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多久了?”
这是廉颇老将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还未等身边的军医开口,老将军便又继续问道:“秦军到何处了?”
也正在此时,副将和一众的将领匆匆地便赶到了中军帐内。
“老将军。”
“老将军!”
一声声亲切的呼唤随即在帐内响起。
刚刚醒来,并没有太多气力的老将军也只能微微点头向众人致意。
虽然只是微微的点头致意,但对于所有的赵军将领而言便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老将军在,他们的主心骨就在,哪怕老将军还在病榻之上。
趁着老将军与众将打招呼的空隙,守在一旁的军医也是将老将军的两个问题告知了已经来到老将军身边的副将。
虽然知道老将军的身体不宜操心,但面对秦军的压境,副将也着实有些吃不准,也只能硬着头皮与老将军实话实话了。
“老将军。”副将也是赶紧对老将军回答道:“您昏迷了八个时辰了,如今已经是第二日的酉时了。秦国大军约二十余万,已经跨过壁垒,连下数城,正向新郑方向逼近。预计最快明日夜间将抵达新郑外围。”
闻言,廉颇老将军倒并不觉得吃惊。趁对手病,要对手命,这才是他的老对手该有的速度。
“扶我起来。”略略沉吟了一会儿后,老将军随即命令道。
“是。”副将立即答应道。
身边的军医随即协助着副将将老将军扶了起来。
“吾之伤势已经向我
王通报了吗?”坐稳后的老将军随即问道。
“昨夜将军归来之后,便已经飞鸽传书我王。”副将也立即答道。
闻言的老将军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继续问道:“我重伤的消息,全军都知道了吗?”
“是。”副将无奈地说道:“末将无能。但好在,并未造成营啸之事,只是士气略略有些低落。”
略略点点头,廉颇也知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终究自己醒来的还是有些太晚了。
要副将瞒住大军一整日,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既然已经对士气产生了影响,廉颇就必须把它给扳回来,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
没办法,对阵秦军,自己本就兵力稍弱,若是士气上再逊一筹,这新郑城恐怕就真的难守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廉颇随即说道:“擂鼓、聚将,升帐。”
副将当然明白,老将军这是要通过升帐的方式向全军宣告他的归来,从而提振大军因为老将军受伤而有些萎靡的士气。
没有丝毫的犹豫,副将也是领命道:“是。”
转过身,副将随即向着众将宣布道:“将军有令:擂鼓、聚将,升帐。”
话音落下,帐内的众将也是纷纷喜上眉梢,随即躬身答应道:“是。”
显然,在所有人看来,老将军既然能升帐,便无有大碍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在老将军身后的老军医,此时却已经眉头紧皱,而廉颇老将军,仅仅只是坐了起
来,头上便已经冒出了丝丝的虚汗了。
不管怎样,老将军的命令已经下达,众将随即也是退出了内帐,随即来到外帐依顺序站好,等待着其他将领们的到来。
而等众将领退出之后,廉颇老将军却是立即抓住了副将的手,嘱咐道:“立即飞鸽传书给我王。”
“是。”不疑有他的副将也是立即答应道。
“请我王速派李牧前来接管新郑。”廉颇随即又继续补充道。
听到廉颇老将军的吩咐,副将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显然,刚刚听到廉颇老将军飞鸽传书的副将,只以为老将是要他告知王上他已经没有了大碍。
可是老将军后半句话一出,副将立时就感到不妙了。
什么情况下,廉颇老将军才会请王上派遣大将前来接管大军?
只有一种情况,老将军已经力不从心指挥作战的情况下,才会做出如此的决断。换言之,老将军虽然醒来了,但......
不由得,副将又看向了一旁的老军医。
却见不知何时起,那老军医略略有些浑浊的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了。
当即,一股浓浓的悲怆瞬间袭上了副将的心头。
还不待副将掉泪,一旁廉颇老将军平和的声音便已经响起:“没事,我还能坚持,大军还需要我!”
