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一族体质特殊,花开则达四季,经久不败,可一旦心上人死去或生出异心,忘忧草便会迅速枯萎,自断余生。
凡人的生命有年限,爱意也有时限。蓝芯蕊不许谷民踏出忘忧谷,便是不想他们在自己无限的生命里,爱上一个生命力有限,且随时有可能会变心,会欺骗他们的人。
可到底还是大意了,璇筱失踪月余,无忧国先后遭遇了怪疫与虫袭,蓝芯蕊唯恐这三件事之间会有牵扯,却不想,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
蓝芯蕊见到璇筱时,璇筱正被人绑在祭台上方的十字木架上,四肢被层层铁链禁锢着,衣裙也像刚被鲜血浸泡过一般,红得妖冶可怖。
璇筱像是一只被人拔去獠牙的野兽,周身黑气萦绕,一头墨色长发凌乱披散在身前,对着祭台下方的百姓龇牙咆哮,目眦欲裂。
祭台左右两侧,分别站有一队身着道袍的青年道士,以及一队戎装持械的精兵。
璇筱身后,则有一方长长的桌案,桌案后方端坐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剑眉入鬓,风姿隽爽的中年男子,男子一双凤眼直视正前方,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场,不怒自威。
在其身侧,则站立着一位手挽拂尘,气质清癯的白衣老道。老道的目光似在人群中寻觅,见到蓝芯蕊一行人时,他嘴角斜挑,露出一抹邪肆的笑。
「璇筱长老?」远远看见璇筱长老遭了罪,小萱儿拉着哥哥挤进了人群里。
小小的身影被淹没其中,沐晨唯恐她会被人群误伤,连忙将她抱坐在自己臂弯上。
蓝芯蕊目色渐厉,数片晶蓝花瓣绕于指尖,正欲出手解救璇筱时,煜凤抓住她手腕,低声道:「花神别冲动,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蓝芯蕊微微点头,收起了指尖运转的灵力,目光落在了煜凤刚刚缩回的大手上。明明隔了层水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愣是未在她手腕处停留片刻,此等不落红尘的翩翩公子,蓝芯蕊真怕自己此生都打不开他的心扉了。
「姑姑,璇筱长老快死了,你快救救她。」小萱儿哭唧唧的扯她衣领,蓝芯蕊这才回过神来,安抚道,「别担心,有姑姑在,璇筱长老不会死的。」
小萱儿拼命的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口齿不清:「璇筱长老……身体里……好多虫子,她的……她的内脏被……被吃空了。」
沐晨手托她后脑勺,再次将她额头按进了自己肩窝处,不让她往祭台上看,轻声哄道:「小萱儿看错了,人的体内怎么会有虫子呢?别怕,姑姑会救她的。」
「我没看错。」小萱儿抽抽搭搭哭个不停,沐晨的心都要碎了,带她逃离的想法不止一次在心里升华,又一次次被他掐灭。
沐晨唯恐小萱儿幼小的心灵,会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视觉冲击。可就此带她回忘忧谷,沐晨又怕自己的能力护不好她,毕竟璇筱长老是除姑姑以外,忘忧谷灵力最强的人,连她都落入了贼人之手,沐晨也不敢保证,忘忧谷是否还如以往一般静逸安全。
眼下这乱世,也只有待在姑姑和煜凤上神身边最为安全,沐晨别无选择,只得尽力蒙蔽小萱儿的双眼,让她活得简单些。
「小萱儿,看,这是什么?」煜凤突然出现在沐晨身后,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浅笑着递到了小萱儿面前。
「冰糖葫芦。」小萱儿从哥哥肩窝处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却也不忘接过煜凤哥哥手中的糖葫芦,浅浅舔了一口。
甜甜的食物会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变好,小萱儿尝了一口,便也止了哭腔,一门心思打量起了糖葫芦,毕竟以往,这东西她也只在话本里见过。
或许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般简单,十句安抚的话,也比不上一颗甜甜的
糖。沐晨感激的看了煜凤一眼,点头表示感谢。
煜凤亦是微微点头,嘴角笑意未敛,温柔眸子再次看向小萱儿,见她正津津有味浅尝着糖葫芦的味道,方才被她哭得支离破碎的心,终是渐收渐拢,止于平静。Z.br>
他伸手替小萱儿抚去眼角未干的泪滴,小萱儿咧嘴笑了笑,将带着口水的糖葫芦递过来道:「煜凤哥哥也尝一口,好甜的。」
煜凤是有轻微洁癖的,若是换作旁人,他一定会被恶心死,可是面对天真无邪的小萱儿,煜凤属实也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似乎并不嫌弃糖葫芦上沾了小萱儿的口水,于是便张嘴咬了一颗。
小萱儿分给了煜凤哥哥,又唤起了蓝芯蕊:「姑姑也吃一颗。」
「姑姑不爱吃甜食,你自己吃吧!」蓝芯蕊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煜凤对身边所有人皆是一副寡淡的冷漠脸,唯独对小萱儿是个例外,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煜凤笑了,可他的笑容,似乎永远都只属于小萱儿。
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小萱儿小吗?还是……他已经动了心?
