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飞机场候机室，苏念恩的短信弹出。
【念恩，我是乐乐，我妈病情突然恶化，需要二十万，你那里有吗？给你打了几遍电话都打不通，很着急啊。这是我卡号877XXX900】
苏念恩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低下头眼看着飞机就要起飞了。打开支付宝，朝着这个账号转了二十万。
她起身，拎着行李箱朝着大厅走去。
安可从洗手间出来，接过了行李箱。“昨晚可能吃坏东西，今天有些拉肚子。”
“没事，还好没耽误飞机。”苏念恩没有多想什么，过了安检。
安可跟在她身后，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一次的出发地点是丽江，苏念恩目前在丽江有一个慰问留守儿童的活动。
*
涂乐乐一行人赶到了小溪村。
小溪村看起来很贫穷，和凤凰山区差不多。
只不过，这地方有学校，凤凰山区并没有。
他们找到了服装厂的位置，却发现这里早已经荒无人烟了。
几经打听，才知道，李春生现在在学校担任一年级的老师。
“老师？”涂乐乐有些别扭。“他不是开服装厂，为什么又去当老师？”
村长沉重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我们这边条件太艰苦了，派过来的老师没几天就走了。为了不耽误孩子。李老师就关掉了自己的服装厂，为孩子担任老师了。”
“看起来是个好人。”穆帅刻意的说着，偷偷地瞥见乐乐的表情，手，很自然的打在她肩膀。“我们去学校看一看吧。”
涂乐乐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群人又朝着学校走去。
刚到学校门口，赶上孩子们放学。
远远地，李春丽就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手里面牵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春生。”
李春生抬起头，脸上有一丝惊讶，随后恢复了平静。“你在这里等着，一会你妈妈就来接你了。”
“知道了李老师。”孩子很乖巧，站在那边等待自己的妈妈。
李春生几个大步走了过来，和姐姐打过招呼之后，忽然看见了赵艳红，他眼里闪烁着波动，张了张嘴，不确定开口。“艳红？”
赵艳红有些束手无措，点了点头，想笑，又笑不出来。“原来你叫刘春生，我到现在才知道……”
*
李春生的家，很简朴，虽说应有的东西尽有，却也给人一种很平淡的感觉。
他倒了几杯热水，坐在椅子上，双手不断地揉捏着衣角，看起来有些紧张。“你们为什么会一起来？”
李春丽怒瞪自己的弟弟，率先责怪。“你啊你，之前就说你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来你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害苦了她的一生？”
“对不起。”李春生认错态度诚恳。“当年的确是我不好，我色迷心窍。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给您带来伤害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以为赔礼道歉就完了吗？”涂乐乐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种压抑了。“你知不知道我妈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是怎么说她的？你让一个女人未婚先孕，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来找她！别告诉我你心里有愧疚！”
“这是……”李春生看向涂乐乐。“你说你是她的女儿？”
“对。”涂乐乐胸口剧烈起伏。“是你这个强奸犯的女人！”
“乐乐。”赵艳红拉住乐乐的手。“你不能这样和他说话，那个人毕竟是你爸爸。”
“是啊。”李春丽也跟着劝说起来。“不管怎么说，春生毕竟是你爸爸。你看……别这样。”
“我的孩子？”李春生双手颤抖。“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我也觉得很诧异，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有孩子。”涂乐乐红着眼圈，心里难受的要死。“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妈过的有多苦？”
“是我不好。”李春生低下头来。“当年我跟着姐夫的队伍去了凤凰山区。然后认识了艳红。艳红很漂亮，我很喜欢他。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所以一次醉酒之后就做出了那样的糊涂事情……”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之后的几天还去了？”
“因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李春生痛苦至极。“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所以我没控制住，一直到队伍走之后，才发现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女人了。”
安东东觉得空气太过压抑，趁着大家不注意，走出了门外。
没想到，涂乐乐真的和自己是有亲戚关系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这种感觉还真是很不好呢。
安华搂着妻子的肩膀，在她耳畔低语。“不管怎么说，春生也说了是因为喜欢。我们能帮忙就帮忙一下吧。”
李春丽也是这个意思，和赵艳红交流的这一晚上，发现她并没有多恨她，反而有一种心甘情愿的样子。不然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乐乐呢。
赵艳红抬起头对上李春生的眼睛，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你说你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对，没错。”李春生认真的看着赵艳红，嘴唇抖动。“是因为喜欢，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之后的这些年我再也没碰过其他女人，心里面想的都是你。
