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修行三个时辰,然后看书两个时辰,晚饭后练习三圣阵口决,等到林玄机或青裘回来,便去请教学问或山上事,如此一天过去再循环。
李岁和温柔在陈村近来所做之事,都是林玄机提议,因为三圣阵的威力,有一半是对诗书的理解。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两个多月,离至阴满月到来还剩下不足一月时间,而林玄机亦已在村内佈置好三圣阵,缺的只是九柱请圣香和三位持香起阵之人。
至于青裘,李岁只见过她三次,最近一次半个月前。依林玄机所说,她还在尝试寻找血煞阵的压阵之物,只要能够找出其中两样,大阵便会自动消失。
这一天,再次迫出三滴心头精血制造出第六枝请圣香,林玄机稍稍休息了一会,便继续教导起李岁和温柔。
三个多月来的相处,林玄机对李岁和温柔两人如师如父,尽管沒有问过他们的事,但两百多年的经历,让他或多或少都猜出两个孩子的身世。
太懂事了。
出身山上,出身豪门世家,能有十五六岁,不会对山上一无所知。
出身平凡,偶得机缘,不会如此懂事。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你们对这段话怎么看?”
林玄机除了讲山上事,教导李岁和温柔如何修行外,更多时间像是一位先生,选择这本儒家经典,自然也是別有用心。
李岁性子偏执,温柔沒有主见,这都是林玄机观察出来的,因此在了解过两人都曾读过书后,他反覆思考才选择好讲解的书籍。
虽然有点艰深,但林玄机也不知道自己能教多久,因此只是希望两人将内容记在脑海,能学到多少,领悟多少,便只能见步行步。
李岁和温柔沉思间,陈村外围忽然传来惊天巨响,林玄机眉头一皱,身影瞬间出现陈村的祖屋上方,抬眼望去,东方的小山峰炸起漫天灰尘,一缕缕黑烟在灰尘中游戈。
“嗯?幽冥鬼气,看来佈阵者是鬼族了,但怎么突然现身了,难道青裘找到了阵眼?”
林玄机沉思了一会,返回陈村祖屋内,看着已跑到院子中央的李岁和温柔,想了想道:“此事有点古怪,我前去看看,鬼族最擅长控制他人心智,村内可能有被他埋下种子的人,你们切记小心,不可让任何人近身。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燃烧此符。”
李岁接过一张呈银色的符纸,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会小心的。”
林玄机点头道:“可记得烧符之法?”
李岁道:“记得。”
说话间,外面传来的动静渐大,整个天色都彷彿黑了下来,住在隔壁的陈老村长和那位临时搬来的叶村长,带着三位汉子急急赶来,滿眼焦虑。
林玄机看着带有惊慌的五人,走上前安慰道:“两位村长不用害怕,想来是我的朋友发现了佈阵者,你们只要带人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就可以。”
满头白髮的陈姓老人疑惑道:“仙师,守住陈家祖屋大门就可以了?不用我们帮忙吗?”
另一位头髮半白的叶姓老人,同样道:“仙师,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等雖害怕,但只要有能做之事,肯定尽心尽力。”
林玄机点点头,微笑道:“守住不让人进来就可以了。”
原本满脸焦虑的五人,脸色略有好转,对林玄机三人恭敬行了一礼,便依言而行。他们又那里知道,林玄机要防的就是他们,只是不好言明,以免弄得人心惶惶。
毕竟此时陈叶两姓之人,在数月间都走不出方圆之地,早已鬧得不可开交,若不是被他们视为神仙的林玄机和青裘来了,说不得早已慌作一团,为了食物而打起来。
但幸好先有林玄机和青裘两位山仙师,后来又有李岁和温柔两位小仙师,才能让他们定下心,共同渡过难关。
眼看陈叶两姓之人离开,林玄机对李岁和温柔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
陈家祖屋内,李岁眼看林玄机离开,扫了四周一眼道:“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林先生他们回来吧。”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温柔突然开口道:“哥哥,我有点不舒服。”
李岁皱眉道:“怎么了?”
温柔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到有点冷。”
李岁轻吸了一口气,再次扫了四周一眼,左手紧紧捏住林玄机留下的银符,低声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柔想了想道:“林先生走了沒多久,便感觉到身体有点冷。”
李岁听到这话,想也沒想便直接运转体内玄黄之气,将其调动到左手,银符烧起来瞬间便抛向空中。
离开百叶城沒多久,每次出现危险,温柔都总会感到不舒服,就像能提前预知,李岁对这事多有体验,因此极为相信。
“反应不错,但你以为那两位该死的傢伙能回来救你们吗,嘎嘎嘎...”
