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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红关甲士振臂呐喊,梁封侯当即拍马冲锋,带着人朝回音谷出口冲杀而去!

    “大人!”就听几声闷响,陷阵营统领肌肉紧绷举着巨盾,他强撑着扭头,“你们且先走,陷阵营为大伙断后!”

    “不可!”江百川抬脚踹飞一人,他侧身说,“陷阵营若是留下必然再无生路,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陷阵营统领用下巴示意谷口的入口,“你看!”

    江百川抬眸望去,就见回音谷谷口满是密密麻麻的迦拿战士,这些人面目狰狞,双通血红如恶鬼。十人并排的峡谷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可他们却像疯了般拥挤着擦落了沙石,一个劲儿的猛冲!

    “大人只管撤离。”噼啪脆响的薄霜雨落在巨盾上敲击,他重声说,“莫在管我们了。”

    江百川还想说话,可梁封侯用刀背抵在了他的胸前。

    梁封侯凝视着陷阵营统领,说:“务必守到所有人撤离,你们若是能撑下来,即刻回关!”

    江百川震惊出声:“大人!他们怎么可能——”

    “末将领命!”陷阵营统领打断他震声咆哮,“陷阵营竖盾!立刀!!!”

    “死战!!!”

    所有陷阵营的甲士纷纷举盾拔出钢刀,挡在了峡谷中央。这些持盾的甲士皆人高马大,仅有八人便将整条峡谷堵满!

    江百川眼见如此,当即横刀震声:“陷阵营统领,我江百川陪你们一道断后!”

    “江百川!这里没你的事!”陷阵营统领的盾牌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他咬碎了牙往回顶,“回去!守住满红关!!!”

    江百川还想冲锋挥刀,可梁封侯一把扯住他将其带上马背,然后勒紧缰绳一声怒斥:“驾!”

    战马长声嘶鸣,当即迈动四蹄跑起一阵沙尘,转眼便从人满为患的峡谷冲了出去,朝着满红关的方向全力奔驰!

    谷口纷纷逃出满红关甲士和大漠武士,四散而逃的战马混作一团,随后在冲上沙丘后分道扬镳。

    叶宏放追上梁封侯,心有余悸地说:“大人,这些迦拿人来者不善,根本不是人。”

    “不错,这些人很诡异。”梁封侯一边策马一边说,“即便砍断了手脚,这些怪物好似根本不怕。且力量大,速度快,如若此等怪物有百万之众,别说整个大漠,就是我郑国九州,恐怕也无人可敌。”

    江百川还在望着谷口的方向,他苦涩地问:“大人,满红关……”

    “不必多言。”梁封侯将随身笔墨拍在江百川肩上,“立刻传信给满红关,烽火营奔走边塞各地,点起狼烟。”

    江百川接过后将毛笔用舌尖舔抵,他在颠簸里写字,思虑深重地说:“大人,狼烟早起了,只是崇都不曾派出援兵。”

    叶宏放打马跟上,附和说:“边塞小县的狼烟已烧了数日,日日添柴,可也不见崇都发来增兵急报。恐怕……”

    梁封侯拉直缰绳,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朝着满红关加快了速度。

    他接过江百川递来的信卷,吹着口哨召来那体型硕大的雄鹰。

    等待信卷被放入鹰爪的竹筒里,他勒紧缰绳抽打,高声说:“此次不同以往,崇都有崇都的考虑,圣上可以考虑不派兵任由满红关沦陷,但我们做将士的,保家卫国是职责。再不然,临时征兆代州所有壮丁入关受训,满红关是大漠通往九州的必经之路,不容有失。”

    叶宏放望着那雄鹰叱咤高飞,说:“可如今兵权皆在秦王之手,虽然我等起了狼烟,但若有人从中作梗蛊惑圣上,譬如说边陲入夏,外寇与迦拿人激战正酣,叫我等坐收渔翁之利。恐怕这兵还是来不了。这该如何?”

    他看向梁封侯,江百川也紧跟着看过来。

    梁封侯收刀回鞘,双手握紧缰绳寒声叱喝:“那我便燃起百年来大漠里最大的一把火,烧红半边天。他们不信也得信!”

    “驾!”

    ……

    廷尉府大门前红盏高挂,大大的喜字张贴满门,迎亲队在门前敲锣打鼓,吸引大街小巷的百姓蜂拥围聚。

    陈家三郎要成亲了。

    这则喜讯令四下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而府内的陈金裘身穿新郎服,面色凝重的跪在宗祠内的蒲团上,好似入了定。

    陈家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一侧,她注视着陈榆晚的灵位,说:“老爷,今日三郎成亲了。陈家……总算有了盼头,你在天上可要保佑金裘,子嗣绵延,满堂儿孙。”

    陈金裘持着香拜了三拜,旋即将香插入香案中,说:“母亲,今日儿子成亲是大喜的日子,有些话,儿子想与母亲说个清楚。”

    老夫人侧眸看去,沉默了半晌后才说:“你要说什么老身都知道,但你今天什么也不该说,只可以笑。”

    宗祠内的烛火点点,明亮的光晕令满堂通明。

    陈金裘望向陈榆晚的牌位,语气平静地说:“儿子想说的母亲都知道,看来老实这张嘴是什么也瞒不住。这其中,恐怕不是他不愿瞒,而是他该听的人从来不是我。母亲。”他看向老夫人亲切地问,“可是如此?”

