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载道记忆中,青神剑宗入门仪式极为简单,峰主告知祖师堂,选好黄道吉日,五位长老见证,入门弟子给创派祖师奉上三柱清香,再分別奉茶给师傅师祖。
其后名字录入道谱,若师祖已经仙逝,则由长老喝下拜师茶及录入名字,除此外再无特別之处。
老人坐在摆好饭菜的桌上,给莫青挟上两块肉,笑呵呵道:“小青儿正好是第六百位,宗内每次满百人,都会收割一次...,咳咳,都会邀请各大门派观礼,以贺道统延续,所以从明天起,为师就教小青儿修行,不必等到录谱了。”
老人随后心声道:“青神剑宗送出去的礼可不少,总不能有出无入,你师祖巧立名目,美其名观礼,实际就是让那些人多少吐点回来。放心,青神剑宗数百年才广邀各派一次,他们出手要是轻了,为师就让你无忧师叔去讨个公道,保证小青儿收礼收到手软,到时候记得替为师收点好酒,可记好了啊,特別是醉湖山庄的人要多亲近点,他们最喜欢到处送酒了。”
陈载道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声回道:“师傅,最近能少喝些酒吗?”
老人闻言,双眼不由一瞪,但还沒有说什么,便又听到心底传来陈载道只说了一半的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弟子怕你喝酒...”
青神剑宗的规矩很少,但都异于其他门派,以修行为例,別处门派大多是师傅亲传,个別天才则有可能接受师祖辈教导。
青神剑宗却不一样,不管是谁的弟子都必须由再上一辈教导,而且并不会固定一人,大约是十年一变。
所以陈载道并沒有教导莫青修行的权利,他作为师傅实际负责的只有擦屁股,照顾起居饮食。
因为青神剑宗沒有什么外门弟子侍女,谁领人进山门谁负责,真有什麽事解决不了,才是祖师堂接手。
......
今天是莫青上山的第七个年头,青神剑宗主峰神剑峰,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木屋前方空地,数百人各自分坐左右两方木櫈,每两张木櫈间又有一张小小木桌子,小得只能放上两三杯茶,除此外再无他物。
“只有青神剑宗敢如此做了,这要是放在白玉楼,负责之人怕是被骂得当场仙逝。”
左方第二排木櫈的首位,身穿玄衣,束道冠,脚踏云覆的中年道人放下手中茶杯对身旁老人笑了笑,满脸感叹神色。
落坐第二位的灰袍老人,笑道:“修道之人简单些好。”
中年道人笑了笑,道:“下次神符宗用这个场面?”
老人连忙摆手道:“长青道友何必明故问,老道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可不行,一人一句丢脸都能将老道喷死在山上。”
能在数百人中坐在第二排的第一第二的位置,身份自然低不到那里去,中年道人正是此次白玉楼的领队之人,道号长青,俗名李正则,修为登神境。
老人来自神符宗,道号静玄,俗名程福,修为同样是登神境。
他们对面,落座右方第二排第一第二位的女子和道人,玄女宗司马兰亭,天师宗赵灵化,修为登神境。
“长青道友不行,但程道长肯定可以,神符宗可是你当家作主,谁要敢哼一声,贫道替你拍死他。”
青神剑宗的收徒典礼,无忧自然是坐在第一排,听到两人的闲聊便忍不住扭过头去,屁股半坐木櫈,对老人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老人笑道:“如果是我那两位师侄哼声呢?”
无忧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程道长师侄那么多,不知说的那两位?”
中年道人看了眼装傻的人,忍不住打趣道:“肯定是和贫道师姐一样欢迎你的玉清,玉枕道友了。”
老人深以为然道:“据说老道两位师侄天天唸叨着你的名字,如果不是临时有事,这次定然是她们一同前来。”
无忧瞪大眼晴,满脸可惜道:“贫道对玉清玉枕两位道友极为想念,可惜可惜。对了,长春道友怎么不来?”
中年道人微笑道:“师姐说她不想看见你这个王八蛋,怕忍不住拔剑,对了,这就是师姐让贫道给道友带的话。”
老人用眼神瞄了瞄对面闭目养神的司马兰亭,笑道:“別说那么远的人了,无忧小友理应坐在右方第一位才对吧,怎么挤到六耳峰这边坐在第三位来了,还是老道年纪大,记錯了。”
第一排首位,身为同辈大师兄的宋承儒,冷笑一声道:“还能为什么,怕兰亭道友欢迎他,只好连脸都不要了。”
青神剑宗共有三峰,分別是神剑峰,翠微峰,六耳峰。
其中神剑峰虽作为主峰,实际上并沒有特定传人,峰上全是老一辈之人,辈份最低都是无忧和宋承儒的师叔辈,不管世事已久,只有祖师堂议事才会出现。
这次广邀山门世家观礼,祖师堂门前的坐椅只有七张,五张是必须到场观礼的长老,另外两张是负责落笔录名的酒道人,收徒的陈载道。
除此以外,左右木櫈第一排,首位之人应当是六耳峰和翠微峰的峰主,宋承儒作为同辈大师兄,又是六耳峰峰主,自然被安排在左首第一位。
但人丁单薄的翠微峰,虽说酒道人才是峰主,可他已经落座祖师堂门前,按理该是无忧坐在首位,而不是六耳峰的另一位道人坐下。
噹噹噹...
