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几只倦鸟掠过映着晚霞的天空,城东大街上也亮起了灯笼。
林天深背着手跟在南星身后,一路向容府走去。
“小星,你在容府里过的怎么样?这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真是很担心!”
“天深兄放心,我一切都好!你还不知道我吗?本姑娘什么时候吃过亏?”南星笑的很轻松,就好像查找线索这件事是多么的手到擒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
二人说着话,竟没注意走进了百香楼所在的这条街。
偏巧,楼里的长兴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红萝也愁眉不展的支着脑袋嘟囔着。
“哎呀,你就别走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控制不住。你说少主去哪里了?咱们派去的人晚到一步,长贵说他人已经走了。”
“许是回天意斋了?”
“派人问过了,没回来!”长兴依旧走来走去。
红萝烦躁的离了柜台走向门口,东看看西望望的瞧着街上的行人。
忽的,她大喊着跑了出去,“公子,小姐,等一下,等一下、”
长兴一怔,紧忙跑出门口。
看见红萝正与少主说着什么,而星小姐就站在旁边。
“这下好了,少主找到了、”他高兴的呐呐自语回到内室,急忙的拿出了一封夹着藤条的信。
红萝请南星去百香楼坐坐。
南星笑着摇摇头。
看的出来红萝找林天深是有急事,自己不好在场,便以回府里还有事为由拒绝了。
林天深竟没有再强留,表情凝重的跟着红萝急匆匆的走向百香楼。
紫萝一怔,她知道藤萝庄的规矩,若是没有大事情,是不会这么着急找少主的。
多望了几眼百香楼,有些不舍的跟在南星身后,回了容府。
不过,南星也没有说假话。
此时,容府里确实有事情等着她。
今日在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吓得容老夫人一回府就把容老爷和容夫人找来了。
“卫儿,竹心,你们说怎么办?当年宝辉阁门口的事,是有人往星儿身上泼脏水啊!可怜星儿,那么小就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容老夫人心里很难受。
“母亲,长公主手里的那两个证据可是给星儿看了?”容卫心思一变,“她怎么说?当年是如何问她,她都不说话的啊!”
“她说不是她干的。宁王殿下也相信不是她、”
“那星儿真的是被人诬陷的?”
容夫人微喘着气,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会不会是塔国人?母亲,儿媳总觉得星儿误会的太多。要不就把实话与她说了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把你们找过来商议商议、”
“现在的星儿还没有能力自保,咱们不能与她说太多。就说她是咱们的女儿,认了公主为义母,只要解开她的误会就好了、”
“也好,等她回来,咱们一件件一桩桩的与她说清楚!”
当南星带着慕翠和紫萝刚进摘星阁的时候,锦璃站在院子里正搓着手张望着。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传您去清熙堂呢,”
她紧忙跑过去,高兴的笑道,“老夫人撤了所有的禁令。咱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了、”
“知道了,给我换身衣服。你们俩去小厨房找些吃的。本姑娘等会儿就回来。”
“是,”紫萝和慕翠笑着进了小厨房。
只一会儿,一身浅绿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南星,身姿轻盈的从台阶处下来,过了连廊,一路向清熙堂走去。
身后的锦璃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笑,“小姐,我娘给咱们准备的鹿肉终于拿回来了。就放在小厨房里,等明个,奴婢给您做酱鹿肉吃。”
“好,锦璃做什么都好吃、”南星笑着附和。
锦清离着老远就看见了锦璃的灯笼,紧忙迎上去,“小姐,老夫人等您多时了。老爷夫人,少爷和云小姐都在呢、”
“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都到齐了?”
“奴婢不清楚,您随奴婢来吧。”锦清前面领路,到了清熙堂小厅的门口,她拦住了锦璃,“你就别进去了,老夫人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哦、那奴婢就在此等候小姐、”锦璃停住了脚步。
锦清见南星进了小厅,随手关上了厅门。
南星淡淡的笑着,看见一屋子的人,微微拂了一下礼,就坐在一旁。
“星儿,祖母把他们都叫来了。就是要告诉你一些事。一些你从小到大都不曾知道的事,也是咱们全家唯一瞒着你的事!”
容老夫人看看容老爷和容夫人,继续说道,“这些事,关系着咱们一家人的性命。也希望星儿知道了以后能化解心中仇恨,重新接受咱们!”
南星一怔,心思回转,‘这是要彻底交代啊,我且听听是什么事?’。
“那你们就开始说吧,我也听听是何等大事?”她翘着腿,不在意的说着。
“从哪里说起好呢?还是从十八年前说起吧、”
容老爷捋着胡须静静的开口,“元璟元年,新皇登基,广纳贤臣。我容家深受长公主照拂自然要报效朝廷。母亲给我送了信,我便动身从宜阳县老家赶往昭城。记得那是谷雨节气的晚上,天气转暖,我着急赶路便独自进了云集山。可在山脚下遇见了劫匪险些丧命。幸得沈啸将军及羽灵公主相救,才有命来到昭城!”
“自那次以后,我感激沈将军的救命之恩,便时常去城东的沈府别院看望他。每次去都会在城里塔国人开的店铺里给羽灵公主带些特产。也是在那时与你娘、、你娘也是塔国人,是羽灵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便做主将你娘许配给我!”
