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月25日李林参加完驾照路考后开始，粮库的生意迎来一波小高潮，卖粮人几乎都是家里有初中生的李村人。
31号上午又从村里来车粮食，李森带着兄弟们把散粮装袋，过磅以后堆积在库房里。
李林坐在写字台边查看凭条，卖粮人是村里的李向南，他家里有两个初中生。
柳盼娣曾经给李林一份学生信息资料，上面记载着在余中学读书的李村人。
余中五天前放出了期末考试成绩榜，四天前要求学生交学费，家长们为了筹集几百元的学费纷纷忍痛卖粮食。
所以李林最近生意挺好，而这个李向南就是最后一位家里有初中生的李村人，他的粮食也掏走了李林最后的收粮款。
弟兄们的干劲特别足，因为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辛辛苦苦忙一个月就是为了今天。
董彪说：“大庆的裤腿烂了该买新的啦。”
段大庆哈哈笑：“该买了，发了工资就买。”
李林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妹妹，妹妹摇摇头回以苦笑，账上没钱钱发不起工资。
这就很尴尬，李林点根烟闭上眼，好兄弟等着工资买裤子他却发不起工资。
这时外面传来柴油机的声响，李林的供货商彭开军开着机动三轮车出现在大门外。
李林掐灭烟笑着开玩笑：“半个月没见你来是不是不想跟我合作啦？”
彭开军郁闷的直摆手：“我都半个月没开张了，现在的粮食难收的很，这车货是俺村家里有学生的人家卖的。”
这情况跟李林这边类似，不是因为学费村里人根本不像卖粮食，粮价实在太贱啦。
彭开军问李林：“这车粮食还按老规矩吧？”
两人合作的老规矩是李林给他两分钱的利润，行情价是0.26元李林就给他0.28元。
李林检查完他的货点点头说：“还按老规矩，不过这车货的钱能不能晚两天给你？”
彭开军笑容消失，说：“老弟别跟我开玩笑，咱们俩一直都是货款现结。”
李林笑着说：“这两天有点周转不开，明天后天会有3万块钱到账，等到账了我第一时间给你送货款。”
彭开军摆摆手说：“当初咱们说好的货款现结，这车货我还没给卖家钱，你不给我钱我就没办法给他们钱，这肯定是不行的。”
李林很想要这车货，他从李家村收的货是3毛每斤，这车货要便宜2分钱。
柳盼娣也笑着说：“我爸爸今天下午会给我打3万块钱，最多到后天就能到账，到时候一定把钱给你送过去。”
彭开军笑着问李林：“这位是？”
李林说：“我女朋友柳盼娣。”
彭开军说：“弟妹你不了解做生意的难处，我要是拖欠卖家的钱以后就不会有人照顾我的生意。”
李林说：“开军哥我就欠你两天时间，钱一到账我马上给你送到家里。”
彭开军摆摆手说：“不是我不相信你，这车粮食两吨半我垫不起1400块钱的货款。”
话到这个份上李林只能苦笑，彭开军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这车我先拉走吧，等老弟能周转开了再继续合作吧。”
彭开军说完就想启动三轮车，李森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说：“你卸货吧，我去银行取钱。”
李林皱些眉问：“大哥你号什么？”
李森从兜里掏出存款条说：“这里有1500多块钱我去取出来给你用。”
他从去年10月去苏杭电子厂打工，每月300元工资干到今年4月攒了1500块钱，回家之前在工行存了定期。
李林说：“定期存折如果提前取款银行会按活期利率结算，你会亏很多利息钱。把存折收起来吧，这车货我不要了。”
“开军哥你卸货吧，我去给你取钱去。”李林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走。
他虽然心疼定期变活期的利息，却不想让弟弟错失这车0.28元的低价粮。
彭开竖起拇指说：“你们兄弟的关系真好，俺哥要是能做到你哥这样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李林说：“彭老板卸货吧。”
弟兄们在粮库地板上铺塑料布，彭开军把三轮车倒进仓库，用自卸把粮食卸在地上。
李林把地磅推出来，弟兄们开始用手往尼龙袋里灌装粮食，女友和妹妹下麦药扎口袋。
20分钟后柳盼娣走到李林跟前小声说：“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李林说：“让小沐陪你一起去。”
柳盼娣马上摇头：“让小沐在这帮忙，我去街上买那个。”
李林看她脸泛起了红晕，猜到她是去买卫生巾，点点头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粮食灌装好抬到磅秤上过磅，李沐拿着账本说：“2.5吨不多不少，给你1400元对吧？”
彭开军点点头说：“我真的好羡慕你二哥，亲大哥给他垫货款，亲妹子给他白帮忙。”
李沐略显腼腆的回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本来就该这样，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彭开军给李林烟，指着堆积如山的粮袋子说：“你怎么只收不卖？等着涨价吗？”
李林心说我的哥你真相了，掏打火机把烟点着说：“粮站给的贱，没找到合适的上家。”
彭开军吸口烟说：“我给你先个上家吧，西关裕盛粮油的张老板，他都是直接用半挂车往鲁省五得利面粉厂送粮食。”
李林顺着他的话说敷衍：“你有他的电话吗？我找时间给他打个电话。”
彭开军说：“696001，电话号码很好记。”
李林点点头，兰县的座机电话都是696开头，这个号码确实好记。
这时李森取钱回来，从兜里掏出14张百元大钞递给弟弟。
李林数了数转交给彭开军，彭开军数了数说：“整好1400块钱，我先走了啦。”
农用三轮车离开仓库，弟兄们抬着百十斤的粮袋入库。
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李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工资等两天再发”这句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当时约定的是月底花工资，他不想在弟兄们面前失信，没钱发工资这一残酷的事实却在逼着他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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