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这天下的山河,都是你们楚家的,你不觉得很好么?”站在窗边的柳仙看着不远处的翠屏山,笑问道。
楚晋心头一痛,在某一刻,他希望自己不姓楚,是不是就不会伤她这么深?
“金银百斗,这天下最难坐的,是皇位。”楚晋缓缓道,这一刻,他想要离那个天下人都想要的皇位远一些。
“是啊,最难做的皇帝,这片山河都被皇帝管着,可是还有一个地方他管不到。”柳仙转身,面容变得有了些精气神,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笑。
这间房是他们两人的洞房,此时的柳仙,或许应当称之为,楚柳氏才是。
“江湖么?”楚晋缓缓坐下,心头不由得刺痛起来。
“嗯。”柳仙也在对面坐下,白皙的手拿起桌上红艳的酒杯,将晶莹的酒液倒进两个小巧的杯子之中。
“我没怪你们,我只怪我爹不在,都不知道保护他的女儿,要是他在这里,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柳仙的一句话让楚晋有些头皮发麻,想想若是柳擎天今日在此,怕是连煜姝枝都保不了楚云黯的脑袋。
“你担心什么?”看到楚晋微微紧张了一刹那,柳仙笑道。
“你们楚家害怕的不就是我爹么?但是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他做什么和我没什么关系,他要是愿意给他女儿讨个公道,你觉得我说他会听么?”柳仙哈哈一笑,又是一句话吓得楚家有些无语。
“好了,我该回去了,婆婆还在家中,我要回去陪陪她。”柳仙喝了那杯酒,起身便要赶回柳仙。
楚家立马伸出手拉住了柳仙的皓腕。
“怎么?”柳仙好奇的回头问道。
“今夜,你要不先留下?”楚家低着头看着那杯酒问道。
柳仙笑出了声“楚晋,你觉得我会留下来么?”
楚晋问了自己一句,柳仙会留下来么?
不会。
“你觉得我们如今这个样子,算是夫妻?我柳仙在开始就跟你说过,和你成亲不过是一个形式,你想要干涉我丝毫,不可能。”柳仙将楚晋的手甩开,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门。
留下楚晋一个人坐在原地,神色沉沉,他盯着那杯没有喝的酒。
其实柳仙一直在问楚晋一个问题,究竟是站在我柳仙这边,还是站在楚家那边。
楚晋没有回答,这杯酒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喝下去这杯酒,或许她就会留下来,但是问问自己,自己能够喝这杯酒么?楚家的千年国运,自己敢这么放下么?
“咕嘟。”
一口气将那杯酒咽下,楚晋却还是觉得没有滋味,连忙再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还是没有滋味。
只是为什么自己却有了一丝醉意?
窗外的雪有些飘了进来,凉飕飕的,楚晋醉眼迷离的看着床边那欲要熄灭的红烛,红烛的红色烛火,在整个红色的世界之中显得如此明媚,只是这自己大喜的日子,她还是离开了。
“若我……不姓楚……”
沉沉的,楚晋扑在桌子上,带着一丝期许,缓缓睡着。
是的,若是我楚晋不姓楚,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做你身边那个人?若是我不顾楚家的一切,你愿不愿意,随我去看看那江湖?
柳家之中,孙笑川和莫知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柳家后院的大门有些愣愣出神。
“莫知,你觉得楚晋配得上咱们大姐头不?”孙笑川看着外面的雪开口问道,今夜他和莫知给张婆婆守夜,两人便坐在台阶上喝起酒来,也算是消遣一下。
“他?想都别想,天底下谁配得上咱们大姐头?”莫知有些醉意,少年有些不胜酒力,此时也算是喝的有些高,痴痴愣愣的打了个酒嗝,呆呆的看着外面落下的雪。
“要是咱们是马贼就好了,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管他什么江湖人间事。”孙笑川呸了一声“什么文人治国,武人齐家,都是放屁,要我说,要好的生活,不看是谁当皇帝,而是靠自己的一双手。”
孙笑川的话很实际,也很大逆不道,但是他敢说,因为这是柳家。
“你说这话不是废话?我莫知虽然多读了几本书,但是也都是写奇门外道,我对那些文人墨客推崇的思想不敢兴趣,别人都以为我莫知是个读书人,就给我尊重,可没想到,我也是个遇到事情就会骂街的狗东西。”莫知咧嘴一笑,哈哈哈说道。
“你们两人,喝多了吧?”越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坛酒。
“怎么?”
