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岚桥镇小河中,柳子桑从河里探出头来,水花四溅。
街道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多是去朝市做买卖的小贩和散步下棋的大爷大妈。
听见动静后往河里看了一眼见是柳子桑便回过了头,继续该干嘛干嘛,浑然不在意。
这些日子人们对柳子桑时不时从河里钻出早已见怪不怪,毕竟之前有满镇子瞎晃悠整整三年的光辉事迹在,现在隔三差五钻进水里又有什么稀奇。
没人会想到柳子桑跟奇遇什么的扯上关系。
因为岚桥镇实在太普通,太平淡了,日子平淡的能抠脚。
镇里的景物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几十上百年都未曾变换,不知看了多少遍,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哪儿哪儿有棵歪脖子树,哪儿哪儿有个老房屋或者是块大石头。
唯一有些奇特的也只剩下那座老树桥,但若是看的久了也会觉得稀松平常,不过如此。
只是小镇居民以为柳子桑刚回归正常没多久又变得这般奇怪,心里不免有些惋惜。
私下里时常会轻叹,这么好一个后生,咋就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少年人嘛,兴许是贪玩,过一阵子那兴奋劲儿一过就没事了。
远远看去岚桥镇的居民,若是忽略身上的兽耳兽尾,岚桥镇和普通的人类城镇基本没什么两样。
实际上化形后的妖族之人除了修炼,不仅是外表和人基本一致,行为举止也几乎一般无二。倒不如说,不论何种生灵,当进化到一定程度,其行为很难与人脱了干系。
如一个猿猴族群,它们灵智虽远不如人,却在各方面与人极为相似,又如蚁虫,蜂群等等,即便是在还未开灵智的野兽之时,就已如人一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何况已经化形成人的妖。
这是离开溶洞的若干个月后,柳子桑无所事事,闲暇时偶尔还会跳进河里去看看青铜大门,看下老前辈有没有在附近遗留下什么其他宝贝。
柳子桑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溶洞仔仔细细被他寻了个遍,可惜除了太玄经再无所获。
铜门并未关闭,溶洞也依旧能进去,但石碑不论如何也没有动静了。
没有意外收获,柳子桑没有气馁。
他并不真的很想找到什么,只是打发下时间,寻到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好事,权且当做意外之喜,找不到也罢了,反正他已经有了太玄经,不能太贪心。
就在柳子桑结束探索正欲向岸边游去,岸上忽然一阵骚乱。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哪儿啊?哎,还真有!”
“那是什么?被人打下的大鸟?”
“胡说,哪有这样的鸟,连飞都不会飞。”
柳子桑顿生好奇,顺着众人目光仰头看天,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事物从天而降,从一个小黑点越变越大。
“这是什么,好像离我很近,似乎……就在我头上?不好!”柳子桑喃喃自语,暗道不妙。
从看见黑点到下坠至地面不过短短数息,柳子桑来不及看清是何物,便连忙向旁游去。
轰然一声巨响,水花四溅,那事物正好砸柳子桑原来的位置,溅了他一身水,引起路人阵阵惊呼。
柳子桑直呼好险,那么高的地方掉下要是被砸中,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修为太低,根本不足以对抗这股冲击力。
险些被要了小命,一股怒气不由得从胸中腾起:“谁这么随意乱丢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若让他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定不轻饶。
柳子桑正欲伸手查探,入手之处却是阵阵温热,旋即传来的还有一股异常好闻的异香。
低头一看,掉下来的哪是什么东西,而是个温婉可人的绝美少女!柳子桑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会有人从天上掉下?
少女约莫十一二岁样子,精致的小脸面无血色,小嘴惨白,嘴角犹自挂着一丝血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柳子桑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他难以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生气,何况看目前情形可能另有隐情。
面对突然出现的受伤少女,柳子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有些不知所措。
总之先上岸吧,老这么在水里待着也不是个事。
柳子桑打定主意,便一手穿过少女白净细腻的小腿弯,一手托起娇嫩的洁白脖颈横抱上了岸。
围观的小镇居民一下子围了上来。
“这掉下来的怎么是个女娃娃?”一老大爷道。
“还别说,这女娃柔眉善目,长得还挺好看哩!一看就是咱喜欢的娃儿!”一个大妈朝着少女俏脸一顿猛瞧,笑眯眯道。
“快别瞅着人家脸看了,这女娃儿受伤了!”
“真的!”经人一提,其他人终于注意到这点,顿时附和道。
大爷大妈一顿叽里呱啦,柳子桑被无视了,完全插不上嘴。
“子桑小子,快把这女娃带到你家去!”这时一个老太太突然喊道。
“对啊子桑,快带回去疗伤,这女娃娃伤的可重了,耽误不得。”
“啊?”
