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山关出来,看似容易却极为惊险。
云朵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偷偷地擦着冷汗。
若不是那黑衣人临走的时候塞给她这块令牌,只怕那些官兵早就把他们被当成奸细给抓了起来。
她倒是不怕被抓,她怕秦越再见人血。
一旦他发起疯了,只怕这北山关也会沦为那人口中所说的荒城。
虽然她也恨这个世道,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希望得到保护的女人。她不愿因此让他造下更多的杀戮。
用那黑衣人的话说,人是万物的灵长,都应该有尊严地活着。哪怕苟且偷生,也该平等地对待。
“你这一路会经历太多的坎坷,甚至需要你付出你的生命。但我希望即便是你死,也不能让他再挥刀杀人。因为他值得你去守护。你守护了他,也就守护了天下人。可惜有些事情,你又不能擅自去帮他做,因为那是他的命。只有让他自己找回他原来的自己,你的任务才算完成。”
“你既然那么重视他,为什么不是你?而选择我?”她曾经问过。她与她相处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庄重地给她这般说话。
“因为我做不到!”她还是第一次见她那么落魄地落泪,哭得那么的伤心。
“他会杀我吗?毕竟他不认识我。”她忧心忡忡,这既是她唯一摆脱她的机会,也是她惶恐的地方。
“不会!”她斩钉切铁道。
“为啥!”
她端视着她那张脸,伸手一把抓住,使劲地掐了一把,方才解恨地叹息道,因为你有这张脸。即便他死,他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这一路上,直到秦越刻出了第一个有模有样的木头人,她才相信她说的话。在秦越的记忆里,没有什么比她这张脸,更加让他印象深刻的东西了。
可她终究又不是“她”,所以他才刻不出“她”的那双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跟我长得如此之像的女人。
又与他有着怎样的事情,才让他如此刻骨铭心。
“是仇是恨,还是情是爱?”
马车朝着关口下的一座古镇疾驰而去,而云朵的心思却游离在这惊恐之中。
她浑然不觉,秦越早已经与她并驾齐驱地坐在她身边的马背上,他的目光飘得更远,那关口下的烟火人间,昭示着这座古镇曾经的繁华。
古镇的样子如此熟悉,他却想不起来,他为什么曾经来过。
等到远处灯火里,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打更声,他这才打了一个激灵,转头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有秦王府令?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是不是跟这秦王府有关系?
云朵这才收回心思,一脸愕然地转过头来,“你怎么出来了?”
秦越话里有话道,“车厢里坐不下,我自然只能出来。”但显然秦越不想让她关心这个问题,而是执拗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云朵故意装傻。
“别演了行不行,你那点伎俩太小儿科了。”秦越失去了耐心,有点生气。这死丫头一路上跟个木头人似的,一旦问起事情来就故作而言他。
他受够了她这种敷衍。
云朵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关口到了考验她的时候了。“我只知道这叫秦王府令,是大秦帝国开国王爷,秦王的密令!得此令者,可以号令北山将士。而你也姓秦,开国秦王叫秦山,而你叫秦越!你觉得跟你会有什么关系?不过,她告诉你叫秦三公子,江湖人称人屠。”
“秦王?大秦帝国的秦王?以国姓为王爵,那他应该是大秦帝国的皇族,而且地位非凡。秦三公子么,呵呵人屠,有点意思。”
“没错,你看到虎丘之上的那座巨大的碑没有?那就是给他立的。”
“那碑没有字,是个无字碑!”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碑上为什么不刻字。”对这大秦帝国,她还真没有研究过。她连肚子都吃不饱,那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事情。她只知道大秦帝国,是狼牙王庭的敌人。
“那你又是谁?”
来了,这才是他想问的关键。她很想说,我是你的丫鬟,是来保护你的。
但这话说出去没用,他不会相信。
“我是来自阿史德部落的云朵,阿史德部落曾经是阿史那部落的妻族。我是他们的遗孤。我是受人之托来保护你南行的。”
“阿史德部落,遗孤?那你也是个郡主?”
“我不是,我只是草原上流浪的丫头。”云朵决绝地摇了摇头,似乎这话里藏着她太多的苦楚。
秦越见她落泪了,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道,“那我为什么要南行?”
“因为毗伽公主登基为王,她下令要抓你!”
“她为什么要抓我?”
云朵服气了。
“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要抓你,还跟你逃啥,把她杀了不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杀!”
“我有病啊,她又不抓我!她躲在王庭里,而且她还是赫赫有名的焚天女魔,你让我怎么去杀!我又不是那个傻子!”
