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卡得刚刚好，商与前一秒转身，马医生下一秒开门。
办公室内桌椅板凳在掐架的时候稍稍移动了位置。
马医生也并没有在意，依旧用疑惑不解的眼神去看商与。
“听院长说你要休假？”
商与心想：病人的事你不管，别人的私事你倒是如此上心，庸医！
“嗯，住院的病人越来越多，我刚才听翠儿护士待产日期在这个月月底的人数很多，担心那边的人手不够。
马医生，我想到时候去帮忙，你……”
马医生习惯性从白大褂口袋里面掏出一条方手巾擦手，打断商与的话：
“我当然也会去了，我看你最近和翠儿和还有珍走得挺近的，你们几个是什么关系啊？”
商与知道马医生对翠儿护士有点意思，但对方对他只有厌恶，可他丝毫感觉不出来。
“没什么关系，马医生在想什么？”
马医生尬住了，干笑几声：“我能够想什么呢，就是好奇，你怎么那么讨女人喜欢呢？”
“看来马医生还不知道有不少人暗恋你吧？”商与故意吊他胃口，“马医生也不要问我，我也是听其他护士说的。”
聊了几句，有其他医生来找马医生，瞧着他们交换眼神的模样，商与知道这群人下班要去聚餐，等他们离开就去看于袅。
离开保温箱的孩子会转移到儿童病房，设立在一栋小楼里面，周遭环境安静。
商与寻到于袅的病房，发现一位阿姨坐在道上的长凳发呆，本想直接错过，却被叫住。
与此同时，路过的两位护士惊诧地询问商与在看什么。
商与很快就意识到护士看不到阿姨，若无其事指向窗外一棵合欢树：
“树枝停下一只很漂亮的鸟，不知不觉就多看了几眼。”
两位小护士踮起脚纷纷投去目光。
“商助理，那棵树叫银杏，不是合欢树。”
商与半握拳堵住嘴咳嗽几声，“是，不好意思，认错了。”
护士离开后，商与再回头，正好与阿姨浑浊的双眼对上，“就只有你和于袅能够看见我。”
商与确定走廊上再没有其他人，“您认识于袅？”
阿姨站起来又弯腰，从长凳地下拖出一只水桶，桶里面躺着一条拧干的抹布。
“我在这里当了六十年清洁工，终于碰到能够看见我的人了，听说于袅换到这里了，我抽空来看看。”
商与之前听于袅说起过一个热心肠的长辈阿姨，坐在长凳上继续听她说。
“我呢，一般人看见我，一般的鬼也看不见我。我孤零零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可自从认识你们之后啊，我心里也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一想到那天撇下于袅一个跑了，这里就难受。”
阿姨指着自己心脏位置，“连心脏都没有的鬼怪，居然还会难受，可笑吧？”
商与实话实说：“并不会，这里的鬼怪有好坏，也有感情，阿姨不用自责。”
“你们真是好孩子啊，阿姨已经看过于袅了，也该回去继续干活了，你赶快进去看看吧。”
商与打开病房门，轻手轻脚坐在于袅病床边，看着她已然长成三岁的模样。
小小年纪，五官已经生得非常漂亮，他完全能够从这张小巧的脸上看到成年后于袅的模样。
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死去的人和重新出生的人是否是同一个人，一直都在克制自己不要去触碰。
小于袅睡醒了，睁开眼发现面容熟悉的大哥哥，露出小小的乳牙，灿烂一笑。
那瞬间，商与心一下子就融化掉。
“太好了，你又来看我了。”
商与控制不住地伸手握住小于袅软呼呼的小手，“看见我，开心吗？”
“开心。”小于袅掀开花被子坐起来，“我爸爸妈妈呢？”
“他们暂时还没有来，只有我一个人。”
小于袅歪头去看病房门，小手用力捏捏商与的手掌，“你的手好硬哦。”
“是啊，袅袅的手就好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商与摘下床位病患名字卡片，“是它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很好听。”
小于袅还不认字，左手把卡片放在右手，右手又还给左手，翻来覆去地看，鼓起腮帮子抬起头委屈：
“我看不明白。”
商与不由自主点了点她的小脸蛋，“不着急，等袅袅再大一些，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小于袅高兴得跳起来，把床当蹦蹦床，商与半弓着腰当护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跤。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商与。”
小于袅抱住商与，把他当树蹬着腿往上爬，牵住他的手坐在肩膀上将两条手臂举得高高的，欲摸到天花板。
一大一小透着玻璃窗能够看见外面的草坪和石头路。
商与也不知那草坪何时生出了嫩草。
“袅袅你看，那边是太阳，它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
小于袅双手托腮，胳膊肘放在商与头顶，奶声奶气地问：
“会有爸爸妈妈等它吗？”
“当然有啊，袅袅的爸爸妈妈好吗？”
小于袅没说话。
商与心一沉：“袅袅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你呢？”
小于袅哭起来，“爸爸生下袅袅后就生病了，妈妈和奶奶去照顾爸爸了。袅袅想他们，但袅袅没有生病。”
商与把她放在床上，轻轻拭泪，“袅袅乖，袅袅健健康康，爸爸妈妈就会很开心，开心了就会很快好起来。
到那个时候，袅袅的家人都会来这里陪你，和你一起玩。”
小于袅止住哭，眼泪汪汪地冲着商与点头：“商与哥哥，爸爸妈妈不在，你来找我玩好吗？”
“可以啊，只有我有空就来看你。”
商与和小于袅拉勾勾。
“商助理，你又来了，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护士珍带着商与去走廊说话。
“楼下有几个孩子吃人，院长知道后把这里的护士减去一半，大概之后不会有护士来这边照看小孩。
我已经联系于袅父母接她回家，但始终都没有打通电话。再这样等下去，我怕她也变成吃人的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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