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摩拳擦掌准备着自己的大计。
为了让荆沉玉栽跟头,她决定牺牲小我,就当啃了一只狗。
计划得在她被炼化之前实施,还得是燕轻雀离开九华剑宗之前。
约莫这些日子燕轻雀就该到了,悯天宗的人也会来,等荆沉玉元气大伤,她跑出去先去悯天宗找个和尚探探口风,不行再转头去找燕轻雀。
她还得保证自己不被和尚扣住,所以在算计荆沉玉的同时,最好可以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
“九华剑宗的九华天玄剑法闻名天下,特别厉害,闲来无事,不如仙君练一套给我看看吧?”
这样说好像不太好。
昭昭在心里演算了一下,这好像有点把他当街头卖艺的了。
天玄剑法又是九华剑宗不外传的秘法,她还是换种说法吧。
清清嗓子,昭昭对着冰面露齿一笑:“每日炼化完咱们来就没什么事儿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陪仙君练剑吧,在你的灵府里我应该是很好的对手。”
如今修真界再没有比荆沉玉更强的剑修了,他想与谁真正过招很难,在灵府里和昭昭对招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昭昭还可以在和他对招偷师。
真是个好主意。
昭昭激动地一击掌,准备回冰屋按计划行事,可一转身,就看见荆沉玉站在不远处。
他微蹙眉头看着她,脸上神情淡漠,眼神凉薄,一袭月色立领道袍,裹得严严实实,于无边冰川挺拔而立,恍若雪神。
昭昭的笑意僵在嘴角:“……你听见了多少?”
荆沉玉没说话,只是严苛地上下审视她,像在衡量什么。
昭昭心里没底,吸了口气说:“没想到堂堂九华剑宗化羽镜的剑君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荆沉玉这次说话了,他无比淡漠道:“这是本君的灵府。”
言下之意,这地方的一切都归属他,他想听什么都可以。
昭昭憋气得很,脸颊都气鼓鼓的。
荆沉玉看了一眼,转开视线,反手持剑挽了个剑花,一边离开一边说:“跟上。”
昭昭不想跟,她是很有骨气的,当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虫子吗!不去!
她盘膝坐到地上不动弹,荆沉玉稳步离开不曾回头,但她面前突然出现一把银色纤薄的长剑,一下子刺入冰层,极有气势。
“拿着。”他远远道。
昭昭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他只听见了她第二句?
那可就太舒服了。
昭昭立刻屈服,使劲拔出剑追上去:“来了来了!咱们在哪儿打?”
荆沉玉找到她的时候,确实只听见第二句。
虽说在他灵府里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时刻都能知道,但他不是变态,也没那么闲,时时刻刻关注她。
他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觉得物尽其用也很好。
每日炼化吐纳结束,与这心魔四目相对无事发生,他很不习惯,倒不如趁她还没灰飞烟灭,借她与自己相当的实力练剑。
自他修至剑君,便没人可以给他喂招了。
可做了决定,给了她剑,她很主动地配合,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荆沉玉猛地顿住脚步,昭昭跟得太紧密差点撞在他身上,还好他躲开了。
但也是因为他躲开了,昭昭惯性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持剑撑地,昭昭一言难尽睨了睨荆沉玉,他满脸的理所应当,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算了算了,别生气昭昭,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什么成分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咱们就在这儿开始吗?”昭昭很有职业素养地微笑着问。
荆沉玉不理人,剑眉微拧盯着她,好像把她看穿了一样。
昭昭有点心虚,她是不是表现得太积极了?
作为心魔好像不能太友善?
他可千万别看出来她的真实目的,要是知道了,她就没法子学到什么了,她又不是真的心魔,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他学习。
“你想暗算本君。”
就在昭昭担心的时候,荆沉玉给出了他的猜测。
“说是与本君过招,实则想再次尝试打败本君。”
荆沉玉这样的人,若真有什么心魔,其实不该是男女方面,而是失败——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觉得她的目的是这个。
昭昭当即捂着心口一副被看穿的样子,夸张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仙君的法眼啊!”
荆沉玉:“……”
“但仙君肯定不担心的对不对?你已经稳住了神魂,应该也不会那么笨再被我刺激到,那我干什么对仙君来说都只是挑战,是进益的方式,仙君应该照单全收,绝对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先把舞台架好,就等着荆沉玉配合演出了,昭昭睁大杏眼期待地注视他。
荆沉玉持剑而来,完全不打招呼,看样子是接受这个说法了。
昭昭:我有一句优美的国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搞这么突然,真把我搞死了你还炼化什么去?
昭昭也只慌乱了一瞬,很快就进入状态,握着荆沉玉给的剑开始和他过招。
在这里,他们都认真对剑的时候,的确棋逢敌手。
昭昭要差一些,毕竟是外来入侵物种,没啥经验,全凭开挂的心魔本能,急需在和他的对招进步。
除此之外她还得注意他的招式,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能和剑君荆沉玉对招学习,这就等于老天爷追着喂饭给你吃,以后出去可就没这机会了,她要好好珍惜。
灵府外,虽然华倾已经决定不来打扰荆沉玉,但想到事关夜月眠,到底是心里没底,在众仙宗的人到达之前,还是想和荆沉玉传音说上几句话。
他来到太素宫,荆沉玉在闭关,太素宫正殿无人,华倾是宗主,修为也不低,进来不算麻烦。
他在大殿内传音给荆沉玉,没有回复,又绕到侧殿传音,依然没有回复。
他又绕到书房,依然没有回复。
叹了口气,华倾决定走人,走之前余光瞥见书桌上的玉简,上面似乎有“心魔”二字。
心魔?
