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非正想趁热打铁继续诱导,一旁的朱琰却是嚷道。
“荣非你快说说后来廉颇和蔺相如都怎么样了?赵国是否抵住了秦国的进攻?”
朱允被这样一打岔,念头立刻转换,也催促荣非快些讲战国七雄的后续。
功亏一篑啊!
荣非心中叹息一声,不过看了眼天色估计时间还来得及,便也不违逆两个小贵人的意思,口沫横飞的继续讲述秦王嬴政横扫六国的故事。
似两小只这种年纪,身份又特殊的熊孩子都是顺毛驴,不能拧着蛮干,只能循循善诱。
战国时期的典故还是很多的,荣非边讲边在脑海中思索着从哪个人物或是典故着手,能把话题重新掰回正轨。
可是讲着讲着荣非发现,除却负荆请罪那一段外,在自己所知的战国典故里基本都是尔虞我诈、背信弃义那一套,这也不好切入话题啊。
正当荣非束手无策之际,一名宫女走进凉亭对两小只道。
“二位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去太后、皇后宫里请安了。”
闻言荣非惊醒,今日是阴天,天色从早上起便是昏昏沉沉的,竟是让他对时间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如此一来,岂不是白费了整日的工夫。
明日午时便是祭天大典,明日一上午的时间能否让两小只吐露实情?能否赶得及在大典前找到玉玺?
荣非低头皱眉思考对策,朱琰一双小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对宫女说道。
“你先出去,我与荣非说几句话便走。”
宫女躬身领命退出凉亭,朱琰靠近荣非身边,忧心忡忡的低声问道。
“荣非我问你,说谎话鼻子真的会变长吗?”
正一筹莫展的荣非闻言心中暗喜,可表面却还是要做出平静的样子实话实说道。
“不会。”
朱琰摸了摸鼻子,长出一口气。
可荣非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朱琰刚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
“寓言故事的目的是用比喻、夸张的方法给人们带来警示。现实当中当然不会有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这种事情发生,但在说谎之人的心里却会埋下一根刺。这根刺时不时就会刺痛心脏,让人永远都无法忘记曾经说过的谎言。
同时还要时刻提防谎言被戳穿,每当有人问起时,就需要说更多的谎言来掩饰最初的那个谎言。如此反复,谎言越说越多,心里埋下的刺也就越多。整个人就会变得惶恐不安,疑神疑鬼,以致到最后被无穷无尽的谎言逼疯。”
“有…有这么严重吗?”
朱琰小脸煞白的问道。
“我刚刚说的还只是针对个人而言,不同程度的谎言牵扯到不同的层次,所造成的影响也有所不同。平民百姓家的小孩扯谎,最严重不过是惹父母生气被打一顿。可若是…”
毕竟身处皇宫,有些话荣非也是不敢多言,闭上了嘴巴朝朱琰投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让其自行领会。
都说皇室子弟自小便是妖孽,这话虽是有些极端,却也不无道理。
朱允年纪太小听的是一头雾水,咬着手指目光发散。
朱琰却是领会了荣非话中的意思,哭丧着小脸,双手手指绞在一起,表示出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你是不是担心说出实情会被陛下责罚?”
善解人意的荣非问道。
“嗯。”
朱琰点了点头。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你们两个毕竟年纪还小,犯错总是难免的,只要能够积极主动的承认错误,就还是好孩子。而且,我有一计,可保两位殿下平安无事。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荣非先是好言宽慰,而后神秘兮兮的在朱琰耳边说道。
朱琰听过之后先是小眼珠一顿乱转,一番思量确认荣非所说的法子的确是应该…可能…大概…或许管用之后,煞白的小脸这才恢复了红润。
“荣非,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么大、白玉雕琢、下边四四方方、上边雕刻着蟠龙的东西。”
朱琰用双手比划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东西,咻~~啪…飞得好高、好远!”
一旁朱允边跳边拍手兴奋的喊道。
荣非闻言心里就是一颤——不会吧!
“东西在哪里?它还好吧?”
荣非赶忙问道。
“嗯…不知道呀,飞到墙那边掉到水塘里去了。好可惜呢,好不容易才找到大小重量,放在抛石机上都合适的石块。”
荣非顺着朱允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堵差不多有两人高的朱墙。
那么高的墙徒手肯定是爬不上去的,荣非只能叫小顺子去找梯子,自己留在这边耐心等候。
宫女又开始催促两小只,朱琰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朝荣非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玉玺是被我们两个弄丢的?”
“你知道那是玉玺?知道还敢拿来玩?”
荣非诧异道。
“本来不知道的,前几日偷听皇兄和魏大伴、马大伴说话,才知晓那个东西就是玉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是根据线索推理出来的,今日时间有限就不解释了,改日见面再聊。对了,弄丢玉玺的事情你们两个没跟别人说吧?”
