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是当过皇帝的人,他自然不喜欢别人来左右他的想法。但往往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这样的性格,成功了叫眼光独到,失败了就叫刚愎自用了。削藩确实是正确的决定,放任那些手握重兵的王爷不管,将来也会成为帝国的祸患。可朱允炆因为任用了李景隆,加上几次绝好的机会又心慈手软,这才让自己丢了皇位,仅从这一点来看,说朱允炆一句刚愎自用也是不为过的。只是此刻的朱允炆根本看不出是个失败者,他气势全开,朝着张辂说道:“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哪怕张辂是个穿越者,此刻也被朱允炆的气势所慑。不过他恢复的极快,点了点头,道:“你问就是。”“虽然当初我在争夺储位的时候做过一些让你不喜的事,但你也该知道,在我的心中,还是把你当做朋友的,而且还是唯一的朋友。”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朋友,但此刻的朱允炆的语气却颇为生冷。张辂点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接下与燕军谈判的事宜。”朱允炆又道:“我把锦衣卫都给了你,这就是对你极尽的信任,我拿你当朋友,可你拿我当什么?”张辂回答道:“自然也是朋友。”这话不假,而且张辂自问对朱允炆已经算是掏心掏肺了,不然他不会让朱允炆小心燕王朱棣。可这话朱允炆似乎却不相信,他说道:“我以为凭着你的聪明才智,谈判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就算是没谈成也无所谓,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不知去向?你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你一走了之,你觉得对得起我的信任吗?”看来朱允炆对当初东昌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了解,这也难怪,自己在东昌城被截杀,这事可没有朝廷的人看见,也自然不会有人禀告给朱允炆。张辂刚想解释几句,却不料掌柜的跑了过来。掌柜先是看了张辂一眼,这才开口说道:“东家,前头有人找,还拿出了这个东西。”掌柜一脸恭谨,双手拿出一样东西捧到朱允炆身前。朱允炆却是看都不看,而是指了指张辂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东家,他才是。”掌柜一脸苦涩,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张辂朝着掌柜的手心看去,却见掌柜手捧的居然是一块锦衣卫腰牌,便赶忙问道:“来人什么模样?现在在何处?”这掌柜以前是养心殿的老太监,所以他并未见过张辂,自然也不知道张辂与朱允炆的关系。靖难之役后,老太监随着朱允炆借着大火一同逃出了金陵城,他一路小心谨慎,今日骤然见到了锦衣卫腰牌,着实被吓了一跳,现在听张辂一问,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张辂的情绪倒是引起了朱允炆的好奇,他缓缓回头,看了看掌柜手中的锦衣卫腰牌,这才朝着张辂问道:“这牌子你认识?”锦衣卫的牌子从外表看基本都差不多,但根据级别的不同,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诧异的。朱允炆以前好歹是皇帝,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可张辂却再清楚不过。张辂轻轻点了点头,道:“这牌子在锦衣卫也就只有那么一块,他的主人,便是锦衣卫第一高手,也是我的师父,罗克敌。”朱允炆对罗克敌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也知道罗克敌基本不怎么管事,便朝着掌柜轻轻点了点头。其中意思有两重,一个是眼前的张辂可以信任,另一个便是这块牌子的主人可以信任。这也让掌柜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若来人是朱棣派来的锦衣卫,那可就真的坏了。掌柜会意,立刻说道:“来人就在头前堂间,而且来的还不是一个,他身边还跟了个姑娘。”掌柜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女声传来。“张辂,你果然在这!”张辂寻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朝他跑来。这女子不是韩沁还能是谁?韩沁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跑到了张辂跟前,还不等张辂有任何反应,韩沁已经一把扑到了张辂怀中。多年的思念终是化作了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了。韩沁心中是欢喜的,她闹不懂自己为何会哭,她想要给张辂一个笑脸,但严重的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溢。