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 各地高校纷纷开学。
四切片这具身体的原主,原来的人生规划与音乐密切相关。但是,车祸的后遗症毁掉了他的左手, 演奏家的路子走不下去了。而且, 四切片都自认为没什么艺术细胞, 志不在此。
好在,当初,原主为了扩宽视野,在专业音乐学院和综合性大学的音乐学院之间, 选择了后者, 从而, 给未来留下了变通的空间。
省立大学审查了医院出具的证明,结合了迟宵过往的成绩和履历, 以及车祸后遗症这一特殊状况,最终,通过了他的转专业申请,允许他转入新闻系——这是四切片内部讨论之后的决定,桑洱也陪伴在旁,给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
开学的第一关就是军训。晴空烈日, 暑气蒸烤, 各系新生穿着迷彩服,进行队列练习、踢正步、军体拳等日常训练。平日里,漂亮又爱干净的少年少女们,搁到了这样的环境里, 都蔫了吧唧的。防晒喷雾呲呲呲地喷, 也挡不住紫外线毒辣的攻击, 肤色飞速朝着国际友人靠拢。
当然, 不可否认的是,“同甘共苦”的军训,也让新生们迅速地熟悉了起来。第一天集合时,彼此之间都还有些小尴尬。军训了几天,大家就找到了合心意的朋友,可以勾肩搭背、交流八卦了。
“新闻系来了一个建模脸帅哥”的八卦消息,就是在这段时间,在人群里不胫而走的。一开始只是新生们在传,直到有一天,学校论坛出现了一个匿名贴,里头上传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偷拍的,像素不高,镜头有点晃动。拍的是操场一角,浓荫成瀑,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斜斜对着镜头。他左手垂下,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右手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复谁的信息。淬了墨般的黑发,肤色白皙,如画的眉目,漂亮又有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这会儿应该是休息时间,他的周围,散落着不少席地而坐的新生。大家站了一天军姿,好不容易盼来了休息,一个二个都揉着腿,恨不得瘫下去,照片的主角却呈现出了一种自然舒展的挺拔姿态,如傲雪青松。没有丝毫端着的僵硬感,反而给人一种他常态便是如此的感觉。
照片一出现,论坛顿时炸了锅。半夜发的帖子,不到三个小时,就被顶了五百多层。翌日早上,管理员上线了,才匆匆地锁了帖子。
经此一役,迟宵迅速出了名,每天明里暗里扫视他的目光,也多了不少。
不过,四个人格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相比起被人看,更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初次体验的男生宿舍集体生活。
军训期间,大伙儿住的是校园旧宿舍,十六人间,还没有空调和洗衣机。不少男生喜欢把袜子和内裤攒一堆才洗,混着热烘烘的汗味,那气味的酸爽程度,堪比生化武器,冲击力简直能顶破天灵盖。
这半个月,四个人格是按日子轮流出现的。裴渡是在再恶劣的环境都能生存的人,连腐尸的味道都闻过不少,还勉强可以接受这一环境。洁癖症的谢持风,以及不仅洁癖、还有焚香雅趣的尉迟兰廷,才是最受折磨的两个人格,只能尽可能减少在宿舍待着的时间。伶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只要别把脏衣服扔到他跟前,他就懒得管其他人——他又不傻,就算申请换宿舍,多半也是差不多的环境,何必多此一举呢。
总之,长达半个月的军训以及集体生活的磋磨,从身体到灵魂的层面“催熟”了四个切片,让他们真切地抓到了大学生活的实感。
正式开学后,大家搬进了新校舍。
省立大学的新校舍是六人间,条件倒是比旧校舍好了不少,有空调、独立卫浴和洗衣机。但出于各种考虑,四切片还是选择了保留床位,回家睡觉。反正学校就在市区,交通很方便。
同时,为了跟上学习进度,课外补习仍在持续。一整个学期,四个切片都在补习课程与大学课程之间,来回倒腾。好在大一的课时不多,又都是基础课程,磕磕碰碰,也勉强应付得来。
四个切片的差异,也逐渐显露出来了。
谢持风和尉迟兰廷,一个出身自昭阳宗,一个出身于仙门大族,从小受到教习,文化基础打得好。大学的科目。基本都学得很好,还各有侧重的优势科目,说一句学霸不过分。
裴渡则属于严重偏科的学渣。
省立大学的新闻系,出了名的喜欢锻炼学生,给学生布置实地调查采访的作业。裴渡这种嘴甜又机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牛,在实践作业中,可谓混得如鱼得水。转头,却狼狈地搁浅在了文化课笔试上——题目答得好不好,暂且不论。光是他那一手堪比鬼画符的潦草丑字,阅卷老师不扣光他的卷面分,就已经给足面子了。
