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庙/观在天盛共有三百八十一座,其中有三百零一座竖立的帝君神像均是身型健硕,横眉怒目的青年模样。而青吾帝君却是从混沌初元起,就以一副清韵雅正,白发垂暮的老者形象示人。
虽说凡人没见过神仙,神像与神仙本尊有所差异也很正常,可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塑造成一位横眉怒目的青年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更何况还有八十座神像有着帝君本尊三分神韵,这便足以证明,凡人对帝君的了解并非是一无所知。
博渊还留意到,那八十座神像年代从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而那三百零一座神像却是百年之内的新塑。由此可见,近百年里,有人刻意误导凡人,让他们在信奉帝君的情况下,供奉的却又不是帝君本尊。
博渊奇怪的是,诛天仙神中并无一位神与假神像容貌相似,就连魔尊谬迟锐及其余魔族长老,妖帝荼陌及妖族能将也无一与之神似。再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香火严重受损的帝君不可能浑然不知,可他既已知晓,又为何会置之不理?
此外,博渊还发现皇城内的帝君庙里生长着一棵高逾十丈的’见血封喉’,其树身遍布刀痕,应是被人取走汁液所致。
见血封喉是一种罕见的毒性及药用性合体的树木,其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脉堵塞,血液凝结,从而窒息身亡。
博渊记得自己初次变成婴孩时,那位抱着他一路狂奔的女子所中之箭也被人抹上了见血封喉,也不知帝君庙与他变成婴孩一事,是否也有某种特殊的关联?
博渊不解其因,这才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帝君的事,可执扇的思维根本不能以常人解,你好好同她讲话,她没准儿也能气死你,明明打晕齐玖就能解决的事,偏生还学人家飞眼传情,用起了美人计。
见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解了腰带,博渊没来由得怒火中烧,见她将自己置于险境,又没来由得坐立难安,这才打算与她同去看看李夫人。
然,执扇却并不领情,制止道:“别了,我的实力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还是去盯着沐晨吧,我怕他将我支开是想对李将军不利,你去也能照应着点儿。”
“李将军几次三番针对你,你为何还愿意拉他一把?”
“他是对事不对人,我是对人不对事,他是洳鸢的爹,我爱屋及乌,能帮就帮喏。”
明明就是心有不忍,却还死鸭子嘴硬!博渊看破不点破,拉过她的手,隔空在她掌心画出一道符篆,嘱咐道:“遇事别着急动粗,有危险就对着灵符吹一口气,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嘁!姑奶奶大战冥夜辰时,你还躺我怀中避难呐,我何需用你这破玩意儿。” 执扇用手去搓符篆,却发现根本搓不掉,索性撅起嘴,准备当着博渊的面儿将它吹散。
博渊竖指轻抵她的唇,盯着她的眼,正色道:“别闹,我不会害你!”
执扇微微一笑,纤手缓缓抓住他的手,然后……趁其不备,张嘴就在他竖起的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末了俏皮的对他做了个鬼脸,自鸣得意的跑了。
“丑女人,还真是牙龇必报!”博渊看着食指上浅浅的牙印,由感而发,忆起自己咬她食指那次,又不由自主的笑了。
执扇打听过,知道李夫人一直住在李氏宗祠,也知道李铭胜几次好言相劝她都不肯踏出祠堂一步,是以直接揭开了屋顶的瓦片,悄无声息跳入了宗祠内。
“不…不要……不要……”一声接一声的梦呓传入耳中,执扇寻声而至,便见李夫人躺在一张简易的卧塌之上,摇头紧蹙着眉,鬓角冷汗涔涔,一双手死死攥紧被褥,睡得极不安稳。
执扇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问:“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梦呓仍在继续,执扇索然无味欲起身,却被李夫人一把抓住了手,尖长指甲嵌入皮肉,疼得执扇咬牙切齿,几欲挣脱未果后,便直接挥手甩了她两记耳光。
林婉玉骤然瞪大了眼,浑浊的眼中饱含泪水,松开执扇的手,她颤着声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我弄疼你了。”
“没事儿!”执扇虽有些生气,却也不忍见到一位风前残烛的妇人哭哭啼啼的画面,索性将自己逐渐愈合的伤口展示在了她面前,“喏,你看,它自己能好。”
“真好,真好!”林婉玉拉着她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了枕褥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你是……鸢儿的朋友?”
