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刘文炳有本启奏!”
突然,刘文炳膝行出列,朝朱元璋跪拜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语气平和了一些,道:“新乐侯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刘文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先前魏大人所言固守待援本是正理,只是因军中粮饷不足,兵无斗志,故而当今之计首先要解决兵士的斗志,不然固守只是一句空言。”
朱元璋闻言,又看向倪元璐道:“国库中还有多少银两,可够激励兵士之用?”
倪元璐心中早有准备,见朱元璋询问,立时躬身答道:“国库中尚有现银四万五千两,其中三万两是乐安公主的丧葬银,目前可用的银两只有一万五千两。”
倪元璐的话音才落下,又听到驸马都尉巩永固的声音响起道:“陛下,此刻大敌当前,臣代乐安公主献出此银,同时臣变卖家资,应还可得银五千两,愿一并捐与陛下。”
“臣刚也粗略核算家资,可得银三千两,愿奉于御前,以解燃眉之急。”
这时,刘文炳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愿捐银一千两。”
“臣可捐银五百两。”
......
一时间,群臣踊跃捐银,好不热闹。
朱元璋冷冷地看着这群大臣,沉默不语。
他待众人都说完,示意他们起身后,才缓缓开口道:“好,众卿能替咱分忧,咱十分高兴。”
“这里咱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必须是现银,若再有人像之前般不兑现,咱定不轻饶!”
众臣闻言,连称不敢。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筹饷之法?”
众人皆知朱元璋的目的,却是谁也不肯说出来。
“臣有本启奏!”
李琎见群臣闭口不言,想起朱元璋的知遇之恩,便不再顾申湛然阻拦的眼色,毅然决然地走了出来。
朱元璋见是李琎,鼓励地点了点头,道:“好,你给咱说说。”
李琎沉声道:“臣以为从当前的形势来看,筹饷只是其中一项。若要解此困局,应分为筹饷、劝降和催援三部分。”
“这三部分中又以筹饷最为重要,因为只有粮饷充足,才能激励兵士守城和分化叛军,所以臣建议除号召在朝官员捐银外,还应要求全城商贾、富户、士绅等人捐银助饷!”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魏藻德、朱纯臣、光时亨等人都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而范景文、倪元璐、李国桢等人则是惊讶之中带着几分赞许。
剩下的刘文炳、申湛然、黄尼麓等人皆是一脸担忧。
李琎虽见到众人的目光,却并未理睬,继续说道:“所得银两除了补发所欠军饷,激励士气外,剩下的银两应拿去分化叛军。”
“据臣所知,此次围城的叛军虽号称五十万,其实能战的兵力并不多,因为叛军大多携家带口,家属就占一半以上。”
“剩下二十余万人中,除去匪首的部分亲兵,又可分为流民、叛军和逃兵三类。”
“这三类人中以流民人数最多,不过这些流民本是贫苦百姓,既不通军事,也缺乏实战,战斗力并不强,所以人数虽多,却不足为虑。”
“其次是逃兵,这些人大多是历年战败逃罪,或是因军饷哗变之人,他们虽从叛军,忠诚度却不高,只要叛军失势,他们必然溃逃。”
“最后是近三月投降的叛军,这部分军队建制完整,战斗力也不弱。”
“不过由于他们投诚不久,加之常年与叛军作战,而且与京中不少官员熟识,所以我相信他们在叛军中的地位应十分尴尬。”
“因此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也就是叛军的几万亲兵,这些人虽然忠诚,但是却缺乏攻城的经验。”
“只要我们能做好京城的防务,坚守城池两日,消磨掉叛军的锐气,他们军心必然动摇。”
“到时陛下可派相关人员前去游说劝降,若能成功,则能大大削减叛军力量。纵使不成,也可让叛军生疑,为后期劝降打下基础。”
“最后则是催援,臣记得崇祯二年......”
“咳咳......”
就在李琎要提起袁崇焕救援之事时,站在最后面的申湛然一阵咳嗽。
李琎听到咳嗽声,立时反应过来,急忙转变话题道:“在众多援军中,臣觉得宁远总兵吴三桂最近,兵力也最强,陛下可派专人督促。”
“其次湖广总兵左良玉和凤阳总督马士英,此二人皆有数十万之众,陛下也可掷下严旨,让他们入京勤王......”
朱元璋待李琎说完后,又朝众人道:“众卿以为如何?”
魏藻德闻言,便示意张缙彦出来反对。
只是张缙彦才遭训斥,又知道李琎是朱元璋刚封的户部员外郎,猜测这些可能是朱元璋的主意,便佯装不见。
魏藻德见张缙彦不动,便又朝成国公朱纯臣递眼色。
朱纯臣祖上是朱能,乃是靖难名将,因他战功显赫,被封成国公,且世袭罔替。
只是朱纯臣虽袭了成国公,却是个草包,不过仗着手上有些兵马,时常作威作福。
此刻见魏藻德示意,他大剌剌地走了出来,看向李琎道:“你可曾领兵打过仗?”
李琎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我虽是武生,却并未上过战场。”
朱纯臣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又沉声道:“战场千变万化,并非坐而论道可以解决。”
......
李琎刚开始还准备反驳,后来见他说的都是些看似正确的废话,也就任他去说。
朱纯臣见李琎不争辩,还以为他被自己镇住了。
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才得意地走了回去,却未见到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魏藻德见朱纯臣说不到要点,心中一阵鄙夷后,又将目光投向光时亨。
他见光时亨目光飘忽,显然也不愿开口。
因担心此举破坏了大计,只得缓缓走出来,道:“老臣觉得其他各条均可行,只有助饷一事尚需商榷。”
“毕竟那些富户攒些银钱也不容易,若是强行征饷,老臣怕引起民变,到时反而对守城不利!”
李琎闻言,立时反驳道:“若不得粮饷,其他一切都是空谈,况且那些富户何以能攒下钱财,还不是有赖于皇恩浩荡。”
“今值此危难之时,若他们还不能为国分忧,那岂不是......”
“草民以为李大人言之有理,若不得粮饷,诸事皆废。至于魏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不过值此危难之时,草民觉得不妨一试,若事有不协,再另做商议!”
这时,申湛然出列打断了李琎的话,恭敬地朝朱元璋说道。
刘文炳见申湛然站了出来,也急忙上前奏道:“陛下,臣虽不曾任事,却与唐通有过几面之缘,愿去敌营劝降他。”
巩永固与刘文炳本是刎颈之交,见他此刻仗义执言,不再避嫌,也上前表示愿意去劝降。
兵部员外郎金铉、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等人本以范景文马首是瞻,此刻见他并未反对,而刘文炳、巩永固等外戚皆仗义直言,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劝降。
魏藻德见众人皆支持李琎,而己方的人都沉默不语,只得缓缓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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