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爷怎…怎么又回来了?”
男子干笑道。
顾风宵扬起钢刀将刀尖悬在男子笔尖之前,冷声道。
“回答我的问题。”
“回差爷的话,这条路我兄弟二人走的熟了,即便没有光亮也能通行。而且也是囊中羞涩,便想省下一笔灯笼蜡烛钱。”
男子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嗯,解释倒也合理。两位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起车厢棚顶被我同僚踢破,欲要替他赔偿你们。”
顾风宵放下钢刀,笑容和善的解释道。
二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连忙摆手道。
“差爷的好意我兄弟心领了,不过先前的那位差爷已经赔偿过了。”
“哦,已经赔偿了,赔了多少钱,可够修理棚顶?”
“够够够,足够了!”
二人忙不迭的点头道,只盼着赶紧把这位瘟神送走。
“不瞒两位,我的那位同僚平日里可是抠门的紧。我们缉仙司的上官管教的严,所以他赔偿给你们银钱不稀奇,但若说足额赔偿我却是不信。把他赔偿给你俩的银钱拿出来我瞧瞧,若是不够的话我替他垫上。”
“真的足够了,不用麻烦差爷您。”
“我说,拿出来,我看看。”
本还一脸和善的顾风宵突然变了脸色,再次将钢刀架在男子肩膀上一字一顿的厉声道。
因为最近跟随在荣非身边,学习到许多侦破案件的技巧和经验,所以先前离开后,顾风宵就越想越觉得二人不对劲。
首先就是他最先质问的问题,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驱车行进竟然不打灯笼。如此反常的行径不是心中有鬼,就是二人正在干的就是不可告人之事。
再则这里地处京都最边缘,住在这里的都是贫苦人家,每花一个铜版都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正应了那句通信完全靠吼,赶路完全靠走。莫说此时街上无人,就算是在白日里,二人也不可能在这里接到生意。
所以如此一辆虽然只是极其普通的马车,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处地点,本身也是一件很奇怪反常的事情。
于是便折返回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经过一番问询,顾风宵也敏锐的注意到二人神色间的慌张。
不是普通百姓见到官差时的那种畏惧,而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发现从而想要尽快脱身的那种惊慌失措。
感受到颈间钢刀的冰冷和锋锐,男子哭丧着脸从怀中掏出十几枚铜钱和一张宝钞。
顾风宵扫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铜钱大概十五六枚,拿过宝钞展开看清楚上面标着五两面额。
“这些都是他赔偿给你的?”
“嗯嗯嗯。”
见男子点头,顾风宵心中疑虑更甚。
候淳华的抠门可不是浪得虚名,相处的半年光景中,缉仙司众人请客吃饭每次候淳华都是必到,却从未回请过众人,而且候淳华的身上永远只有铜版且数目不会超过三十文。
所以此人定然是在撒谎。
顾风宵此时已经认定这两人一定有问题,但在没有找到证据前却是不好进行抓捕,不然以他对荣非的了解,滥用职权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顾风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将宝钞还给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被踢破的车厢顶棚说道。
“要不说我那位同僚抠门呢,这么点钱可不够修补车厢,待我进去仔细查看破损程度,再多赔给一些钱给你。”
说着,顾风霄便要跃上马车,却是被另一名一直沉默的男子拉住。
“差爷,这些钱已经足够,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直答话的男子也拦在顾风霄身前赔笑说道。
顾风霄从二人眼中看到了慌乱,显然车厢中藏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或是…人!
黑夜…无人街道…不打灯笼行进的马车…两个行为异常的男子…
这一切很难让顾风霄不将之与人口失踪案联系在一起。
虽然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证据,但仅凭这些线索和疑点,顾风霄觉得已经可以对荣非有个交代了。于是也就不再客气,抖出系在腰间的锁链,不由分说朝两人套去。
“哎哎哎…差爷您这是干吗…”
两人自然不甘束手待毙欲要反抗,却哪里是顾风霄的对手,被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用锁链将两人捆绑结实,顾风霄掀开车帘举着火折子朝里面打量。
车厢里能有多大的地方,即便火折子发出的光芒微弱,也足够看的清清楚楚。
两面开窗,三面座椅,棚顶一处破洞,下方地板上散落着一些木屑,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咦!竟然什么可疑的人或物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太敏感搞错了?
