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的淳朴，朱载垕的眼色不由得柔了几分。
“当得上如此，将您的女儿从膝下夺走，到底还是我心中有愧。”朱载垕从不会因为身份而看低众人。
李伟更受宠若惊似的惊慌抬头，只敢匆匆一瞥朱载垕的面容，又觉得唐突，忙不迭低下头去。
李彩凤带着流光瞧向这个她爱了许久的男人，不期然撞上朱载垕柔情似水的眼眸，一触便低下头去，旁人看去娇羞无限。
却只有她知晓，心中的百感交集。
李伟并不习惯于直面朱载垕这样的大人物，知晓他的心意就足够，只是对着李彩凤，依旧有诸多不舍需要交代。
一直到了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的时候，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李彩凤知晓，身后那道未曾散去，一直追随着她身影的目光是李伟的。
朱载垕毕竟是王爷，先行上了车后，再是李彩凤上去。
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李彩凤瞧着，就只有一辆马车，自然是只能一同坐上去。
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李彩凤安分守己的模样，让朱载垕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驻足。
“王爷，可是奴婢……我身上有何不对？”李彩凤放出口，才觉着不对，瞧着朱载垕眉间微皱，这才赶紧改了称呼。
“往后不必称呼自个儿为奴婢，老师那儿，我已经同他说过了，只是能不能留下，就看你了，彩凤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朱载垕这是第二次能让他心动的女子，相信他的眼光。
月儿不会让他失望，李彩凤自然也不会。
想起月儿，朱载垕一愣，似乎有些时日不曾想起过她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似乎在他的脑中越发的远去。
似乎就是在遇见李彩凤后，他才将那些记忆尘封在了深处，许久不曾想起。
“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就是不知晓，张居正再次见着她的时候，却是这样一番情形，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
想到此，李彩凤甚至觉着马车有些慢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李彩凤下了车，马车不曾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只是李彩凤一人该走的路。
“可是李彩凤，李小姐？”刚进门，便有人上前来问。
“是我，依照王爷的命令前来拜访张居正。”李彩凤进退得体的模样让妇人高看了她一眼，想着这人也不如她们闲来无事猜测的那般粗糙。
一路上，李彩凤并未多说话，无论有多少双眼睛瞧过来都不为所动。
这份心性，不太像是丫鬟出身。
“在此等候就是，我这就去回禀。”妇人进门去，见李彩凤安分守己的模样，更是点了点头。
进了门去，张居正正翻阅着书。
“可是人到了？你瞧着如何？”见妇人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本问话。
“太岳，这姑娘看起来似乎极为老实，看着也得体的很，想来是裕王府中待过的模样。”
张居正回想当日在宅子时，瞧见她那牙尖嘴利的模样，同妇人说的可不一样。
“罢了，将人带进来吧。”张居正倒是想要瞧瞧，昔日的女娃，到底成长成了何种模样？
李彩凤等了没一会儿，妇人就让她自个儿进去。
再一次见着张居正，李彩凤突然不知晓第一句该说什么，进了门后，直直的杵在门口处，犹如同老父亲闹别扭的女儿一般。
两人无人先开口说上一句话，就像是在暗中较劲一般。
“还不过来帮我磨墨，地上也不曾开花，没有什么好看的。”到底，还是张居正心软了。
分明是两年过去了，在女娃身上却像是过了十年之久，身上还带着几分委屈之色。
“可是怨我当日丢下你？”张居正放下手中的笔，如此问道。
李彩凤摇了摇头，“不曾，这是我的造化，绝不是太岳的错，只是在重新见着太岳的前两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措手不及的事儿。”
“过去的，便过去就是。你可知，你到我这儿来，是做什么的？”张居正正视着李彩凤，神奇的是两人时隔两年再见，却丝毫不有过生疏之意。
“左不过，是来继续当太岳的小童。”李彩凤讨巧的说着。
“贫嘴。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也莫怪我，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就是，不管结局如何，莫要一意孤行就是。”张居正叹上一口气，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李彩凤磨墨的手微微一顿，眼神放空一般说着，“太岳不知，我有太多的事儿要去做，届时，还请太岳莫要生气。”
“都是各人的造化，如若是能够做到不后悔，那便放手去做好了。”张居正察觉出李彩凤满身的悲切之意，当即皱起了眉头。
李彩凤这女娃，瞧着聪明的狠，却不知晓到底经历了什么，有如此深的执念？
张居正只愿，留在他身旁的这几日，能够叫她看开些。
朱载垕满心欢喜想要去同父皇说娶妻的事儿，却不曾想，恰恰好到了宫门口，遇上了新上任的御前公公手拿圣旨。
“裕王，可是来见皇上的？这还真是赶巧了，不若就在这儿宣读了吧？”御前公公面带喜色，朱载垕却心生不妙之意，却见他已然将圣旨打开宣读。
朱载垕跪在地上，随着御前公公一字一句念出旨意，原本欢喜的心逐渐堕入冰窟窿。
“恭喜裕王，贺喜裕王，陈王妃一心向善，救治百姓有功，皇上一听闻，当即就让人接回府中去了，特下令重让她回了王妃之位。”御前公公瞧见朱载垕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欢喜，不免多说了两句劝解劝解。
“裕王莫要怪皇上这般模样，到底，还是为了裕王着想，这般裕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可就……”
“多谢公公的好意，儿臣这就接旨。”朱载垕接过圣旨，向着朱厚熜的寝殿深深鞠上一躬。
手中的画像，却没了用武之地。
等到李彩凤知晓陈安久重回了府中的事儿，墨点晕染来了笔下的宣纸，良久，只有一抹苦笑闪过。
“太岳，我想回裕王府，瞧瞧马才人是否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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