交头接耳的广埸上,烈日移至正中,随着钟声响起,青神剑宗祖师堂门五张坐椅上,坐在第一位的老人站起身望了眼天空,淡淡道:“吉日已到,开始吧。”
传遍整个广埸的声音,让众人纷纷正色坐好,闭上嘴看着早已见过的少年从右方步至中央,先是报上名字和拜师何人,五位落座长老各自道了一声善,便又给坐在椅上的陈载道和酒道人奉上一杯清茶,最后持着三柱清香走入祖师堂插在香炉内,跪地三拜,便算完成了整个流程,正式名载青神剑宗牒谱。
如此简洁的仪式,不远千万里而来的众人有些啧啧称奇,有些摇了摇头,有些则一直都保持微笑观看。
不过他们大都谈不上失望,因为观礼只是一个名头,希望结识一些朋友,特別是四宗一楼之人才真。
.....
拜师录道牒的第七天,送走了所有山上来人,酒道人和无忧便又跑到祖师堂,找到负责看守祖师堂的师叔。
祖师堂内,盘膝而坐的老人闭着眼,等到耳边的声音停下,张眼道:“別扯了,七二分帐,最后一成我亲自交给载道。”
酒道人哀嚎道:“师伯你连我都信不过?师侄酒道人三字好歹名动天下,又怎会贪墨自已徒孙的贺礼。”
无忧嗤笑道:“师兄威名的确名动天下,就是声誉不怎么样,所以真不能信,但师叔可以相信我。”
酒道人的确属于名动天下之辈,单是欠下的酒债便有一半宗门之数,其他不入宗门之列的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欠债不还,要命一条,打不还手,骂必还口。
酒道人假装沒听懂自己师弟咬重口音的威名二字,继续道:“再说了,若不是我的弟子收徒,师伯何来借口宰那些傢伙一次。”
老人瞄了眼无忧,道:“你也沒好到那里去,给我滾蛋。分帐一事就这么定下了,不然贫道绝不传信掌教。”
“师伯...”
“有本事你去和载道抢弟子,別和贫道瞎扯。只要你将那少年收作弟子,五五分帐,谁敢有意见,你拿木道人三个字弄死他,否则一起滾蛋,祖师堂要关门了。”
木道人看着两位装模作样的师侄离开,摸了摸胡子轻笑道:“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两个小兔崽子。”
捏住鼻子离开神剑峰,酒道人对自已师弟竖起大挴指道:“还是师弟高明。”
无忧缩头缩脑地回望了一眼神剑峰,嘿嘿笑道:“师伯那性子还是很好猜的,师兄要是再狠一点,愿意被打一顿,我有办法帮小青儿拿到七成。”
酒道人身子抖了抖,嘴角抽搐道:“还是算了,师伯下手太狠了,师弟莫要害师兄。”
无忧笑了笑,脸色突然认真道:“既然此事已了,师弟便该离山了,师兄要小心察看载道的道心。”
酒道人点了点头,望向北方道:“苏绣怎么说?”
无忧想了想道:“据他调查所得,那件事发生后,百叶城少了一个叫王国信的人,而那座无名村曾经有一位老和尚,很可能是妙言寺的法相。”
酒道人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师兄有何看法?”
无忧点头道:“大师兄说极有可能与山上有关,白家作为百叶城城主,定然知道一些事,所以我找了司马兰亭。”
酒道人冷笑一声道:“师弟放手去查,害了我的徒儿还想跑?天缺宗那边不用担心,师兄明天便去找李师伯。”
无忧摇了摇头,道:“师弟不是担心天缺宗,而是怕此事与西婆沙州有所牵连,一个不小心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酒道人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问道:“这倒是麻烦,师弟可有想法?”
无忧道:“如果牵涉到西婆沙州,师弟认为能忍则忍,必须以大局为重。”
酒道人深吸了一口气,左袖突然往前拂去,一道罡风随即起于风中,灭于风中。
“如果牵涉到西婆沙州,师弟就不要管了,师兄去请几位太师叔出山。”
无忧皱眉道:“师兄,请太师叔出山不妥,何况此事对载道来说并不坏,那孩子被你保护得太好了。”
酒道人瞪眼道:“我胡通的弟子就这样被人欺负?如果他错了,师兄沒什么好说,死了也罢。但为救人而道心几近破碎,不管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无忧看着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模样,无奈叹气,酒道人的脾气上來了,任谁來都不管用。
酒道人挥了挥手,道:“去吧。”
这一天,李岁和温柔二人从百叶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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