顾风霄疑惑的放下车帘,走到被捆绑住的二人身旁,正要询问车厢里既然没有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刚刚为何还要阻拦自己,目光突然一凝。
这次顾风霄直接跳上马车钻入车厢,用手指将一块木屑拨到一旁,露出一簇与木屑颜色相似像是毛发的东西。
顾风霄将火折子凑到近前仔细查看,发现这是麻绳的横截面,因为经常使用磨损,所以才散开呈现出这个样子。
麻绳被夹在两块木板的缝隙中,顾风霄用三根手指捏住麻绳轻轻一提,一块木板随着麻绳一起翘起。
……
朱晟走了,虽然临走前什么都没说,但荣非却是已经笃定自己这个皇亲的身份是跑不掉了。
案牍库小院里从新恢复安静,荣非等了一会后发动隔垣洞见神通,想要通过声音确认周围是否有朱晟安排的人潜伏监视。
嘈杂刺耳的声音钻入耳中,荣非忍住疼痛,凭借经验确认京都府衙中此时除自己、府尹陈秀松、师爷孔希文以及两名值守的衙役以外再无他人。
正当荣非要收起神通时,却是被陈秀松和孔希文的交谈内容吸引。
自领悟隔垣洞见神通以来,每次使用灵听神通时荣非都会十分的谨慎。他不是个喜欢偷听别人隐私的变态,只又无法精确控制神通的具体距离和范围,因此每次都会听到许多不该听、不想听的声音。
就比如此时此刻。
“大人,不要这样,会很痛的。”
这是孔希文的声音,从他的语气语调里,荣非听出了犹豫以及惊慌。
“放心,我会轻一点。”
陈秀松说道。
“大人…大人…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孔希文语气愈发的急促惊慌,甚至带有一丝哀求。
随后两人好像是扭打在了一起,不时会响起撕扯衣衫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
听的一清二楚的荣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这…太劲爆了吧!
前世时荣非很喜欢研究历史,知晓在古代的某些时期男男之风一度盛行,甚至被认为是一种高雅之事。
正所谓男女只是繁衍后代,男男才是真爱。
在以古代为背景的小说中,富家书生的身边都会随身带着书童。书童除了要负责照顾书生的日常饮食起居以外,其实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
便是帮助书生解决生理需求。
此时看来,府尹陈秀松和师爷孔希文之间似乎也有这种关系。
在不触及律法和基本道德的前提下,荣非对这种行为持不反对、不赞同、不歧视的三不原则。但感官上还是有那么一些抵触的,赶忙就要收起神通,以免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
砰~
“啊!”
突然发出的碰撞声吸引了荣非的注意力,随后是陈秀松的呼痛声。
咦!难道形势反转了,孔希文反受为攻了?
可以这样的吗?
荣非突然间求知欲发作,继续保持灵听神通想要一听究竟。
“大人,您…您…哎呀,流了好多血。”
“快去,按照我说的做,不然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唉~”
接着荣非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孔希文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来人~快来人,大人失足昏厥,快来人!”
骤起的喊叫声震得荣非耳膜一阵刺痛,翻着白眼险些也昏厥过去。
赶忙收起灵听神通,忍着心痛用玄冰造化丸缓解双耳的伤势。
待疼痛缓解,荣非朝着陈秀松书房赶去。
两名值守的衙役先荣非一步赶来,其中一人被孔希文喝令去后院驱赶马车过来,另一人则是将撞破了额头、满脸是血,双目紧闭一副不省人事模样的陈秀松背在背上,站在小院门口等待马车到来。
“呀!陈大人这是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荣非见状故作惊讶的问道。
趴在衙役背后的陈秀松眼皮轻轻抖动了几下,没有作声继续装晕。
一旁做满面焦急状的孔希文解释道。
“大人操劳过度,以致气虚血亏,刚刚起身太猛没能站稳,额头撞到案角晕了过去。我现在要送大人去找郎中救治,衙门这边劳烦荣捕头暂且帮忙看顾。”
“啊!这不太好吧,我毕竟不是京都府的人。”
知晓真相的荣非只觉得孔希文的演技不错,心中好笑之余却还要一本正经的回答。
“荣捕头放心,只是让你临时看顾,我一会便派人去通知纪同知。唉,大人伤势颇重怕是有些时日无法理事,府衙这边的担子只能落在纪同知纪大人的身上来。纪大人为人谦和有礼你也是见过的,不会影响荣捕头办案。”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衙役驾着马车过来,带上陈秀松和孔希文离去。
一直送到大门门口,目送马车隐入夜幕,荣非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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