伶舟的偏科程度,与裴渡半斤八两。
没办法,在强者为王的仙魔世界,他已经强到了看谁不顺眼就能殴打谁的地步,当惯了山大王,没谁敢让他多读书。他的两股心魂倒是被家族教习过,但那些记忆,并不能拗过天性。
不过,同是学渣,裴渡有一个地方,是远远比不上伶舟的——那就是自信。
其实,在开学时,大家的差距和特点,都还没有很明显地对比出来。转折点出现在了大一上学期的期末。
期末一共有十一门考试,密密扎扎地安排在了一周时间内,平均一天考2.2门。那些平日里不听讲,考试前才抱佛脚的学生,都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近乎脱了一层皮。
为了公平,同时也是为了摸底,好让每个人格都对自己心中有数,四个切片商定了,一人负责三门考试。其中,裴渡由于要负责撰写和打印装订线下实践的报告,得以免除一门笔试。
考试中,谢持风和尉迟兰廷,都发挥稳定,言之有物,字迹亦是赏心悦目。
最后一天考试的是伶舟。卷子一发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题目,心里有底了,才自信地开始答题。笔尖刷刷写个不停,直到交卷铃声响起的前一秒。
伶舟吁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桌子上的答题卷,字迹工整,写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是高分的种子选手。
考试结束后,大家迎来了美好的寒假。
成绩是在放假一周后出来的。
那一天是周五。下午四点,桑洱就完成了工作,买了新鲜的水果和一些零食、速冻饺子,熟门熟路地直奔迟宵现在租住的公寓,按了门铃。
叮咚——
门很快开了。仿佛里面的人一直在守着门,等她来一样。
屋子里开了暖气,青年穿着宽松而轻薄的家居服,平平的衣领略开,露出锁骨和小半片胸肌。分明还是之前的那张脸,气质却有了微妙的差别,平添了几分慵懒倨傲的气质。
他大手一伸,就把桑洱拖到了身前,自然地接走了她手中沉甸甸的袋子,低头道:“你钥匙呢?”
“忘在家里了。”桑洱反手关了门,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换室内拖鞋,一边兴致勃勃地问:“伶舟,你还没有查分数吧?”
公寓内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明亮干净,阳光豁亮了客厅。半开放式厨房的方向,传来了水声,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伶舟的回答:“你不是让我等你来了再一起查吗?”
桑洱嘿嘿一笑,去洗了手,才晃到厨房。
伶舟站在料理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桑洱蹦蹦跳跳地靠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蹭了蹭,手摸到了他结实又流畅的腰线,坏心眼地把水珠全擦到了他的衣服上。
伶舟倒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桑洱好奇地探出脑袋,才发现他正在削水果,小小的水果刀在他灵活的手指间翻动,很快就切出了一碗水果肉。
自从知道了桑洱其实喜欢吃削成小块的水果肉,而且从小到大,她妈妈都是这样做的以后,四个人格如今也会这样做了。
伶舟将水果碗端到了茶几上,桑洱打开电脑,一边吃水果,一边点开了省立大学的官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数刚出来,大家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查分了,官网挤爆了,反应很慢。
看见她坐在沙发上,离自己有点远,伶舟微一蹙眉,直接伸手,将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呀!”桑洱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腰也被伶舟的手臂圈紧了,捏了捏他,嘟囔道:“我查分呢,别闹。”
伶舟没松手,还勒住她的腰,调整了一下彼此的位置,让桑洱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完全窝在他怀中。随即,他也前倾,下巴压住了她的肩,望着屏幕,说:“你继续查。”
他的手还算规矩,没有到处游走,桑洱也就不挣扎了,放松地靠着他,反正这样坐着挺舒服的。忽然,她嗅到了什么香味,回头,奇道:“你刚刚洗完澡吗?我好像闻到沐浴露的味道了,和我家里用的一样。”
伶舟嗯了一声:“买了和你一样的味道。”
一边说,他一边偏头,有些迷恋地轻吻着她的耳垂。手有点不听话了。
桑洱被他亲得脖子痒,脸也红了起来,忙按住了他的手:“先看了分数再说。”
伶舟只好停了下来,手重新圈住了她的腰:“你就那么想知道我考得好不好?”