“这谁睡得着,也就赵非这没心没肺的小子睡得下去。”越寻苦笑一声,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是啊,大姐头成亲,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却不能和她喝一杯酒,真特娘的憋屈。”孙笑川喝了一口酒,哈哈大骂道。
“没办法啊,谁叫别人是皇家?我们,一群该死的穷小子而已。”莫知无奈苦笑。
“穷小子怎么了?我们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万人敬仰的人物。”越寻哈哈大笑,拍了拍孙笑川瘦小的肩膀。
他们是一起混了不少年的兄弟,彼此甚至是交付过自己的性命。
“今朝醉一场,来日何时道?”莫知低吟一声,看着自己脚边落下的雪,三个少年,坐在这里,明明是最惨的境遇,却说出了最为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当多少年后,三人再次聚首的时候,却在感叹此刻的眼光独具。
一声悠长的萧声响起,三人缓缓闭目,这一曲曲子很简单,却再也适合不过他们此时的心境。
“左护法?何时在此?”莫知醉眼含笑问道,孙笑川则是给白衣倒了一碗酒,递给白衣。
白衣看着那碗白水,愣了一下,还是缓缓接过这碗酒,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饮酒,只是因为喝酒会让他的剑变慢,但是此刻,闻到这股酒香竟是如此的勾魂。
“喝吧,这是好东西。”越寻嘿嘿一笑。
“一醉解千愁啊。”孙笑川喝高了,大声嚎道。
“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不不不……是,对了,借酒消愁,愁更愁。”越寻笑着伸出指着指着孙笑川,嘿嘿笑道,此时几人脸色通红,胸口早已被酒打湿,嘴角还有哈喇子流出。
“你看看,这叫什么?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莫知长啸一声。
白衣此时也饮下那一碗酒,却没想到这酒如此烈,一个激灵呛得他有些猝不及防。
“哈哈哈哈,白衣你酒量不行啊。”孙笑川哈哈大笑。
白衣皱眉,却是对酒这个东西有了一些兴趣。
因为他想知道,这么难喝的东西,他们是如此如痴如醉的。
“喝喝喝。”
“这便是……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啊。”在雪地之中打滚的莫知笑的痴狂,从未如此的畅快淋漓。
“我不在,一个个本相毕露了?白衣,你也喝酒?”柳仙回到柳家的时候,进门就看到四人如痴狂一般,一向沉稳的莫知此时最为离谱,像是疯了一样在院子的雪地里面打滚。
孙笑川听到柳仙的声音,一只手扶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摆手道“不能喝了……嗝……,我都听到大姐头的声音了。”
“你别说,我……嗝,也听到了。”越寻伸手打了孙笑川的脸,在他的脸上一顿乱抓。
孙笑川连忙伸手和越寻的手反击起来,两人就像是孩子一样在那里打闹着。
柳仙好笑的摇了摇头,将地上的莫知抱了起来,放在旁边干燥的墙角,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就不好了。
“你也喝酒?”柳仙看着有些醉眼迷离的白衣。
白衣抬头,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有着无数的星辰一般,只是此刻都变得模糊起来。
“那介意和我说说你一直埋在心底的事情么?”柳仙坐在台阶上,问道。
白衣垂着头,似乎很难受,良久他再次抬起头,一向沉稳俊秀的他,却是有些疯狂的大吼道“我对不起他,我姓张的就是个孬种,孬种!”
“三年前,我抛下了他,因为我想要追求自己的剑道。那个时候的我,被称为天全第一剑客,风行剑张川宸,多好的名字,没有人可以在我的剑下活下来,但是有个人是个意外,他不光战胜了我,还折断了我的剑。”白衣苦笑一声,将自己那把长剑拿了出来,这把剑,那一日仅仅是孙笑川摸了一下,就将孙笑川击飞十几米。
“那个人仅仅是一枪,就将我的剑折断,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用这把剑的原因,他是一把断剑,很可笑吧?一个口口声声的剑客,却拿着一把被人折断的剑,我与那人,有不同戴天之仇,在没有战胜他之前,我会一直带着这把剑。”白衣说着说着,又拿起一碗酒,喝了下去。
“我将他留在了天全,独自踏上了寻找那个人的路,我去了北荒,去了甘州,也去了龙游边境,都没有找到他,所以我来了龙城,想要看看那个人的家族是什么样子,但是无奈我失忆了。”白衣的话让柳仙意识到了什么。
“倾无言……,一个我伤害的人,我不敢面对他。”
“没错,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柳擎天。”
“柳仙,是你父亲让我在武道境界十年没有进展,我很想一剑杀了你,但是你跟我说过,要保你仙仙帮一次,所以……我留了下来,就一次,……一次之后,我会再去龙游边境,去了之后,若是没有进展,我便会跟着无忧大师前往那个地方。”
“所以你还是决定再次抛下他么?他等了你很久。”柳仙笑了一声,一句话竟让白衣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渍。
“既然已经负了……,就不要在找回了,那样只会让两人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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