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回事?”卢定玄看向杨庆。
杨庆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回答。
沈无浊见状摇了摇头,虽然他还不清楚卢定玄的底细,但见这么多人都恭恭敬敬的,想必来历不凡。
挺身上前一步,沈无浊拱手躬身道:“请卢老听在下一言。”
“放肆!”宋勉叫道:“天下学子见了卢老,无不自称学生,再不济也是晚生后辈,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口称在下?”
额...
这么讲究的吗?
“晚辈无意冒犯。”沈无浊微微躬身。
卢定玄摆手道:“无妨,你有何话,且说来听听。”
“是。”
沈无浊道:“卢老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今日之事卢老想必心中有数,晚辈自不必多说,就宋公子所言,这写诗怡情,本是风雅之事,杨兄借佳人赋向绾绾姑娘表明爱意,未曾以此谋名,何来的招摇撞骗之说?若非这位宋兄不依不饶,卢老当不会看到今日的景象。”
宋勉哼道:“但杨庆欺世盗名,此乃事实。”
“欺世盗名?呵呵...”沈无浊微微一笑,“敢问宋公子,欺的是何人?盗取的又是何人之名?”
“佳人赋如何,想必不必晚辈来评说,卢老乃是大家,自然能分辨好坏,等闲有谁肯将这样的诗作借与杨兄而不自己扬名的?”
宋勉咬牙,“杨庆多银钱,怕是他...”
“他什么?买来的吗?”沈无浊眼神一寒,“宋公子自己龌龊,便不要以为天下学子都这般俗气。”
沈无浊心中暗道,我又不是学子,应该不算在此内吧?
俗,我就是俗,俗点好啊。
宋勉鼻子都气歪了,但是刚刚的那一番操作众人都看在眼里,卢定玄当面,他更是无法辩解,连带着他请来的人好多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沈无浊见状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这杨兄虽然孟浪了些,不过若是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情绪涌上,为何就断定他写不出来呢?佳人赋虽好,却并不高深,卢老,请明鉴。”
沈无浊深深一揖。
卢定玄笑眯眯的看着沈无浊诡辩,说得好像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又全都是屁话。
不过宋勉刚刚的操作卢定玄深以为耻,心中还是偏向沈无浊一些的。
至少,沈无浊的口才很好,将宋勉怼得哑口无言,而宋勉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卢定玄问道。
沈无浊一愣,应道:“晚辈沈无浊。”
“沈小友好利的口舌,黑白尽在你的口中了。”
沈无浊身子更低了几分,“晚辈不敢。”
“不过,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卢定玄捋了捋胡须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此间道理也可放开来用,老夫自负饱读诗书,佳人赋这种诗,老夫却也未必做得出来。”
“卢老过谦了。”
卢定玄呵呵一笑,“老夫问你,佳人赋是杨庆所作,那刚刚的两首...”
沈无浊无奈,很想说都是杨庆写的,不过现在这情况,若是沈无浊敢这么说,眼前这个老人多半是要发怒生气的。
“是在下替杨兄写的。”沈无浊道:“之前我们有言在先,宋公子三人,我们也三人,以杨兄为主,这诗自然也算在杨兄头上,卢老,这不该是攻讦的理由吧?”
卢定玄嗯道:“有理,呵呵...”
“呼。”沈无浊轻轻松了一口气,别看卢定玄七老八十的,但是精神是真的好,气场也强,就那么随意的看着沈无浊,沈无浊都觉得好似没有秘密,被人看透了一般。
卢定玄看向宋勉,“如何,你还有何话说?”
宋勉面如死灰,讷讷不知如何应答。
卢定玄摇头叹道:“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这并非什么大事,但你们都是学子,甚至不乏秀才举人,却行此卑鄙的手段,实在是有负读书人的身份...”
“学生知罪。”众人起身行礼。
卢定玄摆手道:“罢了,本不是什么大事,各自回家反省去吧。”
“是,学生告退。”
众人齐刷刷的躬身后退离开,不过片刻,整个大厅内便只剩下卢定玄与沈无浊几人,还有零星的几个嫖客,他们可不是什么学生学子,就是来消遣找乐子的。
不过今日的事还真是有趣,这几位看管可算是看得过瘾。
沈无浊谢道:“多谢卢老主持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没有老夫出面,以小友的手段,宋勉绝不是小友的对手。”
“卢老谬赞了。”
“你还真当老夫是夸你呢?”卢定玄有些惊奇。
沈无浊笑道:“这难道不是夸赞吗?”
“哈哈...当然,当然...”卢定玄迈步下楼,一旁的侍从赶紧上前搀扶。
沈无浊见状有些无语,您都这把年纪了,来凑什么热闹啊?