「蓝芯蕊,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小萱儿还是个孩子呐,她那么可爱,你自己都忍不住呵护她,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煜凤喜欢她,对她关爱些不也很正常吗?」蓝芯蕊拍了拍头,拍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行将目光挪到了祭台上。
小萱儿见姑姑不要,便想将糖葫芦分给子贡吃,但想到哥哥不让自己和他玩儿,便也忍着没有问他。
她瞥了眼腾龙,原想问问他要不要也尝一颗,但见到对方那不屑的眼神,又连忙将递出去的糖葫芦收了回来,转而递到了沐晨唇畔,道:「姑姑不吃,哥哥吃。」
「好!」沐晨咬了一颗糖葫芦含在口中,又用鼻尖蹭了蹭她小鼻子,夸她,「糖葫芦很甜,小萱儿更甜!」
小萱儿咯咯笑着,吃了糖葫芦的小嘴愈发变甜了:「哥哥才甜呢,小萱儿最喜欢哥哥了。」
他兄妹二人嬉笑间,人群却是躁动了起来,因为此时,璇筱嘴角突然钻出一只蝗虫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数不清的蝗虫自她口中接连钻出,沿着嘴角一路向下,先是爬满了她血迹斑斑的衣裙,直到衣裙上再也没了容身之处,便又开始往地上爬。
成群结队的蝗虫在地上铺散开,原本围观的百姓惊叫着,急急避开了老远。但那群蝗虫好似被圈定了活动范围,在祭台上方围了个圆,便也消停了下来。
那位龙袍加身的威严之人,此刻也是蹙起了眉头,端坐的身子微微倾斜,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但碍于自己的子民还在下方注视着自己,国主定了定心神,锐利目光瞥向一旁的白衣老道,言:「宫羽残,还不速速将这蝗虫烧死,若是吓坏了朕的子民,朕唯你是问!」
宫羽残不急不缓,面向国主道:「陛下不必担忧,这些蝗虫早已被草民的伏魔阵圈禁其中,断无变异的可能,只是……」宫羽残踌躇着,眉头深锁,久久没了下文。
「只是什么?」国主不喜说话吞吞吐吐之人,语气也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宫羽残似乎有些为难,但见国主一记眼刀削过来,立时恭敬作揖道,「陛下可知此女的身份?」
「宫羽残,依朕看,你这舌头早已经不利索了,留着亦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直接割了,省得朕看了碍眼!」
国主说罢,又扔了把匕首在地上,吓得宫羽残立时扑跪在地,颤声哀求:「国主息怒,国主息怒啊!」
「还不快讲!」
「是,是!」宫羽残抬手沾了沾额头上的冷汗,也未敢直视国主的英容,低眉顺眼道,「回陛下,此女的真身乃
是一株忘忧草,其身上的异香,正是虫卵最喜欢的味道,想必这虫卵定是闻见了花香,才钻入了此女体内。
忘忧草乃百药之首,虫卵在其体内滋生,食其血肉,渐生灵智,一经长大便争相破体而出,落地变异,愈长愈大,这才有了祸害边境的异虫。」
「胡言乱语!」国主怒而拍案而起,大斥,「忘忧花神济世这万千年来,从未出过如此纰漏,何以断定此事是因忘忧草而起?」
「陛下有所不知,这忘忧草只有在与人欢合后才会绽放花蕾,从而将香味发挥到极致。想必这忘忧花神济世万千年未出纰漏,除去自身灵力高深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忘忧花神至今尚未婚配。」
「哦?」国主面色一喜,瞬间来了兴致,「起来吧!给朕好好说说,关于忘忧草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宫羽残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国主面色好了很多,忙解释道:「禀国主,据草民所知,忘忧草的茎与汁液混合后,能治愈染上怪疫的患者。」
「当真?」
「千真万确!忘忧草化作人形后,茎便是手臂与腿脚上的皮肉,汁液便是他们的血液,只要剜其腿臂血肉,染病之人便能瞬间痊愈。」
这般讲时,已有弟子护送着两位缩小至半人高的染病者,踏上了祭台。
宫羽残接着讲:「陛下,此二人皆是早前染上怪疫的病患,真假与否,一试便知!」
话罢,手中拂尘横扫,两条细长丝线径直飞出,分别击至璇筱右臂与右腿上,带出两片鲜红的血肉,快速飞入了两位病患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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