微微喘息了一会儿,老将军这才接着说道:“做好你应该做的。”
副将当然明白,老将军这是要用最后的生命保证大
军的安全。
当即,明白老将军心愿的副将也是赶紧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双手抱拳对着老将军深深一礼,随即答应道:“是。”
言罢,副将转身便朝着帐外走去。
随着副将的离去,帐外铿锵的鼓点也终于响起。
临近黄昏的聚将鼓,并不常见,但赵军所有的将领却盼之如久旱之盼甘霖。
听到那阵阵的擂鼓,众将也是纷纷交割好军务,便纵马向着中军帐的方向驰骋了起来。
不到二通鼓毕,众将便已经到齐。
而廉颇老将军也在军医的搀扶下,端坐在了主位之上。只是,因为气力衰退的缘故,廉颇老将军只能闭目养神。
当然,此时的帐内虽然依旧寂静无声,却没有昨夜里那肃杀的冷冽之感,仅仅从众将的脸色上也不难看出,此时他们心中的喜悦之情。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坐在主位之上的廉颇,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胸口、后背一阵阵的撕裂般的痛楚不断地撕扯着他年迈的神经,一个魔鬼般的声音更事故不断的在他的耳畔诉说着:“睡吧,睡下就不痛了,睡下就舒服了。”
但廉颇知道,他不能睡,至少在李牧到来之前,他绝不能睡去。
因为一旦睡去,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度醒来。
三通鼓终于敲击完毕,而副将也已经及时将信鸽放飞回到了中军帐内。
随着鼓声渐歇,副将正要上前提醒廉颇将军,却见老将军如同上了发条一般,
忽然间随着鼓声便睁开了一双虎目。
“见过将军。”副将当即便领着众将向廉颇将军见礼道。
“免。”略略有些微弱的声音随即从廉颇口中说出。
众将倒是也不以为意,毕竟,老将军负伤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声音中气不足也自然是正常的。
在众人的想法中,只要老将军能够醒来,后续的皮肉之伤,总归是能好的,无非就是快一点与慢一点的区别罢了。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们的将军廉颇,乃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啊!仅仅是一个免字,廉颇将军便已经用去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大半的气力。
当即,一无所知的众将也是轰然起身。
“将军,是否点卯?”副将当即又是上前问道。
“免了。”廉颇微微摆了摆手,随即凌厉的目光在场内众将的身上一一扫过,似乎是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的面容都刻入脑海之中。
当然,在这一扫之中,廉颇也终于再度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准备好了气力。
“召集大家。”廉颇微微挺直了腰板,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中气十足一些:“告诉,大家,我,廉颇,还在!”
为了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不那么的怪异,廉颇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饶是如此,短短的一句话又几乎将廉颇老将军的气力耗尽。
咬着牙,廉颇又继续说道:“秦军,既至,尔等,当,各司,其职!”
站在最前方的副将明显已经感
受到了廉颇老将军气息之中的紊乱,当即便率先占了出来,双手抱拳答道:“末将领命。”
随着副将的带头,身后的众将也纷纷抱拳答道:“末将领命。”
有了副将的配合,廉颇将军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艰难地举起了右手,挥了一挥,道:“散!”
“是。”还是副将,眼疾手快地便答应道。
众将见状,心中虽有些意外,却也还是齐齐答应道:“是。”
当即,一场不算军议的军议便在这三两声的对答中戛然而止。
虽然不免还是有聪明人从这匆匆的军议发现异常,但至少,通过这次的军议,或者说是见面会,将廉颇老将军还健在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对于如今的赵军而言,可谓是至关重要。
至于那些发现了异常的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当然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很明显,廉颇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廉颇也知道:仅仅如此,面对秦军即将到来的进攻,却还不够。
一旦战事紧急,那些发现了异常的聪明人,未必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想要断绝这样的想法,唯一治本的办法,便是让赵王尽快安排新的主将,而在新的主将还没有到来之前,唯一能治标的办法,便是廉颇。
“在南门,城楼上,安排,座位。”众将离开之后,廉颇忍着剧痛继续吩咐道。
是的,廉颇将军要亲自前往城楼之上。
只要有廉颇坐镇
,即便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便已经镇压一切邪念。
而此时的秦军,也已经正在日夜兼程地赶赴新郑。
当然,与此同时,邯郸城内的赵括也已经接到了来自新郑的飞鸽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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