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西岸稀稀落落的几栋高楼处,那是炎国果州繁华的商业区。江面上一层层薄薄雾气弥漫开来,随着微风飘散在东岸江边的丛丛芦苇尖上,蜻蜓点水一般,倏地消散在清新的空气里。
“西畔长风荡绿漪,东岸雪茅过白驹。矫骑踏水荻花里,百鸟成行忽惊起。放浪一江芦穗中,醉兀皎绫忘时空。”《过陵江》的诗句让果州这一湾碧水苇荡远近闻名。
芦苇丛往东不远的地方,是个较大的村庄,村庄靠近果州地区高平县高阳镇的小街区。村庄人家大多姓唐,庄子北面近临白塔山。陵江之水蜿蜒绕山顺流,千百年间由北向南浸涤出一汪半月形的湾碕之地,故名唐家湾。
近代炎国之地经受外敌百年凌辱,人民生灵涂炭,经济一片萧条。炎国建国三十多年来,在开国元勋们的带领下,各方面都取得了长足发展。
可是,与水蓝星上的发达国家相比,炎国还较贫弱,国力不够强大,在不少领域仍是一穷二白。
尤其在广大农村,民众的思想意识还较落后,家族观念很强。唐家湾虽然临近县城,但和炎国的其它农村地区别无二致。
几个月前,在炎国大地实行“革故鼎新,发展经济”的春风还没吹到这里来呢。
现在,唐家湾依然如故,就像那湾碕之地的陵江水一样,安静地往复回旋,没有一片浪花显现。
一个秋日的深夜,阵阵江风夹带着雨水倾泻直下,把岸边的芦苇吹打得东倒西歪。随着夜空中一道华丽丽的闪电,滚滚雷鸣由远而近霹雳炸响。
这时,一个身穿黢黑斗篷长衣的蒙面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脚踏入地面的水洼里,“啪!”的一声泥水飞溅。他快速转过头来,慌张地向身后看了一眼,紧蹙的眉宇在闪电雷鸣中舒展开来。
接着,他长吁一口气后,迈步钻进芦苇丛中,向东面的唐家湾方向疾驰而去。
又一道闪电之下,隐约可见他后背长衣下鼓起的小包在微微蠕动,似乎还有婴儿的哭泣声由近及远消失在雨夜之中。
陵江东面的唐家湾分上唐湾和下唐湾。上唐湾交通方便,以商为主,经济条件较好。下唐湾离城区较远,以农为主,相对贫困。
下唐湾最南边一片丘陵之上的黑青瓦房,就是春荷家。瓦房占地近百平方米,房前有个小院坝,院坝周围几株万年青的墨绿叶子上,像涂了一层油般光滑发亮。
房屋共有三间卧室和一个居中的堂屋,房子中后方是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内院。黑青瓦房虽然年生已久,但整个房屋建造紧凑,给人舒适温暖的感觉。
光阴荏苒,十年而过。
春荷家因为一个男人的加入,变得有了生机和活力。春荷也在这个男人的关爱照护下,过着幸福温暖的生活。
唐书文就是十年前入赘春荷家的男人,村里人都不怎么了解这个半路进入唐家湾的中年人。可能他都不姓唐吧,进村后入乡随俗改的姓?而且,他当时还带来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婴,说是在江边芦苇丛里捡来的。
大家都知道唐书文一表人才、知书识礼,身体还倍儿棒。而春荷个头较矮,相貌平平,识字不多的她就乐呵呵的得了个“金龟婿”。
春荷的父母因病去世较早,没有兄弟姊妹,因为家里还有多年的欠账,所以一直都没有积蓄。近十一年来,她和唐书文日复一日,起早摸黑地辛辛苦苦支撑起这个家庭。
春荷两人的大儿子唐映天今年十一岁了,就读于高平县省属名校白塔中学初一。别看他小小年纪,有时爱插科打诨捉弄人,却是一位聪明睿智、说话还头头是道的小大人。
小屁孩虽然身体纤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却生得面如冠玉、白白净净。
初秋已至,在这天放学的路上,映天穿着略显臃肿还有些泛白的蓝布衣裤,脚踏一双旧胶鞋,蹦蹦跳跳欢天喜地的样子,好像从来就没烦过什么事儿。
他一进家门,将打着小补丁的书包径直甩向床头,转身向内院飞快地跑去。
这时,内院中蹲着个一头软黄毛发的小男孩,身穿老旧的灰色衣服,粗大的裤筒拖在地上,完全遮住了他的脚丫子。
很明显,小孩的衣裤和映天一样,都是父母省吃俭用,将大人的衣物裁剪改小后得来的。
小男孩名叫唐寒冰,是映天的二弟,也是一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样子。他面色稍黑,骨架子却大,如果生活能有所改善,以后准会长成如父亲一般的大个子。
寒冰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喜好独处,却不愿与人交流。
此时,映天看见蹲在地上耍着石子的小弟,探身问道:“寒冰,妈呢?”小弟头也不抬,惜字如金:“砍芭茅。” 芭茅,是芦苇在本地的俗名。
映天俯身说道:“跟哥走,去帮帮妈。”说完话,就牵着寒冰的小手,向外面快步走去。
小寒冰转头剜了眼大哥,嘟哝着嘴,满脸不情愿地吧嗒吧嗒跟着出了门。
芭茅地是春荷家的自留地,离小丘陵有半小时路程。下唐湾族人分给他们家的只有三亩芭茅和两亩菜地。芭茅地里,还有一条宽大的引水渠从中横穿而过。
远远的,映天就看见父母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地弯腰挥刀,一片片芭茅如割韭菜般哗哗倒下。
此时,唐书文频频劝慰着春荷,要她多歇息一会儿。春荷每每站起身来,都是一副累得够呛的样子。
平日里,映天总觉得父亲从未感觉累。如果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忙活,他似乎都可以不用休息。父亲每顿饭吃得很少,身体却健壮,力气也很大,在外面就没有什么重活拿不下来的。
父母很恩爱,父亲还经常为母亲推拿身子骨,使得原本身体瘦削、病怏怏的母亲越发康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映天很崇拜父亲,看向他的眼睛里总像是倒映着一座巍峨屹立的大山。
这时,映天拉着二弟走到芭茅地边,他关心地说道:“妈,让我来吧,你去歇一会儿。”春荷转过头,满脸慈祥地问道:“天儿,作业做了没有?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早做了,让我来砍!”映天飞快地拾起地上的弯刀,一步两跨就钻进了芦苇丛中。
父亲看看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后,继续弯腰挥刀。顿时,雪白如絮的芭茅花在微风吹拂下,满天飞舞飘散。
平时木讷寡言的寒冰,竟乐呵呵地追着白色的花絮跑来跑去,小手在空中不停地挥动抓弄着。
忽然,只听“嘶嘶”声响,映天好像看见一条长长的黑影向他疾速飞来!心慌意乱之下,他本能地飞快后退,猛地举刀于胸前防备。
“砰!”的一声劲响,一缕光芒瞬闪而至。只见黑影如落石一般,“啪”地砸向地面,卷成一团不再动弹。
映天定睛一看,霎时冷汗涔涔。居然是一条乌青长蛇!几株冒出地面的芭茅桩子刺穿蛇身,蛇血已汩汩流流淌了出来。
“天儿!”春荷大声地惊呼起来,顿时脸色惨白,目瞪口呆,浑身还直打哆嗦。她怔愣地看着映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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