入朝。一日大中大夫任宣前来拜访。霍禹便命请入。任宣曾为霍氏长史,听说霍禹有病故来看视。任宣见霍禹并无病容,便故意用言挑道:“未知君候身患何病?”霍禹听了长叹道:“我有甚么病症?只是心下不甘。”霍禹呼宣帝为县官,又信口讥评道:“县官非我家将军怎得到此?今将军坟土未干就将我家疏斥,反任许史子弟夺我印绶,究竟我家有甚么大过呢?”任宣闻言劝解道:“大将军在日亲揽国权,生杀予夺操诸掌握,就是家奴冯子都王子方等也受百官敬重,比丞相还要威严。大凡盛衰各有其时,今许、史乃天子骨肉自然当贵。大司马因此怨恨,愚意以为不可。”霍禹被任宣说了一通默然无语。过了数日病假已满,霍禹只得照旧入朝。
却说霍山、霍云等见势力日孤,便常与霍显、霍禹商议,往往相对啼泣自相埋怨。霍山说道:“今丞相用事县官信之,竟将大将军所定法令尽行变易,一班儒生多系贫人客居长安,饥寒交迫喜为妄言,素为大将军所恶。今儒生人人都能上书请见,而且多言大将军过失。主上肯定不信任我辈了。”霍显勃然道:“这是魏丞相唆使要灭我家,难道他果无罪过么?”霍山说道:“丞相生平廉正却是无罪,我家行为不谨容易受谤,最可怪的是都中争言我家毒死许皇后,究竟此说从何而来?”霍显便把他们引至内室,具述淳于衍下毒实情。霍禹等不觉同声急语道:“这!这!……这事果真么?奈何不先行告知!”霍显也觉愧悔,把一张粉脸急得红一块青一块,就如无盐嫫母一般。后人有诗叹道:
不经贪贼不生灾,
大祸都从大福来;
莫道阴谋人不觉,
空中天网自恢恢。
霍山及霍云回到家中,便将霍显言语告知家人,家人听说后无不惊恐。正在举家慌张之际,霍云至友张赦来到他家,见其家人神色张惶,便为霍氏想得一计,说道:“今丞相与平恩侯擅权用事,可请太夫人速白上官太后,诛此两人翦去宫廷羽翼。天子势孤,上官太后一诏便可废去。”霍云欣然受教,张赦也即告别。
不料隔墙有耳,张赦计谋竟为家中马夫所闻,夜间告诉其他马夫。他们本是一班粗人,说完统去就寝。
却说有个颍川人名叫张章,曾在长安充当亭长,因事失官流落四方,记起与霍氏马夫相识,遂寻见马夫具言来意。马夫便留他在马枥旁下榻。张章听得众马夫相聚谈论,心中不由暗喜道:“我如今机会到了!”
朦胧半晌已报鸡声,张章照着马夫言语打定腹稿,一到天明便与马夫作别,自去缮成一书北阙呈入。
霍显夜来神思不宁,梦见霍光与语道:“汝知儿被捕否?”霍光果真有灵,应当先活捉奸夫冯子都,这全是霍显惊慌所致。霍禹也梦见车声马声前来拿人。母子清晨起床互述梦境,都很担忧。又见宅门无故自坏;屋瓦无风自飞;种种怪异不可究诘。
霍氏听说有人上书后越觉惊惶。遂使诸女各自归家报告其夫,劝其同谋举事,并说将来祸发谁也无处躲避。霍氏诸婿只得依允。待中金赏乃金日磾之子霍光女婿,听说此事后立即上书自请去妻。
宣帝不能再容,当即派吏四出,凡霍氏家族亲戚一体拿办。霍山、霍云及范明友自知无可逃避,各寻自尽。
霍显、霍禹、邓广汉等措手不及皆被下狱。经廷尉讯出真情立即行刑,霍禹被处腰斩,霍显也遭诛,所有霍氏诸女及女婿孙婿悉数处死。所有近戚也辗转连坐,诛灭不下千家。冯子都王子方等当然做了刀头鬼。冯子都阴魂又好与霍显取乐去了。惟金赏已经去妻,幸免株连;张章受封博成侯,张章平地封侯最为侥幸。
宣帝下诏有司废去霍后移居昭台宫,霍后并未生育子女。又过十二年,宣帝将其再移云林馆。
霍成君生于王侯之家,与汉宣帝强强联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隐患颇多。刘病已为了拉拢霍光,所以不得不立霍成君为后。霍家贪图权力,结亲皇家。这种功利性婚姻,始于利益,终于利益。
身为王侯之女的霍成君,自一出生,她的命运便与整个家族的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她的婚姻对于整个霍氏一族来说,是帮他们获取更多好处的筹码。至于霍成君个人的幸福,并不在他们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或者说在霍家人的心里,只要有权便有幸福。
所以命运始终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霍成君,成了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她与刘病已的幸福婚姻生活,只有短短5年的光景。而这种幸福,是在霍家强大的保护伞下才有的。霍氏一族被灭,她的幸福如泡沫般消失不见。为何没有追随家人而去,那是因为她的心中还有隐隐的期待。
结果12年的苦苦等待,换来的是一个要命的诏书,霍成君绝望了。以前她父母在时,她将父母当作自己的精神依赖,父母走后,她将刘病已当作自己的精神支柱,可现在她还能依赖谁呢?
