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省长最近表现出多高的政治智慧了吗?”白世杰盯着伊力巴巴的眼睛问道。
伊力巴巴摇摇头,说来也奇怪,自从张清扬到来之后,西北省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地,各股势力都偃旗息鼓,就连近期复苏的沙漠组织势力也再没有动静。伊力巴巴不禁深思起来,为何会变成这样呢?当年吕老书记在的时候,表面上也很平静,可各方势力剑拔弩张,暗中斗得很凶。现在却风平浪静,这就是张清扬想要看到的局面?
白世杰看到伊力巴巴皱起了眉头,微微一笑说:“这就是张清扬的厉害啊,他现在没有把握,所以避重就轻,等你看到他手腕强硬的时候,你就输了!”
伊力巴巴惊出一身冷汗,想想张清扬来到西北之后的表现,渐渐有点明白了。这段时间张清扬的表情很平庸,总干一些面子工程,说一些废话,各类活动参加了不少,可是他真正的执政思路并没有体现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怎么做。就说这次的企业用工大检查吧,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是虚张声势,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了,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而省长呢?省长则冷眼旁观,也没有任何表示,其实他们都在守株待兔。伊力巴巴明白了,双方不是没有斗争,而只是在试探阶段,这种表面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白世杰接着说道:“你想看到他们的政治智慧……我想不远了,前途未卜啊!”
“老白,你担心自己?”
“哎,干一天算一天吧,我想他总不会对我太过分。”白世杰叹息着摇头,他对自己前景并不看好。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领谋高就?”
“你觉得省长能把他压制住?”白世杰冷笑着问道。
伊力巴巴不解地说:“难道你已经看到了胜负?”
“我还没那么厉害,不过我知道一点,无论是谁得到胜利,和我的关系都不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伊力巴巴琢磨了一会儿,还真是这么回事。人人都说自己是西北官场的不倒翁,其实白世杰才是常青树啊!聊到这里,伊力巴巴不禁想到了今天叫他来的用意,问道:“老白,说实话吧,我找你是想知道,张清扬要去温岭,这是他自己的要求……还是你的安排?”
“哦,你说这事?不是分了五个小组吗?他让我把各个小组的任务分配了一下,这个是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
“温岭在西北的地位仅次于哈木,离哈木也比较近,张书记又是第一小组的组长,我不这么安排怎么安排?难道让他跑到两千公里以外?”
伊力巴巴还是不甘心,又问道:“他没有任何的指示?”
“这个……还真没有!”白世杰摇摇头:“你怕温岭出事?”
“温岭能出什么事?”伊力巴巴笑了:“我就是好奇,呵呵……”
“你啊……”白世杰指着他冷笑,起身道:“我先走了。”
“等等,这里有一些新鲜货,要不要偿偿?”伊力巴巴拉住白世杰的手,指了指楼上。
白世杰心里微微一动,赶紧把念头压下,说:“明天还要忙,算了。”
伊力巴巴不再强留,把白世杰送到了楼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伊力巴巴忽然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伊力巴巴重新走回包厢,古丽苏合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过来,立即扑上来问道:“怎么样?”
伊力巴巴摇摇头,叹息道:“越来越觉得不对头!”
“是张清扬要去的温岭?”古丽苏合的神情紧张起来。
伊力巴巴满脸的烦躁,举起拳头砸在桌子上没有说话。他原本想从白世杰那里探探消息,可是听了白世杰模棱两可的话后更让他看不清楚了。
“你说话啊!”古丽苏合摇了摇他的肩头,他不说话也让她跟着紧张起来。
“老白说这是他的安排,不是张清扬要去温岭!”
“老白的安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知道他什么意思就不在这里坐着了!”伊力巴巴愤怒地看了古丽苏合一眼:“要不是你当年瞎闹,我能这么被动吗?”
“你怨我是不是?”古丽苏合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伊力巴巴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知道怨我,当年骗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话?让我接手项目的时候怎么没说话?伊力巴巴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把全部心血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给你舔JB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好了!”伊力巴巴皱起了眉头:“我也就是说说!”
