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惊惧地看着少女,像看到鬼一样:“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衣少女像个幽灵似的飘过去:“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被封印在……”谢青云猛然想到什么,“你脱困了?”
少女飘了两圈,古怪地看着他。他被看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思考了片刻,脑海中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脱口道:“是那个咒语?”
“你你你,你在我身上种了个化身?”他忍不住想象身上长出一个恶瘤然后里面出现一个蓝衣少女的情景,头皮登时一阵一阵发麻。
蓝衣少女道:“谢青云,你快感谢我吧,那可是个很可怕的咒术。”
横竖是一刀,你给我个痛快吧……谢青云怒道:“那到底是什么?”
蓝衣少女叹气道:“谁叫我念错咒语了呢。”
谢青云强忍住怒火:“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
“哦,就是说,这个咒术,你不能离我太远。”蓝衣少女像个快乐的小仙女一样原地转了两圈,“你要是离我太远,就会变成一只猪。你好猪先生,你好。”
谢青云额上青筋一根一根显现。
少女催促道:“喂,猪先生,你为什么还不跪下来,好好感谢司南大人的大恩大德。”
原来少女叫司南。
谢青云冷冷看了她一眼,默默踩灭火种,然后御器破空而去。然后,他一口气从后半夜飞到了天亮,又从天亮飞到了中午,找了个地方歇了两个小时,然后继续赶路。
……
这时天上斜阳仅剩余幕,野渡无人,青草被风吹动轻轻摇摆,宽敞的河面上,几只乌鹊低低地掠过。
断肠人谢青云站在渡口面无表情地眺望,蓝衣少女司南飘在他旁边,好奇地看着他:“谢青云,你会乘船吗,晕船很难受的呢。”
……
“呕……”
谢青云趴在船舷上,时不时呕出一口,他的脸色惨白,眼神茫然:我到底在干什么?
是了,我为了甩脱梦魇,拼命地催动法力赶路,终于力竭,于是只好在丽河乘船继续南下……可是没想到,这官方造的驿船会如此颠簸,法力点滴不剩的他,竟真的晕了船。
这艘驿船直通上汤,上汤在留国版图中,距离其国都只有数百里之遥。
这是一艘小型驿船,由一个驿夫和两个驿差组成。驿夫负责掌舵,驿差负责船上的秩序。
船已航行了五十多里,驿夫驿差和十几个乘客,仍频频地朝谢青云看过去。这少年郎年纪轻轻却吐成了一摊烂泥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漂浮在他旁边的蓝衣少女。
当然也就是司南大人。
少女身上任意一处单提出来,都已足够的惊艳,整体形象更是惊为天人;当然,也因为她那诡异的存在方式——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漂浮着。
但因为她实在太可爱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跟邻家少女似的,所以没有人怕她,反而有不少人跟她搭话,她也一一回应。
“诶,你看吧,我就说晕船很难受的。”司南一副充满同情的模样。
要不是法力耗尽,本就晕眩难受……谢青云恨恨地看着她:“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你要抛弃人家吗?”司南立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婶看不下去了,发声指责道:“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司南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可以辜负她?”