秦越懂了,呵呵道,你这是忠人之事。
“妈呀,我他娘都要给他跪了。”云朵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去云间客栈?”云朵趁机反问道。
秦越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名字。我这脑子总是时好时坏。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干啥。
“可你知道云间客栈,也是那人告诉你的?”
见云朵点了点头,秦越这才微微翘起嘴唇,涌起几分嘲讽道,那就有意思了。
“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到了云间客栈就把他放了。”秦越轻声咳了咳嗓子道。
“他若不走呢。”
“那就打断他的腿,扔去喂狗!”秦越发狠地低声骂道。
云朵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的话分明言不由衷。她心里暗自琢磨着,看来得想点办法,下点猛药了。
“你回车厢吧,冷得很,你的伤还没有好。”云朵见他嘴角泛青,连忙劝说道。
秦越瞅近身了看着她,低声打趣道,没你暖床,我睡不着啊。
云朵当即被羞得满脸通红,撇过头啐了他一口道,鬼才信你。你个老不羞的大叔。
突地秦越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云朵吓得发出了一阵惊叫。
“别动,这样才暖和。”说罢,秦越还抓紧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使劲地搓了搓,跟着又一把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这才抢过马鞭,驾起了车来。
云朵感受他浑身火热的气息,僵硬着身子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你?”这一刻,云朵满脑子的想法被抛掷云端,她的灵魂仿佛一下子飞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试着抬起头来,见他一脸笃定地看着远方,脸上坏坏地笑着。
她有些恼怒,呲着牙犹豫了片刻,这才试探着伸出了双手,见他没有异样,这才慢慢抱住了他的身子,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里。
不多一会儿,秦越低下头来,见她居然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嘴角上还挂着口水,一下子打动了他内心的柔软,心里更加心生怜惜,“这一路上,苦了这丫头。说好的给我暖床,我却成了给她暖床的。这都什么事儿。”
等到车进了北山镇,找到了云间客栈。
秦越抱着云朵跳下马车,将马缰递给小二,转身朝着车厢踢了一脚,哼声道,“到客栈了,下车。”
车帘撩开,车厢里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少,一个拿着飞刀,一个挥着拳头,还在打动不休。
“够了,我说下车住店!你买单!”秦越指了指那半路上跳进来的老头子没好气地说道。
秦风得意地笑了起来,收起手上的飞刀,率先跳下车来,屁颠屁颠道,师傅,要不我帮你抱?
“滚!”秦越踢了他一脚。
那老者咕噜了一声,“没点眼水,那是你师娘!反了你小子,敢打师娘的主意。”
秦越闻声拉着脸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老者连忙垮下脸来,惨兮兮道,我没钱啊!
“那我不管,你坐了我的车,就得给钱。没钱,你就去抢。”
“好主意!老夫马上就去。”那老者听了他的话,顿时两眼一亮,连忙跳出车厢来,倏忽一下窜到柜台旁。
“你!你干啥!”掌柜的被他一把从柜台里拧了出来,吓得腿脚直发抖。
“打劫,住店!”
我操!还有这种操作?秦风的脑袋瓜子顿时嗡嗡作响。“这也行?你个老不要脸的。”
“你究竟是打劫,还是住店,你个老东西把人都快吓傻了!”
那掌柜的见他帮着说话,连忙慌乱地不断点头。
那老者这才嘀咕道,我究竟是打劫呢,还是住店?你说!
“客官,客官,还是住店的好,大半夜的,不住店咋行!”
“那就住店!”
秦风倒是很机灵,连忙朝他比了比几个手指,掌柜的连忙安排店小儿给他们安排了三间单间。
秦越哪里管他们弄出什么动静,径直抱着云朵上了楼上的雅间,踢开一间房门,就走了进去。
而秦风还在楼下不断地数落那老者,“你脑壳有问题啊,住个店,你打什么劫啊!”
那老者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道,说得是啊,我住店的,我打什么劫。那你给钱!
“我没钱!”
那老者翻了翻白眼,哼哼道,那我还是去打劫吧!
说罢,扔下掌柜的,倏忽之间,就跑了出去。
秦风见他跑了,这才连忙安慰掌柜的,“他脑壳有问题,住店的钱,你明天找我师娘要,她有钱!”
掌柜的见他这么说,虚惊一场。这北山镇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有胆子敢在北山将士的眼皮子底下打劫的。
等到把秦越车厢里的东西都搬上楼去,秦风站在门边,扣了扣脑袋,有些想不明白。“师娘?想不到师傅也是个老牛吃嫩草的主。”
说罢,他又暗自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我没有下死手。如果弄死了师娘,师傅还不得扒光我的皮!我的乖乖,我太有先见之明了。”
他对自己的后知后觉,还极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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