有美女投怀送抱,张辂自然也涨红了脸。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说道:“张辂参见县主。”韩沁把脑袋埋在张辂胸口,脑袋摇了又摇,说道:“什么县主,我才不稀罕呢,皇爷爷死了,允炆哥哥也失踪了,不过我估计他也凶多吉少了,四叔当了皇帝,却要把我指婚给不喜欢的人,金陵城中大概没有在乎我的人了,我便跟着罗叔跑了出来。”凶多吉少?听了这个词,张辂直接看了看身旁的朱允炆。朱允炆满头黑线,只能无奈轻咳一声,说道:“我还活着。”这声音听上去极为耳熟,韩沁将脑袋悄然抬起,依旧是满眼泪痕地朝着旁边看去。之前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张辂,便没有注意到旁人,现在见了朱允炆,忍不住惊呼一声:“呀!允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死啊?”朱允炆还是一头黑线,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意,说道:“福大命大,还活着。”虽然是对着朱允炆说话,可韩沁的手却一直拽着张辂的衣服。张辂本还想着悄无声息地避开,可他是了几次,发现韩沁的手抓得极紧,便也只得放弃。为了不影响尴尬的气氛,张辂开口问道:“县主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韩沁皱了皱琼鼻,说道:“当然是罗叔带我过来的。”韩沁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果然见罗克敌缓步走了过来。罗克敌教张辂的东西不多,却是张辂实打实的授业恩师。而且两人多年未见,张辂马上极为恭谨地行礼道:“弟子张辂,拜见罗师父。”许是离开了金陵城的缘故,罗克敌的脸上居然也浮现出了笑意,这是让张辂完全不敢想的。罗克敌轻轻点了点头,道:“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下次直接喊我罗师父就好,行礼就不要如此郑重了。”张辂笑着摇头,“礼数终究还是不能废的。”罗克敌摆了摆手,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直接咳嗽了起来。罗克敌以前虽然嗜酒,但身体却极为结实硬朗,这几声咳嗽却让张辂警惕起来。他上前拍了拍罗克敌的后背,关心地问道:“罗师父您没事吧?”罗克敌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无碍的,只是有些咳嗽而已。想来是最近受了凉。”练武之人哪会随意生病?尤其是罗克敌这种高手,即便是真的受凉了,只要运行几遍内功驱散体内寒意便能痊愈。张辂运起内功,他本想探查罗克敌身体一番,却不想罗克敌反应极快。在张辂刚刚伸出手掌的时候,罗克敌便一把抓住了张辂的手腕。而他的面容也显得凝重了许多,“干什么?不都说过了只是受凉而已。”一个人只要不苟言笑,便能让人产生惧怕的情绪,张辂对罗克敌还是有些惧怕,他咧嘴笑笑,说道:“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想要用内力给您探查一番。”罗克敌也是运起了内力,直接便把张辂掌心汇聚的内力震散了。就这一手,已经足以让张辂感觉震撼了,罗克敌也是轻蔑地说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内力还想帮我探查?你小子这点内力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罗克敌都如此说了,张辂便不敢违逆,点了点头便算是答应了下来。见张辂点头,罗克敌又恢复了刚刚的和善模样,他轻轻一笑,问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安排一下吃食,我饿了,沁儿这丫头一路也没吃好,你总要好好安排一下才是。”韩沁也是从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都饿瘦了。”几年未见,韩沁确实变美了,但绝对没有变瘦,罗克敌对待韩沁那是比亲女儿还亲,这一路又怎么会让韩沁受了委屈?这话张辂没有戳破,而是扭头看了看朱允炆。朱允炆挑眉道:“你看我做什么?你不才是此间的东家。”张辂咧嘴一笑,“有你这句话便好办了,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韩沁跳起来欢呼一声,罗克敌也是轻轻点头,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要有酒。”张辂点头算是答应下来。罗克敌的目光这个时候才对上了朱允炆的目光。两人极为默契地互相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朱允炆毕竟以前是皇帝,现在喊什么似乎都不合适,更何况罗克敌本身对皇帝也没什么恭敬可言,他对朱元璋都能直呼其名,对朱允炆就更是如此了。罗克敌带着韩沁朝着前堂走去,落在后面的朱允炆再次板起了脸,朝着张辂轻声说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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