柳子桑一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整懵了。
“啊什么啊,子桑小子,你也知道咱们镇可没有医馆子。”老太太瞪着眼睛,对柳子桑斥道。
是的,岚桥镇没有医馆。
事实上不只是在岚桥镇,岚国大部分村庄和镇子都没有医馆,原因很简单:没有妖懂医术。
即便是最简单的医术对妖族之人来说也极为复杂。
妖族之人向来身强体壮,自愈力强,很少生病。虽然会受伤,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都可通过身体慢慢自愈,或者用妖力疗伤。
一般的小伤静养个三五天就会好了,如果还不能养好,那就静养个三五个月。
只有极少数的妖族之人天生对各种草药灵木敏感,知其疗效,会用来治病疗伤。
但这种人基本都被各大妖族抢去供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就是,柳子桑你摸了人家身子,可要对人家负责!”另一个圆脸老太嚷嚷道,此言一出,不少人点头附和。
“什么,我不碰她怎么抱上岸?”柳子桑闻言几乎吐血。
他知道大多数妖族的女子恪守族规,洁身自好,不能也不喜随意被外族之人触碰。
有些极为传统的妖族族规严格,一旦被外人碰了隐私 部位甚至可能被逐出妖族,一生只能和那个男子相伴到老。
这种极端的妖族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血脉的缘故,各大妖族为了族群更好的传承和延续,不得不如此来保证族中血脉纯净。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习俗,大荒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没有人觉得奇怪,就如人族女子极为爱惜自己,许多女子在未出嫁时不与陌生男子有亲密接触。
当然,柳子桑也听说过一些极少数妖族与众不同,不论男女都生性放荡,喜欢寻欢作乐,不过这些妖族变得如此似乎是最近百年的事,以前很少有的。
岚桥镇大多是传统居民,自然是不喜这种的。
用岚桥镇人们的话来说就是,以前拉个小手亲个嘴可能就相定终身,至死不渝,现在可能生米煮成爆米花都不一定成亲。
众人顾及规矩和习俗不便出手相助,只能由柳子桑这个救命恩人代劳。
感受着周围极为可怕的视线,柳子桑瑟瑟发抖,眼下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只怕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于是在众人的声讨下,柳子桑只好无奈地抱起少女,向家中走去。
心中轻叹一声,感触良多,他就是普通地逛了下镇子,普通游了会儿水。
结果突然间要带个受了伤的小姑娘回去,让本就不富裕的家更加雪上加霜,多多知道了还不直接活剥了他。
走着走着,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柳子桑的思绪。
“子桑小子,你从哪拐来的别人家的闺女,哎呦,咋还弄湿了身?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好兴致啊。”
穿过几条街,街头转角处一眼就看见徐老头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看见柳子桑竟抱着一个小姑娘一路走来,顿时怪笑一声,露出寥寥几颗牙齿,朝柳子桑挤眉弄眼。
“什么拐来的,我是捡来的。”柳子桑没好气地道。
“嘿,这大白天哪来的姑娘给你捡?”徐老头老眼一瞪,不依不饶。
“现在就是了,还是在河里。”
柳子桑转过头快步离开,不愿跟徐老头多做解释。
徐老头可是镇子里有名的八卦小老头,对各种新奇事都特别感兴趣,嘴巴还把不住,要是被他纠缠上,没两天就会传遍整个岚桥镇。
“河里怎会有人?”徐老头疑惑,正想问个究竟,转头却早已不见柳子桑人影。
“嘿,这小子跑的越来越快了!”徐老头嘟囔一声只好作罢,躺回在椅子上接着晒太阳。
回到树谷不出所料,在树上倒挂金钩睡大觉的多多见到柳子桑竟抱了个少女回来,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
“柳子桑,你干坏事了?”多多满是狐疑。
“什么干坏事,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柳子桑不满道。
“像!”多多想也没想就道。
柳子桑气不打一出来,差点就抄起自个包子般大的拳头跟多多理论起来,不过现在这情况实在不合适。
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不理会多多两只震惊的神情,便将浑身湿透的少女抱回屋内,放在勉强还算干净的床上,这才细细打量少女。
只见少女衣着清秀雅致,一身浅藕色蚕纱小短裳,裹住微微发育的小胸脯。内里是件长至膝盖,绘着数道奇异木纹的交领短衫。
衣裳下摆露出一双白净细腻小腿,两只小巧玉足上系着红绳,没有鞋子,凭空暴露在空气中。
虽青涩稚嫩,但胜过五官精致。
娇俏小脸皮肤白皙的有些晶莹剔透,琼鼻也十分小巧,宛如上天精心雕琢而成一般,完美无瑕。
柳子桑看得发呆,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和自己年纪相仿还如此娇俏的女孩儿,和他那些坏姐姐一样美,不,还要美!
花豹精小花也美,但是柳子桑觉得如果小花给他一个深情拥抱,他的骨头恐怕要散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浅眉微蹙,双目紧闭。原本可爱之极的脸蛋儿露出的一丝痛苦和深深不安。
多多很是反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闹腾一阵后,发现少女受了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后来有些于心不忍,干脆帮着柳子桑照料少女,就当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简单忙活一番后,多多趴在床边,探着脑袋上前查看,脸色凝重地对柳子桑道:“用妖力看看伤势。”
柳子桑点点头,伸手握住少女小手,入手软软的十分舒服,却异常冰凉。
深吸口气,妖气缓缓从全身各处调动,通过手掌输进少女体内。
不看不要紧,越看柳子桑越是心惊,少女伤势相当严重,情况不容乐观。
妖气枯竭,识海沉寂,五脏六腑皆尽移位大出血,经脉尽断,是十分严重的内伤,从外表几乎看不出。
少女应该有一定修为,肉体强度到了至少掉来下无视摔伤的程度,才能保证从高处落下,外表几乎如常人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的内伤换做普通人足以丧命,如果是柳子桑,他自问,两三个他都死的透透的了。
如今少女还活着似乎有什么护住了心脉,让她至今吊着一口气,没有魂归大荒,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谁这么心狠手辣,这么小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
柳子桑不禁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依目前情况来看,对方比柳子桑只强不弱,可能是第二境浑灵境的强者,甚至更高!
如此强者为什么要对一个少女出手,柳子桑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很明显,对方要至少女于死地,他和多多将少女救下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柳子桑只是个荒灵境低阶的小菜鸟,菜的不能再菜,至于多多连化形都没有,更派不上用场。
如此强者想要捏死他们不比杀只鸡难多少。
两人多少活了些年头,不是完全未经世事的雏鸡儿,稍加一想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妙。
多多眉头越皱越深,一张猴脸都快扭成菊花了,柳子桑也沉默良久,没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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