半空银光骤亮下,一道被灰雾笼罩的身影发出一阵诡异笑声,出现左面的檐房下,让人一眼望去便浑身发凉。
“死心吧,他们被我困在另一个阵法,虽然死不了,但回来救你们是不可能的,嘎嘎嘎...。”
“怎么杀你们才好,对了,就让外面那些人动手如何?好久沒看到人族自相残杀了,嘎嘎嘎...。”
灰影说话间,陈家祖屋的大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原先守在门外的五人,双目无神跨过大门,显然是被人控制了心智。
温柔见状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惊慌道:“哥哥...。”
李岁双眼紧盯住灰影,用馀光扫了眼五人和天空上正在消散的银光,沒有说任何话,只是右手紧握住一把长剑,一动不动。
屋檐下的灰影嘎嘎笑了两声,身周灰雾一阵涌动,看起来像是双手环胸,就那样看着李岁。
“不错不错,但那些人你是杀,还是不杀?嘎嘎嘎...我可以用等你杀完再动手,对付你们两个小娃娃,老夫动动手指就可以,让老夫看看绝望吧,嘎嘎嘎...。”
李岁沉思了好一会,看到灰影似乎有些畏惧阳光,冷靜道:“妹妹別怕,这傢伙在装腔作势,他沒有办法杀我们。”
温柔听到这话双目一亮,原本渐生的绝望和痛苦顿时一扫而空,她真的不想杀人,特別是那两位老人这段时日,对她可是很好很好,她真的不忍心。
原本正在怪笑的灰影,笑声嘎然而止,随即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让老夫先看看你的选择。”
温柔听到这话,心头不由一紧,拉了拉李岁了衣袖欲言又止。
她是很了解自己的哥哥,这种情况下真要和五位村民撕杀,李岁会如何选择,温柔不用想就知道。
李岁轻轻拍了拍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平静道:“妹妹放心,如非必要,不会害了他们性命,別怕。”
温柔松开手道:“哥哥,小心点。”
李岁对灰影冷冷一笑,等到几位村民接近自己,一个箭步沖去,不到一会便将五人打倒在地上,随后又再补上几脚,确保他们暂时爬不起,只能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他可沒有像温柔慌乱得忘了自己的实力,林玄机和青裘的教导,让少年很清楚自己与一般人的差距。
“还有什么手段。”
回到温柔身旁,瞄了眼高悬于天的太阳,李岁此时很是镇定,再沒一开始的紧张。
他其实在赌,赌自已的观察沒錯,赌灰影装腔作势,不敢走出屋檐之下,不敢暴露在阳光下。至于缘由,他说不清楚,就是一种单纯的直觉。
看到温柔被李岁安抚好情绪,又被如此挑衅,灰雾瞬间急剧翻涌起来,似是想要扑向院中两人。
但好一阵翻涌后,李岁依然不为所动,连带在他的影响下,温柔也只是张眼望着,全然沒了一开始惊慌。
“可恶的娃娃!老夫早晚要让你生不如死!”
灰影一阵愤怒咆哮,便渐渐消散。
“哥哥,他走了?”
温柔看到灰雾完全消失,不由松了一口气,望向李岁询问起来。
李岁摇头道:“不知道,我们等林先生回来再说。”
温柔点了点头,望向不远处已经晕过去的五人,担心道:“我去去看看陈爷爷他们?”
李岁还是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但在林玄机回来之前,他不会做任何多馀之事,更不会让温柔做。
因为他不知道危险过去了沒有,他沒有这种把握。
他不喜欢赌。
刚才要赌,是不得不赌。
但如今已经不需要赌,只需要静静等待,等林玄机回来,又或者等不到他回来,再次等来刚才的灰影。
沒有把握的事,尽量不做。
如非必要,只做有把握之事。
这是李岁一直以来的观点。
何况那几人只是晕了过去,死不了。他们所受到的皮肉伤,李岁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这种伤势他早已习惯,更重都曾试过。
本该是春风在肩,纵马江湖的少年,这些年来受的苦难,早让他的心在大多时候都如石头般,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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