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意还坐过牢，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政治审查那里只要一查就能够知道。
当初因为温皓轩的关系，所以许暖意犯的是经济罪，五个亿的资产非法转移，刚满十八岁的人是能够量刑了的。
而更讽刺的是，偏偏许暖意报考的就是经济相关的专业，让人不得不怀疑，一旦从交大毕业，是不是会继续做着贪赃枉法的事情。
这篇文章实在太具有煽动能力，就文笔来说可以算得上诗文并茂，所以让人群情激奋似乎并不困难，下边儿的回帖量已经超过了一万，很显然不仅仅是交大的在校生，包括社会人士都有参与进来。
许暖意看地浑身冰凉刺骨，将自己的手机给捏紧了身子僵硬。
如果是谣言，她还将可以否认，还可以拒绝，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争取自己的权益，可上边说的，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
至于那套试卷，虽然不是许暖意花钱买的，却是莫寒深给自己的。
她从进入考场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真题，和自己试卷上的考题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可是，自己还是填上了答案。其他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填上了答案，这完全就意味着，她难道不是接受了吗？
接受那份考题，接受用作弊的手段考入交大……
所以关于这个，许暖意无话可说，甚至无法辩驳。
她有些艰难地站在原地，那边有人注意到许暖意，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了一句：“这些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别人造谣，你可以也在我们学校论坛上发一份帖子来给自己澄清。”
很多人都很愤慨许暖意买试卷的事情，但是也有少数理智的同学会认为，全听别人的一面之词也就太不客官了。
许暖意声音艰涩，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那上面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
这话一出，学校食堂里边儿顿时轰炸开来。
许暖意这话题本来就极具辨识度，甚至格外吸引人，现在她自己都承认，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觉得心口有些微微作痛，不敢去看别人注视自己的目光，甚至不敢再看那篇论坛上的回帖。
许暖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教室里边儿的，像是失了魂，就这么飘荡在校园里边儿，等了很久才发现自己需要去上课。
晚上的课程大多是形教类的大课，通常都是几个班级一起上课，上课人数多达一百多人。然而今天尤其不同，今天的课程足足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很多人不是来听老师授课的，倒有一多半是来看许暖意的。
谁都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是个什么情况，能够有这么大的权力在交大里边儿只手遮天。
只是让他们都失望了，许暖意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女生，她没哭没闹，也没回避，只是安静地摊开自己的书，然后淡漠地盯着讲台上的讲师。
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乱糟糟的全是那篇帖子上的内容，许暖意的瞳孔看着看着都变得失焦起来。
“许暖意？”
“许暖意！”
“你在不在？不在记名旷课了！”
是讲师抽点的声音，而且抽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她。
许暖意回过神来，她的座位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坐在她这儿。整个教室挤满了人，走廊上也挤满了学生，却没有一个人来她这里坐。
显得多么另类啊……
许暖意从位置上站起来：“……老师，我在。”
“在那刚才怎么不起来？”那边讲师阴郁着一张脸，对许暖意的态度几乎恶劣到极致，许暖意咬了咬唇：“老师您要问什么吗？”
她没听课，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讲解到什么地方了。
讲台上的人冷笑了一声：“连个课都不好好听，可见网上那些东西有一多半是真的，自己没本事还要花钱死皮赖脸地挤进交大来。”
许暖意小脸儿有些煞白，却没敢回话，讲师见许暖意默不作声，干脆道：“P上边儿投射的问题，你回答一下。”
许暖意只好往投射出来的PPT上边儿看去，形教课程本来只是很水的必修课，但是讲解关于中华礼仪的非常多，今天讲解的内容是《庄子》中的一篇《杂篇》。
而PPT上的内容，却是《庄子?杂篇》中的《徐无鬼》一文，这篇文章知道的人很少，可是里边儿却出了一个很有名的成语。
PPT上的内容就是在问你，《庄子?徐无鬼》: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这句话中有一个成语典故，是什么。
许暖意嗫嚅了一下嘴唇，轻轻说道：“这成语是害群之马。”
害群之马，怎么就是害群之马呢……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害群之马的意思啊。”那讲师脸上有着讥讽，所谓害群之马，放到现在不就是说她许暖意吗。
“行了，坐下吧。”像是觉得自己实施了一个完美的报复行动，讲台上的讲师很得意，倒是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她毕竟为人师表，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一再咄咄逼人，倒像是自己没了道理似的。
许暖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淡漠无声。她也不去注意周围的目光，忽然想到了莫寒深。
莫寒深，当初你给我试卷的时候，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吗？
而那边的莫寒深，还坐在办公室里边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扣着手中的签字笔，明显是在等什么。
苏阳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开了他的门。
“莫总，那边已经动手，帖子发出来了。”苏阳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莫寒深。
帖子是谁写的？能有这么好的文笔，苏特助可真是功不可没。
“许暖意什么情况？”
莫寒深问话的声音很平淡，像是这件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正在好好上课。”没哭，当然也没闹。
这个世界上，有人是有哭闹的权利的，因为他们哭闹了，身边还会有人出面，帮助这个人渡过难关，但是更多人是没有哭闹的权利，因为他们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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