突然想到剑君的异常反应,该不会他真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吧?
如今突然闭死关,或许与此事有关?
华倾思忖片刻,走上前拿起玉简查看,上面果然是心魔的应对之法。
难不成是剑君迟到了一个境界的心魔劫终于要到了吗?
在一个镇魔渊结界松动的时候渡心魔劫,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啊。
华倾忧心忡忡地放下玉简离开,玉简因他放置匆忙而滑落到下一层,混到了另一堆玉简里。
……
灵府内不分昼夜,当荆沉玉终于停手的时候,已经是外面的深夜了。
昭昭累得直接大字形躺地上急促喘息,一动不动,纤薄的剑躺在手边,很安静。
这把剑名唤惊寒,是他初入道时用的剑,自他到了真丹境有了本命剑开始,就一直蒙尘未用。
今日拿出来给昭昭暂用,惊寒剑不曾反抗她,让人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是它对一个魔服从,不意外是这是他的心魔。
荆沉玉并不在意昭昭的精疲力竭,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的反正达到了。
他抬脚便走,路过昭昭身边被抓住了衣摆。
昭昭满头是汗,发丝潮湿地黏在脸上,她气喘吁吁地望向荆沉玉,他俯视她,以这个角度,难免看见她因为打斗而凌乱的衣裳。
尤其是领口的地方,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再往下就要泄了春光。
荆沉玉拧眉,手持般若剑抵住昭昭的胸口,昭昭一怔,话憋回去,垂眼去看,荆沉玉用剑尖将她凌乱的衣裳整理了一下。
“说。”
做完这些,他语气漠然无情地抛出一个字。
昭昭气得深呼吸,胸前起伏过高,险些被般若剑的剑尖划伤。
两人见此皆是一愣,荆沉玉本能地看了一眼昭昭身上属于女性独有的特征,立刻收剑,转开视线。
“……我这样累死累活地诚恳对待仙君,仙君能不能再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昭昭用手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距离。
荆沉玉不悦道:“得寸进尺。”
“真不是什么大事。”昭昭爬起来,姿势不太雅观地半坐着说,“只是想要些书来看,你也不想我们俩天天大眼瞪小眼吧。”
若只是这个,确实没什么不可以满足的,她把看他的时间拿去看书,也免去他的不适。
荆沉玉没有口头答应,但昭昭就是知道他多半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书。书是什么内容都没关系,她只是想用来了解外界,虽然看过原书,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嘛。
荆沉玉也不出所料地带了些玉简回来,昭昭连声道谢后就抱着玉简缩到自己的小角落去了。
她兴奋地拿出一卷,顿时受到了打击。
完了,一个字都不认识。
比古代的繁体字都复杂,像符一样,这是啥啊???
穿一回书,她成盲了??
昭昭呆呆地看着玉简,片刻后,她拿着玉简回到荆沉玉身边,在他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坐到他身边,垂头丧气道:“我不认识字。”
荆沉玉:“……”
好丢脸。
余光瞥见荆沉玉难得表情鲜活了一次,却是对自己的一言难尽,昭昭觉得太丢人了。
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荆沉玉这种人面前丢人。
昭昭难堪地咬咬唇,算了,韩信能忍□□之辱,勾践能卧薪尝胆,她昭昭也可以!
“那个……”昭昭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讨好地拉了两下,“能教我认字吗?”
荆沉玉作为九华剑宗的金字招牌,是时常会指点弟子的。
他这个人,其实也有点好为人师。
让他教人练剑,他若应了,一定倾囊相授。
虽然他还没正式收徒,但距离收首徒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居然会有人拿识字这种事情来求教他。
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荆沉玉立刻就要拒绝,他没兴趣教自己的心魔认字,太没必要,完全是浪费时间。
但昭昭看他好像不愿意,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皱着眉要把衣袖拉回来。
她无比屈辱但又隐忍地逼自己讨好他,压低声音道:“求求你了。”
坚持住昭昭!
挺住!
屈辱只是暂时的,为了明天一定要坚持!
坚持就是胜利!
胜利属于有准备的人!
“我怎么都算是将死之人了,我都快灰飞烟灭了,这点小请求你不会都不接受吧?”
昭昭面色苍白,杏眼潮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不就是天大的委屈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放低姿态过,不过没关系,等她成事就让他付出代价!
荆沉玉将昭昭的所有表演尽收眼底,他是她唯一的观众。
他不曾迟疑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念了逐尘咒后,抬眸淡淡地睨着她。
“本君只教自己的弟子。”
面对她的低姿态,他丝毫不为所动,真是无愧于他的难搞。
可他没想到昭昭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她闻言欢天喜地道:“好的师尊,谢谢师尊!”
荆沉玉:“……”
她脑子有问题还是他耳朵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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