“废话,这可是检验成果的时刻啊,看你到底适应得怎么样了。”桑洱拿了一个抱枕,垫在腿上,又把电脑抱了过来。网页加载出了一大半,盯着它久了,桑洱莫名也有点紧张,扭头,问道:“你有预感不?你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好吗?”
伶舟不假思索道:“当然。”
“真的吗?”
“答题卷我填满了,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诶,出来了出来了!”桑洱屏住呼吸,下拉网页。
两人同时看向成绩栏,然后,齐齐傻眼。
十一门考试,一共挂了两门,裴渡和伶舟各贡献了一笔。
过关的九个科目里,谢持风和尉迟兰廷负责的六个科目的平均绩点在4以上,非常亮眼的分数。余下的三门里,裴渡以六字头的分数低空飞过,伶舟负责的两门,则都是七字头。绩点的分布,呈现为两个极端,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伶舟:“…………”
看到这个结果,桑洱倒不觉得很意外。毕竟四个人格都是穿越人士,揠苗助长了半年,就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最乐观的预料。
不过,余光一瞄过去,伶舟那难以置信、一片空白的表情,不知为何,狠狠地戳中了桑洱的笑点。她浑身一颤,忍不住狂锤抱枕,缺德地狂笑了起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伶舟:“………………”
不得不说,答题卡写满,分数却很低这种事情,桑洱也是经历过的。有时候是因为理解错了题意。更多时候是因为根本不会做,又不想答题卷一片空白,才会绞尽脑汁地把能想到的都写上去,越心虚就填得越满。同时,还会抱着一种瞎猫碰到死耗子、学渣蒙到得分点的希望——洋洋洒洒一大段,哪怕有一个词、一句话抓到了得分点,都是赚了。
此类行为,简称为:瞎几把写。
但不同的是,桑洱瞎几把写的时候,是有自知之明的。伶舟却似乎真的坚信自己考得很好,所以才会露出那种错愕的表情。
桑洱笑得泪花都要飙出来了,终于够本,擦了擦眼角,才注意到了伶舟的表情。她咳了一声,坐直身体,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不太有说服力地哄道:“好啦好啦,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才笑的。这么短时间,就考到这个分数,已经……”
话音未落,她的后脑勺忽然一暖,这个吻被加深了,嘴唇也被惩罚性地咬着,有过电一样的刺激感。在最后的清醒被吞没之前,她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等一下,我还没洗澡……”
回答她的是比刚才更热情的吻:“等下一起洗。”
“那先把窗帘……”
“这里是最高层。”伶舟的手撑在她颊边的沙发上,指腹轻轻绕着她铺开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拉扯着,随即,又附在她耳旁,喃喃了一句什么:“况且……”
这句话相当不要脸,成功地让桑洱全身都冒出了粉意,活脱脱一只煮熟了的虾。
……
这场期末考试最大的意义,大抵就是让四个人格都对自己有了B数。
省立大学是允许学生修读双学位的。升到大三,若是成绩过关,又有闲余精力,就可以多读一个专业。挂科太多,是会影响双学位申请的。
四个人格一早有意于修读双学位。毕竟,人格分裂,也意味着兴趣多样。如今,大家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为了未来着想,不能再这么瞎考了。
经过了几次磨合,最后定下了这一方案:裴渡今后专注于实践作业,没有十足把握都不会再硬磕笔试。伶舟摸索出他每个学期最擅长的科目,就专考这一门,算是有了参与感,还把体测之类的玩意儿也揽下了。余下的大大小小的考试,则都四六分开,由谢持风和尉迟兰廷来应付,好让绩点保持在高位。
桑洱:“……”
可以说是非常会扬长避短了!
通过四个人格孜孜不倦的努力,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大学期间,迟宵这个名字之下的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修读新闻学与法学双学位的申请也顺利通过了。在法学这一领域上,伶舟和裴渡的表现倒是比之前要好得多。
大一军训时的“帅哥风波”,仿佛还在昨日。因为他这张脸,在早期,曾有不少恶意的揣测,说他是绣花枕头,还给他编了几桩莫须有的绯闻。但现在,这些杂音已经被他亲自驱散了。
这几年间,迟宵也从未隐瞒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却还是有很多追求者。但桑洱并不为此担心,因为比起自己,她的小男朋友显然更爱吃飞醋——还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当然,小醋怡情。为了让男朋友开心,桑洱有时也会故意使一使小性子。
便是这样,大学时光一晃而过。迟宵顺利跳了级,提早了两年毕业。
结婚这件人生大事,也即将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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