“当然没有,我又不傻。”
朱琰翻着白眼道。
宫女一再催促下,朱琰、朱允依依不舍的辞别荣非,小顺子也很快扛着一个竹梯回来。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这座园子平时只作为朱琰和朱允玩耍之用,他们两个带着随行的内侍宫女离开后,便基本不会再有人来了。
于是二人也便没了顾忌,大大方方的架起梯子,爬上墙头。
探头过墙荣非朝高墙另一边看去身形却是巨震,连带着竹梯也跟着晃了几晃,吓得下边扶着竹梯的小顺子赶忙加大了双臂的力气。
要不说生在皇家的孩子眼光高、眼界开阔,不是说水塘的吗?
荣非看着高墙另一边泛着淋漓波光,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湖泊,两眼发直,心中叫苦。
一想到要在这么大一片水域里找到拳头大小的玉玺,荣非脑子里非常自然的闪出一句成语——大海捞针。
“小顺子,你可知道那边是片湖泊?”
荣非骑坐在墙头上朝下面的小顺子问道。
“那是金鳞池,是陛下和贵人们闲暇时垂钓泛舟的所在。可惜现在时节不对,若是盛夏之时里面开满了荷花,那景色真的是…”
“停停停,我问你,里面水有多深?”
“恩…浅的地方不过膝盖,最深的地方也有两三丈。”
荣非顿时头大,搜索的难度呈几何倍数增加。
“小顺子,你可通水性?”
荣非又问道,能找个人帮手一起搜寻总会快上许多。
“哎呦喂,小荣捕你算是问着了。奴婢老家可是沙洲的,净身入宫之前,连澡都没洗过。”
“不会就不会,哪来那么多废话。”
荣非没好气的训道。
“不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嘛。”
小顺子委屈道。
“不会也别闲着,水浅的地方归你,深的地方归我,别磨蹭了抓紧时间吧。”
说罢,荣非手脚并用从墙头攀了下去。
……
按照惯例,祭天大典前日亥时起,皇帝便不可再饮水进食。静坐一个时辰到了子时,开始沐浴熏香而后动身前往太庙。
在太庙内亲自为各位先皇的牌位焚香,并对登基后的工作进行总结,对详述以后的工作计划。
翌日卯时,更换祭天时穿戴的礼服冠冕,动身前往祭天坛。
到了祭天坛后,闲杂人等尽皆退避三舍,独留皇帝一人在祭天坛中央静坐,调养精神,以待午时大典开始时能够以最饱满的状态和最诚挚的情感,向天帝汇报工作,祈祷福运。
但规矩这种东西,制定出来本就是给不明就里的愚人看的。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莫不是善于打破常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狠人。
亥时三刻,朱晟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树碟精致淡雅的小菜和一壶用白玉瓶盛着的美酒。
马洪撅着屁股给最后一个牌位,也便是刚刚蹬腿半年的先帝上过香后,轻手轻脚走到朱晟侧面躬身待命。
“没你的事了,出去候着吧。”
朱晟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摆摆手道。
马洪躬了躬身子退出寝殿,可没过多久却是又转了回来。
“陛下,余总捕来了。就在殿外,说是明日陪着陛下一起前往祭天坛。”
“嗯?”
喜怒不形于色的朱晟脸上罕见的露出意外的表情,侧头看向马洪,见到他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庆之是这么说的?”
朱晟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呵呵,这却是奇了怪哉。不过…也是好事。去,为余总捕送去些酒菜,长夜漫漫隔空对饮,亦是一桩趣事。”
“奴婢遵命。”
马洪离开后,朱晟脸上的笑意退去,目光闪烁满是狐疑。
除却大晏开国之初的那段时日外,缉仙司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
缉仙司明面上是皇帝亲军,由皇帝亲自统御。
但自太祖驾崩之后,大晏历代的皇位继任者对于缉仙司却是忌惮为多,笼络安抚为主,很少真的会倚为心腹。
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一则许是被压制的太久,自捕神飞升仙界后,以四绝为首的修行界便不断向大晏朝廷施压,要求裁撤缉仙司,还修行界一个太平。大晏朝廷和皇帝承受的压力很大。
二则是因为缉仙司总捕掌控五绝大阵。五绝大阵乃是捕神亲手布置,目的便是护佑京都不为修行界所扰。除此之外,五绝大阵还有另一个功效,便是掌控之人一念之间便可将之引爆,连带着整个京都一同化为尘埃。
试问,有一个掌控如此超绝杀器却又无法纳为心腹之人在侧,大晏皇帝怎么能睡得安稳?
倒也不是大晏皇帝不想与缉仙司交心培养感情,实在是缉仙司的历任总捕都与当初的捕神一个德行,始终坚持所谓的四不原则。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诺。
秉持着这种行事风格,总不能让堂堂皇帝上赶着跟你推心置腹吧,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而缉仙司现任总捕余庆之,更是将四不原则发扬光大,甚至有远超创始者捕神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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