她满眸慈爱,语气中竟有一丝小俏皮,与执扇之前见过的李夫人大相径庭,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李夫人是可敬的,执扇摇了摇头:“您说得不对,我和洳鸢不止是朋友,还是好姐妹呐!”
“好姐妹?真好!”林婉玉欣慰地笑了,笑得泪流不止,“我曾经也有一个好姐妹,可后来我违背了承诺,我对不起她。”
“她?她是谁呀?”执扇小声询问。
“她叫青竹,曾是我的贴身侍女,亦是我情同手足的好妹妹,我与她说好,等她平安诞下麟儿后,我们就一起做孩子的娘亲,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伴他长大成才。”言到此,林婉玉饱含泪水的眸中皆是笑意,可下一瞬,忽又变得歇斯底里,“可她诞下麟儿就走了,将孩子也一并带走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抱来的那个孩子,告诉我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她兀地起身,双手按住执扇肩头用力摇晃。
执扇任她晃着,试图压下她的狂躁:“李夫人,你先冷静冷静,其实那个孩子他,他,他不见了。”
“冷静?我要怎么冷静,那个孩子他不见了,是因为,他钻进了我的肚子里!”林婉玉掀开被褥,露出自己圆滚滚的腹部,声泪俱下,“你可知,他每日在我腹中拳打脚踢有多痛?你可知,每日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面前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执扇愕然反问:“那些死于睡梦中的人,都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林婉玉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否认。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执扇掀起她里衣一角,这才发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遍布伤口,伤口很小很深,似是用发簪自残所至,不由追问:“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杀了他?”
“他害死青竹的孩儿,他该死!”林婉玉目露凶光,抓狂地掐住执扇脖颈,怒吼,“你也该死!”
“你……再这样……咳咳,咳咳,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执扇被她掐得直咳嗽,最终忍无可忍将玉钗插入了她小腹。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婴啼声响起,一团浊气破腹而出,林婉玉当即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卧塌之上。
执扇起身去追那浊气,却不料房门忽被人从外踹开了,那浊气也是眼贼得很,当即便掉头逃了出去,更糟糕的是,插入李夫人腹中的玉钗还没拔出来呢!
执扇转身欲取回玉钗,却被李铭胜抢先了一步,他扶起昏迷不醒的李夫人,目光落在了她血迹斑斑的衣物上,颤着手拔出玉钗,他抬起一双老泪纵横的眼眸,痛声质问:“你怎狠心,对一个病重的妇人下这么重的手?”
“我……她刚才差点儿掐死我,我还不能还手呀?”话毕,执扇才感觉到自己的说辞毫无说服力,毕竟她脖颈上的掐痕早已自愈,李夫人腹部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却仍在往外溢血,孰是孰非,一般人还真辨不出来。
姥姥的,被算计了!
李将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刺伤李夫人的时候及时赶到,明显是被人挑唆的呀,而知道她来这儿的,除开博渊就只有沐晨了。
“呵,你还真是用心良苦!”执扇恶狠狠地瞪了沐晨一眼,恨得牙痒痒。
沐晨薄唇几欲张合,终是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讲。
李铭胜将李夫人平放在卧塌上,起身抽出佩剑,厉声发难: “一派胡言!伤吾妻小,誓死必诛!”
话音止,手中之剑已直抵执扇胸口处,可还未得逞,手中剑又兀地化成了虚无,人也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击倒在了地上。
“李将军稍安勿躁,给在下一些时间,你夫人她还有救!”沐晨挥手定住了蠢蠢欲动的士兵后,又挥手让李夫人悬离了卧榻,横浮于半空之中,紧接着,便见一道银色灵力自他掌心缓缓渡入了李夫人腹中。
满目疮痍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片刻,李夫人也已悠悠醒转,待其重新落回卧榻后,竟能撑着身子坐起来了。
李铭胜激动万分奔至她身边,关切道:“夫人,可还有哪里不适?”
林婉玉摇了摇头,双手捧着他面颊一遍遍抚摸,泪眼带笑的模样让人瞧着十分心疼。
李铭胜看着自己身子大好的发妻,又扭头看了看沐晨与执扇二人,疑惑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婉玉抽回手,垂下眼帘,犹疑道:“将军,我若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会!”他斩钉截铁,未带丝毫犹豫。
“你都不清楚我犯了什么错……”
李铭胜握住她的手,打断道:“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我的夫人心地纯良,断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
“将军,算我求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般好?”
李将军摇头,林婉玉的情绪却彻底失控了,声泪俱下道:“将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青竹,对不起将军府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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