舵上驿夫不屑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也不看看你自己,坐个船跟扛了一座山似的,没了司南姑娘,你到哪里去找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有缘就好好珍惜吧。”
另一个穿锦衣的富商连忙说:“哎,要我说,咱不如给司南姑娘重新找个如意郎君,这小兄弟看着就不太行,配不上。司南姑娘,不瞒你说,我家有个小子,文能作诗写赋,考个状元郎不在话下;武能安邦定国,上阵杀敌那都是小事一桩。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嫁到我家来……”
前半句话,众人还连连点头赞同,后半句立刻引起嘘声一片。
那富商大恼:“叫什么叫什么,难道我连大富的儿子不够优秀吗,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已经被仙门选中,现在已是仙门炼气士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同。
连大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志得意满地看着司南:“司南姑娘,怎么样,我儿子作为炼气士,总该配得上你了吧。”
司南捧脸作娇羞状:“哎呀,人家这么受欢迎吗,好难为情哦。”
谢青云一直在旁听,对留国风气逐渐有了一个基本印象:与历国不同,留国崇尚仙道,高中状元当然能光宗耀祖,但成为炼气士,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而仙门大宗,都会被以国礼相待,跟落云宗孤零零在历国无人问津的境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他感到有些欣慰,总算到了一个不会被人骂“臭炼气”的地方了。这时船身颠簸了一下,他感到脑仁飞旋,“哇”的又吐起来。
富商看他这样,更加不屑:“司南姑娘,只要你答应嫁到我家来,我保证这小子再也不能纠缠你。我连大富在上汤县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摆平这样一个绣花枕头,根本不在话下。”
谁纠缠谁啊!你有本事赶紧把她带走……谢青云已无力跟人争辩,也懒得开口,趴在船舷上,慢慢调整呼吸。
炼气士想要恢复法力,打坐是比较快的一个方式。
他虽然灵根受损,用的也是最差的呼吸法,但恢复法力还是绰绰有余。
半个时辰后,晕眩的感觉尽去,他这才明白过来,这症状根本就不是晕船,只不过刚好跟晕船差不多而已。他对晕船的感觉心有余悸,正要沉下心神继续打坐,突听一个厉喝:
“把船停下!”
劫船?
谢青云一愣,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不知何时来到右边船舷,提刀架在了富商连大富的粗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连大富大惊失色,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强盗?水匪?”
船客哗的涌向左边船舷,一下子把谢青云的视线给遮挡住了。
驿差拔刀冲上去,对斗笠男怒目而视:“放开他,这是官府驿船,你敢抢驿船?”
斗笠男嘿嘿一笑:“抢的就是官府驿船。不想见血,就把船给我停下!”
“不能停,他的同伙一定在水下,我们都会死的!”一个美妇人大声喊道。
“停下来啊,停!”连大富满面惊恐,“你,你们要害死我吗,赶快停下来。——壮士啊,您冷静冷静,不就是钱么,小人有的是钱,您要多少说个数,只求您把刀挪挪成吗?”
“哼。”
那斗笠男用刀背在连大富胸口拍了拍,“为富不仁的东西,你的钱未必有我们的干净。不过嘛,只要是钱,大爷我来者不拒。先让他们停船,不然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停船,快停船!”连大富吓得连声尖叫。
两个驿差无奈对视,只得将船帆收起,抛锚下水,使船速逐渐慢了下来。
过不多时,果然爬上来三个同伙,提着刀一个个威逼船客。待轮到司南,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缩在谢青云身旁,“呜呜呜,人家没钱怎么办?”
“哈哈哈。”
三个水匪大声冷笑,“没钱就陪大爷们耍耍……”
谢青云看着他们竟敢把手伸向这恐怖妖孽,心里已提前为他们默哀。
斗笠男突然暴喝道:“住手!你三个忘了我的规矩?抢钱可以,绝不动女人。”
其中一个水匪不甘道:“老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得遇上这种极品,兄弟几个已很久没开荤了……”
“是啊老大,咱们尽快完事,官府的人赶不上的。”另一个也道。
斗笠男冷冷道:“想死的话,你们就试试动她。”
三人不甘地对视一眼,终是不敢挑战斗笠男的底线,于是把满腔的火都转移到了下一个身上。
司南的下一个自然就是谢青云。
谢青云不满地看了眼水匪头子,然后对三个围着他的水匪悠然道:“在警察面前抢劫,你们可真够倒霉的。”
这是他上船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气势还在。众船客都吃惊地看着他,心想这不是个软脚虾吗?
“找死!”其中一个水匪再也按捺不住,连“把钱交出来”的场面话都不说了,直接就一脚踹向谢青云的脸。
谢青云倚靠着船舷而坐,水匪这一脚的角度是刚刚好的。他已迫不及待想看到谢青云痛哭流涕求饶的模样,不想对方只是微微侧身,就躲过了这一脚。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把船舷踹出了个缺口。
“不但抢劫,还损坏公物。”谢青云看了看缺口,突然起身探手,在出脚的水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愣住时,手腕便传来剧痛,痛叫声中,手中砍刀就往下掉。
谢青云接住了刀,一脚踹开这水匪,然后冷眼看着另外两个。
场内顿时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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