“哼!他要去就让他去看好了,那些案子天衣无缝,他就是想查又能查出什么?再说了……”
“行了!”伊力巴巴打断她的话:“我先一个人静静,有些事要好好想想。”
古丽苏合见他真的愁,便不再多言,捏了捏他的肩膀说:“想我的时候叫我……”
伊力巴巴捏了下她柔软的小手,心中长叹一声,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张清扬要去温岭确实是白世杰安排的,不过可不像白世杰说得那样简单。张清扬让他指定路线的时候,其实点了他一句,表达了想去温岭看看的意思。今天伊力巴巴找白世杰,他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白世杰有自己的心思,现在西北太平静了,平静的可怕,局势不分,他先要保住自己的位子。眼前西北省的局面正如他分析得那样,张清扬越是平静,越证明他准备着大动作。这个时候他不想参与博弈,这些年他见多了这样的例子,再没见识到张清扬真正能力之前,他不会轻易做出选择。
白世杰离开古丽饭店后并没有回家,他在车上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去一个地方。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此时,张清扬正坐在书房里和郑一波研究着举报信。郑一波向张清扬分析着举报信上的东西,对于上面所列举的问题他早有耳闻。张清扬半眯着眼睛听郑一波分析每件事的可行性,结果都没看到什么破绽。要说有破绽,现在官面上唯一的证人只有阿依露,阿依露是当年项目承建商中负责采购的副总,她现在还在监狱里面。
“这种人轻易不会开口的,除非……”张清扬打断了郑一波的话,眉头深深地紧锁在一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烦躁。
张清扬这辈子的经历太多了,从政以来遇到的凶险不计其数,在双林省与马中华的博弈更是步步险招。然而,从他到西北的第一天起就感觉到别扭,西北这是他从政以来碰到的最大难题。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展开攻势,没有全面接手省委的工作,这是很不寻常的。张清扬本以为先用一段时间的积累,就会打开进入西北的口子,可是他现在毫无办法。西北政坛与西北的民族一样,外人很难融合,这不是能力的因素,而是历史、文化、等等客观因素造成的难题。
要论西北干部的政治能力,张清扬不觉得他们比中原干部聪明,相比于马中华那些人,西北干部的斗争能力不值一提。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斗争,而是他们的为人处事方式与其它地区不同,张清扬习惯了马中华那样的方式,一时间难以接受西北这样的氛围。这就有点像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他来到西北这么久,要不是因工作需要,还没有一位下属主动来拜访过他,这是很不正常的,但又十分的正常,因为这就是西北的个性。
西北政坛独树一帜,在干部的任用上中央管束不多,完全是由自己人推荐上去的,从这一点上足可以看出中央对西北自治的重视。对于西北的干部来说,他们只要融入了自己的圈子,跟对一位老领导,就不用愁仕途。对于这一点,张清扬这个书记毫无办法。长久以来,上头把这里的干部惯出毛病来了,百姓闹事各地都有,但是干部闹事在其它地区可没有。但这种情况就在西北生过,如果领导不顺我意,下面的干部真敢跳起来“造反”。
如果按照张清扬以往的性格,就像刚到双林省那样同马中华针峰相对,估计西北的干部早闹起来了。张清扬研究西北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他不敢那么做。张清扬早就想好了,他要剑走偏锋,从小事入手,先和当地的干部拉关系,最好能在当地干部心中坚立起一定的威信。可是西北干部的自大出乎了他的想象,近来他在宣传上大有作为,影响很大,可收效甚微。在干部的眼中,张清扬只是一个好人;在老百姓心中,新书记只是一个很有背景的官二代,到西北是镀金来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张清扬不能再稳了,再稳下去就会被吾艾肖贝压制住了,一但被他压住,再想翻身就很难。好在张清扬一直没有出手,吾艾肖贝也没有轻举妄动,这种情况不是长久之计,现实逼着他必须做点事情出来。张清扬到西北之前,估算过自己要面对的难题,但是他还是把西北看得简单了,这里的复杂程度乎了他的想象。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韦远方的良苦用心,如果他能处理西北的问题,未来不再话下,如果他处理不好,那么上级对张清扬将来的任用必须要重新估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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