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当下也不服气了,“你倒是说说,少爷这药哪里晦气了?”
此前朱红是公孙老夫人拨给永荣公主的,与桃杏也算熟识。
此前尚算面和心不合,现下里几句话,两人就此吵了起来。
特别是桃杏,在听了李氏多番撺掇后,又瞧见永荣公主对上官莹明显的厌恶针对,特别有恃无恐。
她讥讽道:“我这可没说少爷的不是,这晦气的是另有其人。”
朱红年岁比桃杏长些,看着她张狂的神色想着连日来自己的处境,心知这口舌之争闹起来也占不了好。
遂不打算再多纠缠,撇了头转身就要走。但是桃杏却不依不饶,上来拉她。
“你别走,你这撒了我一身的汤药不说什么就想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两人推搡之际下,桃杏突然示弱,顺势往旁侧倒去。
朱红猝不及防,看着她莫名其妙摔下之后就开始哭。正自奇怪,听到了身后人声。
一扭头,她看到了几个素日眼熟的丫鬟,刚好结伴过来。
朱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桃杏方才突然摔倒的原因。
按照常理来说,朱红的人缘是要比桃杏更好些,但当下有了上官莹这么个丧门星的主子,在争取旁人立场上反略输一筹了。
那几个人过来时并不太清楚情况,后头看见桃杏的样子,望向朱红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少顷,永荣公主处得了通知,带人赶了过来,当下亲疏立现的将朱红押走了。
随后,还另外吩咐了人到公孙瑾那处院子里喊上官莹过去。
上官莹尚是满头雾水,在引玉陪伴下跟着人过去了。
沿途不少侍从仆人看到她过来,都避瘟疫似的蹿开老远。
直到了永荣公主院门前,反被两个男仆拦住了。
上官莹一脸莫名,“是公主让我过来的。”
那两个男仆面上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只说是公主的吩咐。
因为公孙瑾“水痘”的缘故,担心她身上也有什么问题,故不能让她进院子。
“那她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明明是永荣公主身边的人过来喊了自己去,但到了院门前又被拦住了。上官莹实在是理解不了。
她话音方落,院落响起了永荣公主愠怒的声音,“我是想要你看看自己带出来的人。”
她身边跟着桃杏,身上还是方才被泼到汤药的衣裙,眼角通红,敛眉垂首一派委屈。
随着她的眼神示意,后头两个粗使婆子将朱红一把推到了面前的空地上。
朱红眼睛下方还有淡淡的淤痕,上官莹与她隔着门前两个男仆的距离。
看着被推倒在地的朱红,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首先在她勾陈出生的身份和任务来看,与朱红的交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府里的生活,便于掩饰自己。
她和引玉,甚至公孙瑾在本质上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而且这幕场景,很显然是永荣公主杀鸡儆猴之举。
所以理智上说,她实在不想与永荣公主在这个时候起正面的冲突。
但是按照上官莹一贯的表现,她这个时候又确实应该帮着出头。
沉默了一番,她当着众目睽睽朝着永荣公主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氏正陪着佛堂里的公孙老夫人。
前头已经有伶俐的丫头将午间发生的事情传了过来,由李氏装作不经意的告知了公孙老夫人。
归根结底,朱红实际是公孙老夫人手底下出去的,原本是以示对永荣公主的重视才调拨了过去。
后头才由永荣公主给了上官莹,所以此举对于公孙老夫人而言,不啻于当面打脸。
但永荣公主这边本身对公孙老夫人就没抱持什么敬爱之意,也压根没考虑朱红和她之间的关系。这次的责罚也全是冲着上官莹去的。
自然,她这会的主动示弱让永荣公主平复不少怒气,接下来也没再多为难朱红。借口其要照顾公孙瑾,只叫罚了些月钱,让上官莹将人带了走。
所以这次的事件面上看并没引起甚大的后果,实际上内里却是风起云涌,凭添了几许不安定的因素。
……
帝都自家府内这一切,公孙瑾毫不知晓。
不过即使知道了这些,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上官莹和永荣公主,于他而言不应该是可以等量的两个人物。
此刻,远离了大将军府,他正在前往边境的路上。
为了掩人耳目,孟德和丰年都没有带走,他身边跟着的都是暮成辉的近侍。