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以为我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才会梦见你。只有在梦里，我的良心才会得到片刻安宁。”
“果然是老师，说活一套一套的，你是欺负我妈没上过学吗？”涂乐乐酸溜溜开口满满的都是讽刺和不满。
赵春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面对女儿对自己的厌恶，心里沉重的要呼吸不过来。“这些年我也想过去找你，但是我想着，如果你现在有了新的家庭，那我去了会打扰到你，所以我只能等待。”
“我信你。”赵艳红说不出心里怎么想的，但是就是相信。“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从之前见面第一次开始我就知道。”
“妈！”涂乐乐有些着急。“就是这个男人害得你苦了这么久，难道你就这样原谅他吗？”
“乐乐。”赵艳红摇了摇头。“其实当年我完全可以告诉村长的，但是我没说……因为……我也很喜欢他啊。”
“什么？！”涂乐乐身子一软，差一点站不稳，还好身后有穆帅扶着。“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其实一直在等他？”
赵艳红点了点头，尽管知道这样会让女儿不舒服。“其实……是在等他……我……乐乐，是妈妈对不起你。”
“你们……”涂乐乐指着他们一群人好久，转身冲了出去。她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着了，这里让她喘不过气。
穆帅挽起嘴角礼貌的笑着。“乐乐没什么事，我出去看看她就好。你们聊。”
赵艳红和李春生互相看着彼此，心里都有一种沉淀二十多年的感情。
二十多年前，他们两个都还是风华正茂，二十多年前，他们都同样是情窦初开。
在那个年代，他们犯下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却没想到，经过二十年岁月的沉淀，两个人又到了一起。
李春生颤抖的走过来，抓住了赵艳红的手，跪在地上。“如果我想求得你原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赵艳红摇了摇头，眼泪落在他的掌心。“其实二十年前，我就认为自己是你的了。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的。”
安华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决定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二十年没见面的苦命鸳鸯。
他们来到门外，看见涂乐乐和穆帅两个人在那边抱在一起，为儿子感到深深地担忧。“东东啊。爸爸希望你可以看开一点。”
安东东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点了点头。“就算我和她不是兄妹关系，我也得不到她，她爱的是穆帅。”
李春丽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就叫做涂乐乐的女孩，现在经过弟弟这么一折腾更是喜欢的要紧。“从今天开始，答应妈妈，好好照顾涂乐乐好不好？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我知道。”安东东怎么会不知道呢，从认识的第一天就知道要好好地照顾涂乐乐。只是照顾了这么久，谁来照顾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签约公司也有半年了。这半年里，自己时时刻刻的陪着她，那种心中的情感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精神寄托。
现在精神寄托没有了，让自己用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她？是经纪人？还是哥哥呢？不管这两个哪一个称呼，自己都有深深地遗憾。
涂乐乐躲在穆帅的怀里哭个不停，她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沾湿了穆帅昂贵的西装。“我真的好生气，为什么我妈她直接就选择了原谅，为什么她心肠那么好。”
穆帅抬头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是因为阿姨以前也是喜欢他的。他们之间只是差了一个告白。难道他们苦了二十年，你真的要阻拦吗？”
“我没有想阻拦。”涂乐乐的眼泪越发汹涌。“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以后我要怎么面对那个男人，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原谅他。”
“不要怕，你身边还有我。”穆帅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温柔。“时间会证明一切，总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其实这个男人还不错，或许比你更适合你妈妈。”
“才不会！”涂乐乐斩钉截铁。“我和我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我绝对会比那个男人在我妈心中的分量要大！”
“是是是，你的确在阿姨心里就是全部。但是……你不能阻拦阿姨拥有自己的幸福吧？”
“幸福……”涂乐乐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穆帅。“你认为这个男人真的可以给我妈带来幸福吗？”
“或许吧。”穆帅笑了，伸出手擦拭她的眼泪。“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当然，当初他做出那样的事情让我不能认同。但是至少他是有担当的男人，他没有逃避过去的事情，反而站出来承认错误了你说是吗？而且他也愿意负责和阿姨之间的事情，你还有哪一点不满意呢？”