    老夫人仍笑的慈祥和蔼,她就像是一位弱不禁风的老人,说话永远那么温声和气。

    她温和地说:“你从小就是个滑头的主,论猜人心思,三兄弟里头,属丘生最为得心应手。老身心知自个儿和他母亲比,是万般比不上的。但而今要拿你和丘生相比,你缺的,便是一颗狠的下来的心。”

    “所以震声、厚德、老实,这三个贴身仆役都是母亲安排在我们身边,为的监视我们?”陈金裘先是问,后又轻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从小到大母亲事无巨细,绵里藏针。对我们三兄弟所作所为都这般清楚。我总觉得奇呀。”他叹着气说,“现在看来,只是我们三人的手段,都不比母亲这般绝呀。”

    他深深倒吸凉气叹息。

    午后的天际阳光明媚,老实无声站在宗祠门前,垂着头缓缓跪了下去。

    “陈家,现在是支在弦上的箭。”老夫人慢慢地说,“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陈金裘平静地望着老夫人,好一会儿后才说:“我喜欢她。”

    “她是九州通缉的要犯,而你如今是陈家的主心骨。”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与她断无可能。”

    陈金裘面色不变,他平静沉稳地说:“我想娶她。”

    这声话语好似绝唱,回荡在宗祠幽寂的空气里,久久徘徊。

    老夫人慈和的笑意逐渐褪去,说:“今日是什么日子,于陈家是什么日子。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陈金裘耐心地说,“今日内城九楼建成,陛下亲临提笔。届时入夜。双龙争王之时。”

    屋内的气氛凝重,原本平静的烛火被吹进来的风抚弄,陡然摇曳了一下。

    “晋王要动手了,秦王怎么会安耐得住?”老夫人握着拐杖缓缓走来,“自古夺嫡之争皆是九死一生,更甚者还未入局便已定命数。陈家是郑国开国以来的律法世家,从先祖传到你父亲那一代,经历帝王争权历历在目。而今传到你的手里,你若不选一方,那陈家便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可你不选,摇摆在晋王与秦王之间。而你大哥更是昏聩,选了一个早就死了多年的人。”

    拐杖落在地上沉闷如磬声遥遥,老夫人与陈金裘四目对视。

    “那母亲选了谁?龚风雷是秦王帐下,手下统兵皆为崇都城防,母亲要我娶他的女儿,可不就是代表陈家站在了秦王一方。”陈金裘挺直身躯问,“母亲,你可知龚风雷到底是谁的人?”

    老实闻言抬眸望向屋内,喉间滑动咽了口唾沫。

    “他是晋王的人。”老夫人俯视跪着的陈金裘,“庞博艺树大遮风,但老身眼睛没瞎,看的穿他的把戏。”

    “大哥选了齐王,母亲选了晋王。皇后乃秦王生母,焦鸿雪如今为太尉,此二人皆为秦王靠山。”陈金裘迎视老夫人的目光,“兵权在秦王手里,纵使龚风雷手握驻防虎符,但若秦王发难,母亲可曾想过。”他一字一句地重声说,“区区三千巡防军可敌万骑城西禁军否!”

    老夫人闻言眼角微抽,她顿了须臾,神色从僵硬又复温和。

    她背身过去,惆怅地说:“自古夺嫡须得名正言顺,秦王举兵倒戈,那于九州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弑君之徒,人人唾弃。这九州人信奉的是律法,不是刀兵。”她转回来看向陈金裘的眸中饱含慈爱,“丘生在审时度势,但他遥在烟州远不及你我看的清。你担心选错了人,致使陈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站与不站,又该站在何人那头,从来不是我们说的算的。”

    陈金裘看着正前方的灵牌,说:“父亲当年选了孱弱的圣上,而不是文武双全的大皇子。而今圣上不也凭借当年我们陈家,一步登天坐上九州宝座?可后果如何?自父亲去后,陈家门可罗雀,而今的地位已是日落西山。加之大哥在烟州为质,而我即便接下了刑狱,那律法于玩弄王权的皇家而言,仍是草书一章,不值一提。”

    老夫人从这个自家儿子的话中,听出了无奈。

    “确是如此。”老夫人惘然地将手搭在陈金裘的肩上,“所以陛下,也是在怪你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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