毕竟公孙瑾要守孝,此次协助他前往边境之事,太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只能在沿途驿站马匹安排和禁卫这种事上帮忙。
于是晚间,公孙瑾顺利抵达了预定的驿站歇脚。
将近子时,公孙瑾屋内的灯火却还没有熄灭。
屋内,他正盯着桌上铺着羊皮卷地图沉思。
子时时分,屋门准时被人敲响。立在身后的随侍即刻将门打开了。
门后站着位着青色长袍的男子,长容脸,看似面目平常眼神却很犀利。
来人正是已故公孙大将军的副手,马万千。
马将军不同朝内大多的将军,祖上没有任何从军的经历,昔日不过是边陲小镇上的牧羊童。
后投到了洛大将军麾下做小兵,公孙大将军看着他力大无比遂提了上来做百夫长。
慢慢一路大战小捷的升到坐骑将军,就此成了公孙大将军的得力副手。
在大将军身故后边境数万大军就一直由他暂代引领,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擅离职守。
更不是和公孙瑾私下交流,而是接了太子的密令前往协助公孙瑾。
就如同勾陈那边得到的消息,此番他借病掩饰出来,并不是为了去找郑婉儿这么简单的儿女情长。
公孙大将军因故身亡,和亲公主失踪,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他是公孙瑾,他的身份不单单是世子,也是大将军之子。
于情于理,他都有非接替父亲职责不可的理由。
只是,他此时身不由己,不说守孝,单单护子心切的永荣公主那里就过不去。
此外,公孙老夫人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孙儿上战场。
所以,他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来躲避那些可能有的阻碍。
进入屋内后,马将军也顾不上寒暄,就被公孙瑾招呼到桌前询问。
回答了几处问题后,他指着羊皮纸上一处山头道:“鉴廷国方此驻扎点有极大调动,据探子回报,有数万石粮草先行。”
顿了顿,马将军接道:“种种迹象表明,鉴廷国意图发动一场大战。而和亲公主的失踪,很有可能是这正局连环套中的一局。所以世子,万万不可大意。”
即使没有和公孙大将军交往甚密这点,马将军也是知道公孙瑾和郑婉儿之间的情愫。
毕竟昔日皇城之内,公孙瑾世子与郑将军之女也算作一对璧人。
只可惜世事弄人,彼时郑婉儿远嫁,甚至有帝君亲随传令,密切注意大将军府的公孙瑾世子,会否做出格之事。
幸而,事实证明公孙瑾是理智的,并没有做出那些有违圣意的事情。
在马万千说完那句和郑婉儿有关的提醒后,公孙瑾并没有旁的反应。
灯火下,室内一时只有蜡烛燃炽的噼啪声响,拉着两人的影子歪歪斜斜的映在旁侧的墙面上。
公孙瑾抬眸看了他一眼,马将军望着他,些微紧张起来。
在此之前他与公孙瑾几乎没有任何私下的会面。
此番言论虽说都是好意,但毕竟对方世子之尊,他这般直白很可能惹祸上身。
正当他担心之际,听到那边公孙瑾轻应了声,“多谢告诫。”
其实他何曾不知道那些背后见不得光的东西,勾陈暗人,朔漠细作。桩桩件件。
要知道,与暮成辉交好之一的便捷就是太子麾下的密探也多为他所用。
可是,知道的越多其实并不代表就越好。
公孙瑾对现下的边境态势有了大概的了解后,商讨就告一段落了。
待得马万千请辞走出房间,公孙瑾在随侍的催促下,收了羊皮卷地图,吹熄蜡烛和衣上了卧榻。
屋外寒风呼啸,近了边陲之地,夜晚风声极大。
似是吹啦着悲鸣的号角,无端的惹人心烦。
公孙瑾辗转反侧了许久,到底是睡不着,索性起了身。
站到窗边将那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窗子推开了。
外间北风肆虐,吹到脸上似是刀砍般生疼,但这头顶的月色却很是明亮。
站在驿站楼上这处,往外眺望可以看到天地连接的尽头,寒泠泠的银光里有一人影躇躇独行。
因为距离遥远,他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只觉得他投在身后的影子似是幻化成了妖兽的爪牙,铺天盖地的朝他扑来。
惨白的泠泠月色下,迎面的风不知何时停了。
公孙瑾只感觉窗外那人影疏忽就扑面而来。
近到身前突然就幻成了郑婉儿的样子,保留着昔日皇城之中的装扮。
粉色对襟齐腰襦裙,发髻齐整,浅笑嫣然的站在那里。
“公孙哥哥。”
她望着他,微微启口,那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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