“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
“那如果说，他今天死也不承认，把事情闹大，我们报警，见了法庭，你认为，这样对待阿姨是不是另外一种更深的伤害呢？”
“……”
“再说，这二十多年我相信他心里面是愧疚的，是不安宁的。他应该是痛苦煎熬了这么多年。我们做人，要学会原谅别人，这样才能原谅自己。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我不希望你过得不幸福。我希望你可以原谅他。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原谅他，其实最不好受的应该是你吧。”
“穆帅。”涂乐乐可怜巴巴的抱住他的后背。小脑袋瓜贴在他胸口处。“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感觉你比我自己还要更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因为我爱你。”穆帅的吻落在她的发间。“爱可以包容一切。如果有一天你足够爱我了，就会清楚我在想什么。”
“真的吗？”涂乐乐不信。“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可是我依然看不懂你在想什么，难道是我不够爱吗？”
“应该是。”穆帅给了一个很中肯的答案。“那我们说好了，我们不要阻拦了，如果他们想在一起，我们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涂乐乐勉强答应了。“但是我绝对不喊他爸爸，什么时候我彻底原谅再说。”
“好。”穆帅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如果乐乐一直不肯原谅，真担心她以后会埋怨自己。
那天晚上。
一群人留在了小溪村。
因为李春生家里很小，只能容纳下两个人。
于是其他人都去了村长的家里。
村长家里很暖和。一张火炕可以装下六个人。
村长将位置都分好后，搬着自己的被子去了旁边的那户人家。
涂乐乐看着这大火炕，有些犹豫。“我还是睡在最外面吧……我很怕热。”
“那我睡在你身边。”穆帅脱下鞋子，拖到外套，躺在了暖呵呵的炕上。
涂乐乐看了一眼安东东和安东东的妈妈爸爸，红着脸，躺在了穆帅的身边。
安华躺在穆帅旁边，李春丽躺在丈夫的身边。安东东被挤到了旁边的位置，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了半夜。
呼噜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涂乐乐睁大了眼睛，有些小惊讶。
“怎么了还不睡觉。”穆帅的声音很轻，看样子是不想打扰到别人。
涂乐乐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伸出小手。“安东东的爸爸在打呼噜诶。”
“打呼噜很正常。”穆帅耐心解释道；“人一旦累了，就会打呼噜。那有些人是天生就打呼噜，这个是一个自然反应。”
“可是念恩就不会打呼噜，我妈也不会，你也不会。为什么你们都不打呼噜？”
“女人一般打呼噜的很少。我的话……”穆帅嘴角一抹苦笑。“从小我妈就告诉我不许打呼噜。”
“为什么？你不是说打呼噜是人的自然反应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穆帅伸出胳膊将涂乐乐圈入自己的怀抱。“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很严格的要求我做一些事情。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睡觉的时候不能打呼噜。想笑的时候不能大笑，要哭的时候也必须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可以。”
“怎么会这样。”涂乐乐突然心疼起来。“我小的时候尽管村子里的孩子都欺负我。但是我妈从来没要求我不能哭不能大笑之类的。”
“是啊。”穆帅重重的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特别不明白，甚至特别讨厌我妈妈，我一度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孩子。可是当我妈走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她在担心我的未来。”
“……意思是，她想过要把你送到慕家？”
“嗯。”穆帅提起过去脸上写满痛苦。“他们的死并不是意外，是我妈故意的，如果不是她故意制造的食物中毒。她和我爸也就不会走。”
“……别说了，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穆帅紧紧地抱住涂乐乐。“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没有勇气提起过去。
那一天我放学回家。我妈莫名的发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让我吃饭。我当时很委屈，就跑出去去了同学的家里。
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中毒了。我妈才把我的身世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始终是为了自己好。”
“伯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这样的做法太过于极端了……”
“我也这样认为。”穆帅眼眶有些酸。“但是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我把我这个秘密告诉你了，你帮我保守住好不好？”
“好。”涂乐乐点头答应了，爱他的心似乎更浓厚了。“以后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
“傻瓜。”穆帅呢喃低语。那边的安东东却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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