临近门口,卢定玄突然回头道:“老夫住在城外梅庄,小友若是得空,可来寻老夫。”
“一定,一定。”沈无浊有些敷衍,谁他么没事儿找你个老头玩?
卢定玄出了门,早有一艘蓬船在等候,进入其内,刚刚与他同饮的青年赫然也在。
“老师都处理完了?”
卢定玄嗯道:“宋勉的父亲前些日子还来梅庄见老夫,想让老夫收宋勉为弟子教导,不过此子心术不正,难成大器。”
“那,杨庆呢?”
“杨庆?呵呵...应该是沈无浊才对。”
“沈无浊?”青年一愣。
卢定玄道:“秋南,你帮老夫打听打听此人的来历,老夫对他倒是有些好奇。”
“是。”
青年犹豫了一下,问道:“京都传来消息,陛下有意起复,老师的意思是...”
卢定玄摇头,“老夫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再起复又能做什么呢?精力不济,怕是不能为国分忧了,待我修书一封,你派人送还京都吧。”
“学生明白了。”
大厅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事情发展得太快,绾绾站在台上尴尬无比,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花妈妈不知又从何处凑了出来,“杨公子,这宋公子都走了,您看...”
杨庆呵呵一笑,随后掏出一沓银票,“说好的,一万两。”
花妈妈顿时眉开眼笑,接了银票便开始点了起来,还不忘回头给了绾绾一个眼神。
绾绾皱眉苦笑,随后轻声道:“杨公子,绾绾今日新学了曲子,想要单独奏与公子欣赏,还请公子赏光。”
“赏,肯定赏。”杨庆兴奋的搓了搓手。
绾绾微微颔首,“那绾绾就在楼上等候公子。”
“你先去,本公子随后就到。”
杨庆见绾绾离开,便也要追上去,却被沈无浊一把拉住。
“杨兄且慢。”
杨庆疑惑问道:“还有事?”
沈无浊无奈道:“杨兄莫不是忘了什么?”
杨庆歪着头想了想,恍然道:“瞧我这脑子,没忘,怎么能把沈兄忘了呢?”
说着,杨庆又掏出一叠银票一把塞在沈无浊怀里。
好家伙,这是身上带了多少钱啊?
“都给你都给你。”
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往楼上走去,看得沈无浊目瞪口呆。
王舟笑道:“沈兄勿怪,表兄是粗俗了几分。”
“粗俗好啊,我就喜欢粗俗的。”沈无浊笑眯眯的将银票整理好塞进怀里。
“对了王兄,这位卢老,什么来头?”
王舟看着沈无浊,见沈无浊是真的不知道,便解释道:“两朝帝师,当今陛下的太傅,国子监祭酒,这天下也只有南梁那位号称文宗之首的谢浩然谢圣人能与之齐名并列了,沈兄觉得卢老是什么来头?”
沈无浊咋舌惊道:“来头这么大啊?”
王舟惊奇道:“以沈兄的才学,当不该不知道卢老的名声才是。”
沈无浊摆手笑道:“我就是读过几年书,连个正经先生都没有,哪里知道卢老的来历。”
王舟只当是沈无浊自谦,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不过卢老如此身份,怎不在京都待着,反而到陵州来了?”
王舟笑道:“因为卢老本就是陵州人士啊,陵州向来文风不盛,近百年来,也就卢老一位可称大家,去岁卢老告老还乡,我还上门拜访过,不过被拒之门外了,未曾想到会在妙眉坊见到。”
沈无浊笑道:“卢老老当益壮啊,都一把年纪了...”
王舟摇头一笑,“应是被这两日锦安佳人的名号吸引,他老人家感兴趣的是诗,可不是人。”
沈无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对人感兴趣,恐怕也有心无力了吧?
沈无浊心中暗笑。
事情落幕,沈无浊与王舟乘船离开了妙眉坊。
沈无浊的家就在渭水下游,直接走的水路,便与王舟分别。
转头看了一眼灯火摇曳的妙眉坊,沈无浊撇了撇嘴,“可惜了,搞了半天,连个面目都没看清。”
绾绾一直用纱巾遮着脸,沈无浊都连她究竟什么容貌都没看清楚,算是白来...
不对,也没有白来,怀中这鼓囊囊的,怎么能说是白来呢?
想到这里,沈无浊眉眼开裂。
小舟很快到了沈无浊的院子,沈无浊前脚刚刚下船,船夫摇着小舟翩翩远去,一阵锣鼓的声音瞬间就吸引了沈无浊的注意力。
声音隔得很远,沈无浊也只是隐约能听见,好奇的回头张望,应该是妙眉上游传来的。
可惜,天色太暗,只能依稀看见点点灯火的光芒,别的沈无浊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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