说到这儿,容夫人已经双眼含泪,幽幽的开口。
“我嫁到容府的第二年,生下了风儿。他刚好与沈家的二公子天霖年纪相仿,每次去沈府看望公主,便将风儿带在身边,公主也很喜欢他,便赐了塔国的青鸟玉!风儿,把玉拿出来、”
容南风一怔,将脖子上的青鸟玉摘了下来,递给容夫人。
“在塔国,只有皇室才能使用青鸟玉,公主是把风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咱们容家知恩图报,与沈府更是来往密切!”
说完这些话,容夫人一阵轻咳。
南星一怔,想起了刘嬷嬷身上的青玉鸟簪,便从怀里掏了出来,疑惑的问道。
“刘嬷嬷也是塔国人,羽灵公主的人?”
“正是!”
容老夫人示意南云将青玉鸟簪拿过来,她摸索着眼睛里充满了想念。
“刘嬷嬷是羽灵公主身边的老人。自景昀二十年起,就跟在羽灵公主身边到昭国为质。她们居住在宫里最冷清的无暇殿。那时,老身经常陪着长公主去无暇殿找羽灵公主,自然也与刘嬷嬷相熟!她比老身小十岁,老身视她如同自己的亲妹妹、”
“不对,等一下,那刘嬷嬷怎会是我的奶娘?十年前,她可都五十岁了。”
南星才明白过来,五十岁的刘嬷嬷如何做她的奶娘?
“她不是你真正的奶娘,是咱们让她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教导你!”
容老爷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娘生下云儿的第三年,金沙国易主,背信弃义,大兵进犯边境。沈将军奉命带领八万长兴军驻守青龙岭!当时,羽灵公主身怀有孕,沈将军出征前嘱咐你娘好生照看!可你娘、也有孕在身、”
“羽灵公主身子本就不好,怀了身孕以后,不思饮食消瘦不已!刘嬷嬷心急如焚,时常过府来找老身想办法。老身不得已向长公主禀告,长公主派了御膳房的宫人贴身伺候、”
容老夫人依旧摸着那支青玉鸟簪,语气慢慢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姐出生。已是深秋时节,天气渐寒,公主心里惦记沈将军,送去了御寒物资,也将喜讯传至青龙岭!将军给小姐赐名‘天星’!”
说到这儿,容老夫人抬起朦胧的双眼看向南星。
南星不在意的笑道,“你们说了这么多的事,没有一样与我相干的。本姑娘听到现在已是很无奈了。能不能说些重点?”
容老爷看看容夫人,接着说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是秋天,和天星小姐相差无几!本想着你们能健康长大。可谁想到,一年以后,传来了长兴军叛变的消息,圣上下旨就地处决。可怜八万长兴军连调查申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剿杀。沈将军及大公子沈天雷,二公子沈天霖全部葬身青龙岭。羽灵公主本就身体虚弱,听闻此消息,当场吐了血!”
南星一怔,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沈将军含冤而死,公主一病不起,天星小姐嗷嗷待哺。你娘就将天星抱回容府里喂养,将你交于别人。公主自知命不久矣,不想连累容府,便暗中将天星接回交由贴身丫鬟竹青,也就是你娘的亲妹妹,你的小姨,悄悄带出了昭城逃亡塔国。可路途遥远,天星小姐又先天不足,还没走到塔国,人就夭折了。”
容老爷的眼神里带着无奈心疼还有一丝惋惜。
他看看南星,继续喃喃出声,“公主临去世前知道了天星小姐的事,悲恸不已!我们便将你送给她做干女儿,安慰她的心。可她、、公主去世后,刘嬷嬷来到府中做了你的奶娘,也是替公主守护着你!”
“那后来呢?”南星喃喃的问出声。
“后来,塔国皇室知道羽灵公主还有血脉存世,便不甘心的四处寻找!他们见刘嬷嬷时刻跟着你,以为你就是羽灵公主的孩子,用尽一切办法想劫你去塔国。”
容夫人有些激动的看着南星,“塔国公主血脉奇特,所生男孩与常人无异,所生女孩成年后,血脉觉醒。只要是处子之身,就能找到蔽日圣林里的圣兽黑尾,成为它的主人!也只有圣兽黑尾才能认定塔国未来的君主是谁?这么些年,塔国君王日渐衰老,各王子之间明争暗斗,都想得到黑尾认定。所以、你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们保护了你六年,已经力不从心。正不知道把你送到那里躲避,刚好你和宁王殿下在宝辉阁出事,咱们才自请十年清修期限,把你送到丹霞山。”
容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与无尘师父的约定也是逼不得已。咱们不想塔国的人找到你,不想他们把你带进蔽日圣林那种毒气弥漫的地方去找圣兽黑尾。没想到,你竟在树林里遭遇劫匪、刘嬷嬷也、”
“所以小妹,大哥说过容府是不会害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容南风起身收了青鸟玉,拍拍南星的肩膀。
“往事如烟。那对老夫妇的话祖母没有质疑,是因为祖母担心你被别人掉了包,不敢拿容府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容老夫人拿出了那方带着“星”字的手帕。
“今日你在长公主府维护容府,维护老身,又有宁王殿下佐证。老身才相信你是真的南星!这方手帕本就是羽灵公主留给你的,长公主让老身交还给你!还望你能找出真凶还自己的清白、”
南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慢慢的收了手帕,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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