生命的最后,霍成君终于认清了自己,终于当了一次自己命运的主宰,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尽,成全了刘病已的故剑情深。霍后死后,葬于昆吾亭东。
纵观霍成君短短的一生,15岁嫁与汉宣帝,20岁被废后,33岁自尽,如烟花般绚烂,却比烟花还寂寞。
却说张安世有孙女名敬,嫁于霍氏亲属,适值霍氏谋反,孙女也应坐罪。张安世一向小心,今见霍氏谋反族诛,更兼孙女牵连在内,自己算与霍氏有亲,难免株累,因此心中愁苦。他年纪已老,禁不起忧虑,不过数日,容貌便瘦了许多。宣帝见他如此情形十分诧异,于是问左右是何缘故。左右便将详情诉说一番。宣帝即命赦了张安世孙女以慰其意。张安世想起霍氏败亡都因权势太盛。现在主上英明,自己领尚书事是个重要职务,一举一动须与霍氏相反方可保全。从此张安世办理政务格外谨慎周密,每遇重大政事必先入见宣帝,议定办法后再诏令发布。
安世曾向宣帝荐举一人,其人闻知后来见张安世,面谢提拔之恩。张安世听了大以为恨,说道:“举荐贤能乃是应为之事,岂有私心,何必来谢?”又有郎官功劳甚高不得升擢,自向安世申说。安世答道:“足下功高,明主自能知悉,此人臣当尽之职,何得自夸?”郎官听后只得无言退去。安世拒绝郎官之请,入见宣帝时却又陈述郎官之功,不久郎官果得升擢。
宣帝又想起张安世之兄掖庭令张贺,从前待已有恩,即位以来尚未报答。张贺有一子早死,遗有一孙,年纪甚幼,便以张安世小儿子彭祖为嗣。宣帝自幼与彭祖同窗读书,于是欲封彭祖为侯,张安世上表固辞。宣帝道:“吾自为掖庭令,非为将军也!”张安世听了不敢再言。宣帝又为张贺置守冢三十家,亲自指定地方令其居住。
宣帝既废霍后,欲就后宫择立一人为皇后。是时后宫妃嫔得宠者三人,一为华捷妤,生有一女,后封馆陶公主;一为张婕妤,生一子名钦,后封淮阳王;一为卫捷好,生一子名嚣,后封楚王。此三人中,张婕妤尤为爱幸。宣帝想起太子奭幼年失母,几为霍后所害,今若立后不慎,恐太子又遭毒手。况此三人自己都生有子女,欲其抚爱太子恐是难事,不如选择平日为人谨慎未曾生子者立之,方免后患。宣帝主意既定,遂下诏立王捷妤为皇后,使之抚养太子。
王捷妤乃长陵人,其先代本居沛县,随高祖入关有功,赐爵关内侯。传至王婕妤之父王奉光,少时性喜斗鸡,宣帝在民间时常与他聚会相识。王奉光有女年十余岁,已经许字他姓,临出嫁时其夫忽死,如此一连数次,克死了几个未婚夫,以致无人敢娶。及宣帝即位,王奉光女儿尚未适人,宣帝追怀旧谊发生异想,把她召入后宫立命侍寝,赐过几番雨露却又无恙。宣帝也不怕死,想王女命中应配皇帝。后来霍后入宫,张婕妤又复继进,宣帝无暇顾及王女,王女冷落宫中少得入御。这次宣帝册她为继后,就把太子刘奭交付给她抚育。太子遂依王后过日,宣帝又使疏广、疏受为傅,太子得保无事。
宣帝不想皇后生儿子,所以很少与她相见。张婕妤等引作笑谈。王女虽得为后却不见宣帝宠遇,但王女安处深宫毫不争宠,一些儿没有怨言。张婕妤等仍得相安,由她挂个虚名罢了。王女得立皇后。宣帝封其父王奉光为邛成侯。
很多人都为汉宣帝抱不平,认为他为了保护自己与许平君的孩子而娶了个自己不爱的人做皇后,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其实立王皇后为后,对宣帝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仍然可以宠爱别人;相反一个嫁为人妻的女子,不仅无法得到丈夫的爱,还要抚养别人的孩子,这才是最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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