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就剩赵竖和卢秀志两人,赵竖眼看梅振羽出去了,开口说道:“卢师弟,梅师兄着急起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虽然脾气急躁但脑子还是活络的,给他点时间总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卢秀志闷声道:“我自不会与他计较,他哪里聪明了,脑子里一根筋,和吴将离一样...”
赵竖本想笑笑,但心中伤痛让他现在做不出任何的表情,脸上一片麻木,“今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醒来迷迷糊糊的说不定真要坏了大事,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也许你比大师兄更适合接替他的位置,现在看来,师父的眼光当真毒辣。”
说到凌正风,赵竖又被牵动起了哀思,卢秀志亦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问道:“师父他...真的这么说过?”
赵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卢秀志面色复杂,双手紧了紧,看了眼赵竖张口欲言,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而后长叹一声,“唉,不管如何,师父对我有传道之恩,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赵竖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你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峰上,有我们在,不管宗内怎么对次山峰,肯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赵竖刚想开口,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赵师弟,你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就见顾青棠焦急地推门而入,赵竖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个惊慌憔悴的女人,双眼已没了往日的神采,肿了一片,脸上的泪痕道道重叠,发髻散乱,赵竖甚至能瞧见几根银丝夹杂其中。
顾青棠见到赵竖没事,眼眶又是一红,但她咬着牙憋了回去,“你没事就好,我这就去通传代宗主...”
卢秀志插言道:“大师姐,赵竖才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再说神君未归,宗内现在又这么乱,我觉得不适宜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不如先缓个两天,等神君回来了再说。”
顾青棠看了看卢秀志说道:“我永远是你们的二师姐,以后莫要喊错了,可如果现在不说,若是神君怪罪下来...”
赵竖附和道:“顾师姐,我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还很混乱,记忆也碎裂了一般,的确不太适合去见代宗主,不如就依卢师弟所说,先等神君回来。”
顾青棠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大师兄他...他...”
许是不想再让赵竖回忆那段残酷的记忆,顾青棠说了几次“他”但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到最后终究是没有忍住,泪水簌簌滑落。一旁的卢秀志本想出言安慰几句,可顾青棠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手捂面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屋子。
来去之间,顾青棠除了查看赵竖的伤势,对逆四象阵中的事却只字未提,是不敢,也是不愿。
赵竖慢慢躺回床上,木然地看着对面惨白的墙壁,轻声道:“卢师弟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多待一会,今天不用给我送饭了...”
一晃三日过去了,可赵竖的精神状态非但未有所好转,反而每况愈下,身形也日益消瘦,脸颊上刻着深深的疲惫,他三天来还未睡过一个好觉,眼睛只要一闭上,那日的场景就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有杜幽兰娇小而坚毅的身影,有林显圣温和却又愧疚的笑脸,更回响着凌正风盛怒之下的那句:“孽畜!我看你敢!”
短短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事一次又一次地重现,赵竖快要疯了,然而他并不想以现在这副样子去刺激任何一个人,所以一直都在咬牙强撑着。
“要是死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不知何时,他生出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话,至少现在不会这么痛苦了...要是死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连日下来韩克己断断续续派了十余人来询问赵竖醒了没有,都被顾青棠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但她估摸韩克己那边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正当次山峰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韩克己竟亲自登门,却不是来问赵竖醒了没,而是带来了一个消息,黄麟神君,回来了。
黄麟神君是第四日一大早悄悄回的御仙宗,甫一回宗,第一件事不是召集峰主,却是要单独面见赵竖。
顾青棠担忧地看着赵竖,赵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说了句“二师姐放心,次山峰一定会没事的。”就跟着韩克己离开了。
知道他身体虚弱,事情又比较紧急,韩克己少有地用御物之法带着赵竖一起向主峰飞去。这次他们去的倒不是凌云殿,而是大殿后面一个僻静的庭院,虽是僻静,赵竖却能感觉到庭院阴影处隐藏了不下十个修行者,修为皆不俗。
韩克己紧张地把他带到了一处偏房,指了指房门示意他自己进去,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赵竖嘱咐道:“你今天面见完神君后,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到外头去乱传,只需记住一点,神君无碍。”
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赵竖也不解其意,只得先上前敲了敲门,门内并无人应答,但赵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转头想问韩克己,却已无影无踪了,无奈之下,只好推门而入,又轻轻地把门关好。
“你来了...”
赵竖一惊,这声音,怎的如此低沉,与他记忆中黄麟神君铿锵有力的声音大相径庭。
人在屏风后,赵竖没敢走得太过接近,只是远远跪下,说了声:“弟子赵竖,参见神君。”
“你没事,很好,很好...”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赵竖能从声音里听出一丝熟悉的感觉,确信是黄麟神君,可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觉得,黄麟神君,受伤了...
“哗啦”一声,屏风被神君隔空移开,赵竖抬头一看,表情一滞。眼前的黄麟神君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不仅头发全白,连眉毛也染上了雪色,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双唇干枯,哪儿还有半分神君的威严,活脱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神君您这是?”
黄麟神君自嘲一笑道:“与人交手,受了重伤,这也是为何我没能及时回宗的原因。相信我,正风真人仙逝我心中之痛绝不亚于你,我想你也知道,如果真要论起辈分,你该喊我一声邢师兄,但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有些话我得跟你问清楚,有些仇,得慢慢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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