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答话的男子说话间不仅声音发抖,连同额际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意。
“回……回禀宗主,已经各处问过了,没……没有人见过九韶。”
类似这种背叛逃离的事情,在勾陈成立这十来年间屡见不鲜。
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有受不住苦难或折磨的人,利用各种方式想要离开勾陈势力的束缚。
最终这些人无一例外的会遭到诛杀,某些方面来说确实也是真正的解脱了。
对上官莹,勾陈宗主确实是网开一面的。
之前她最后告知公孙瑾的行为无疑不是背叛。
但由于是坠入毒虫窟唯一还能生还的人,她的血液拥有奇特的解毒功效。
所以勾陈宗主舍不得杀她,只用严格限制行动的方式约束她。想将她豢养在笼中,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醒来后看似无欲无求的上官莹,会有这么强烈的逃离念头,强烈到不惜出手打伤了同袍。
不过对于这件事他也确实不用太过讶异,因为勾陈的教导要的就是这种无心无情的暗人。
只不过,男人看了看石室角落捂着手腕伤处的半面美人,眸色转为冷厉,“百岁生,你是否能告诉我,九韶是怎么从你跟前离开的?”
迎着宗主的狠历神色,她即刻拖着伤手过来跪地回答:“这次都是我大意,以为九韶腿脚还不便,所以没有提防,还望宗主降罪。”
上官莹外表的伤口早已愈合,但因为之前刑杖的那十下却是真正的伤筋动骨,行动间总会受此影响。
所以百岁生根本没料到,她这竟全是装的,会在自己靠近时突然发动袭击。
百岁生与上官莹虽然都是杀手那派的训练,但两人方向完全不同。
她学的更多是以巧制敌,但上官莹却是打下扎马步扎出来的硬功,在不用兵器的情况下,上官莹一掌就能震得她内伤。
近战悬殊的实力之下,她自然很快就落于下风,让她跑了出去。
虽然整件事听起来逻辑上无懈可击,但宗主一步步走近百岁生,却是满眼不信。
“哦,可是你刚没听到吗?没有人见过她。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逻辑吗?”
她原本平和的神色有了清浅的波动,“宗主的意思是?”
“现今放眼整个勾陈,除了药老之外便是你的易容之术最是厉害。约莫你是想告诉我,九韶胁迫你帮她易容不成?”
身后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暗自惊悚。
确实,上官莹如果逃离出这方石室,即使百岁生因为被打晕没有第一时间通报,但沿途肯定会被旁人发觉。
结果这里面并未有人见过她,这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变作了另一个模样。这样即使是她从面前走过,也都压根不会留意。
这样一来,上官莹缘何失踪的情况就能解释了。
她不是自己独立完成的逃离,而是有内应帮忙。
而这内应,自然就是百岁生。
她是唯一得自药老亲传的易容之术,也有通行勾陈各处的令牌,确实是有那个能力将上官莹这么个大活人送出去。
只不过,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不语,周遭众人也都大气不敢出。
不管这件事的结局如何,在勾陈内部,出现这样的大事便是所有人都难逃其咎会被连坐惩处。
百岁生长久的沉默中,石室内众人几乎连呼吸都凝滞了。
在这死一般难熬的静默中,只有四壁照明烛火随着气流忽明忽暗的闪烁,落在她半面残颜上,益发的狰狞。
“这么多年你竟是还没有看透人性,我真是太失望了,百岁生。”宗主摇了摇头。
“所谓人性,总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时候。我以为,宗主总该明白。”此时,原本缄默不语的人开口了,仰望着勾陈宗主的神色淡然。
掩在面具后的神色没人看得清,但他眼里那错愕可笑的神色倒是尽入百岁生眼底。
“你若是想代替九韶,就要从百毒窟里活着出来。”他落下狠话,一甩手自那石室里走了出来。
好一个情不自禁,他暗暗捏了手掌。脚步略有些虚浮,看着他身形踉跄,旁侧有跟出来的人想要扶他,被他狠历的眼色一瞪,诺诺的缩了回去。
刚刚和百岁生的对视,教他忆起了昔日的往昔。那些褪了色的片段,确实如百岁生所言,他明白,这样的情不自禁是不被世俗所允许的。
……
鸡鸣山苍翠的树林内,暮成辉一行因为有了猎户向导的缘故,很快回到了军营。之后,就着给那猎户给付报酬的借口,暮成辉下令将人关押了起来。
现下是两国交战这种特殊时期,夷掖国军队驻扎地本是秘密,他这一路跟着进来回头出去难保不会宣扬出去。
如果不打算杀人,就只能费些粮食将人关押起来了。
暮成辉良苦用心那猎户自然不知,只是满腹牢骚的嚎,“我好心给你们领路,还救了人,你们就这么对我?简直是言而无信的强盗。”
“别嚷嚷了,这关几天,回头都会陪你工钱,还管你吃喝。等我们仗打完了,拔营前自然会放了你。”一起过来的兵士有同情这猎户的,好言劝慰了几句。
但是那猎户却并不领情,一径的骂骂咧咧。
那兵士也懒怠再劝,扛了枪外出躲清静去了。
出得营帐过来刚好看见军医自主帐营那边出来,因为参与过搜寻公孙瑾世子的工作,他便上去关切了一番,“世子伤势如何?”
“都是些皮肉伤,并不十分碍事,我方才走的时候世子已经醒了。估摸着养将几日就好了,不必太过担心。”军医满脸轻松。
“所以这倒是菩萨显灵了啊。”那兵士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也许吧。”在寻到公孙瑾前,由送粮小队那边过来的传言是说公孙瑾是失足滑下悬崖的,这样都没有伤到筋骨,却是算得上有神明庇佑。
军医此时看了看他身后的营帐,试探道:“这里头关的就是那猎户。”
“可不是嘛。”兵士点了点头。
“你们可把他身上东西都搜过了?这猎户可不比一般人,总会有些手脚功夫,这半天的当心给逃了。”
听着军医的提醒,这兵士神色一凛,忙不迭转身往帐中去看。果不其然,看见那营帐靠角落的一处被利器割了道大口子,兵士大惊失色赶出去喊人。
之后就有一列轻骑兵追出了军营,估摸着猎户潜逃的大致方向追了过去。
那时那些奉命的兵士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路追出去之后的转折会成为鸡鸣山之战的序幕,从而被记入了史册之中。
……
时序天元十七年,四月一日。
实际这猎户此时并未离开那营帐,他只是将那军帐割了道口子,实际人就缩在那大堆铠甲之后。
但那兵士早已先入为主的认定人跑了故并没有认真查看,到那一列轻骑纵队追出了兵营,这军帐周围的防守俱已松懈,那猎户才套了件铠甲摸到人堆里来。
他身形与平常男子比起来要小不少,那件铠甲于他来说就嫌大了不少。即使混在人群中,看起来也是突兀而可笑的。
只是还没等他足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前出去追人的那列轻骑纵队就有人快马加鞭回到了军营内。
一迭声的急报,冲到了主帐营内。
此时,公孙瑾已经醒来。虽然身上各处大小伤但俱都算不上致命,也就拒绝了军医休息的嘱咐,而是与暮成辉对着地图研究战况。
“报,刚刚属下一列十二人轻骑纵队行到鸡鸣山环侧左路,遇上了三名形迹可疑之人。经过审问,这三人极可能是朔漠探子。”
公孙瑾与暮成辉两人都是一惊,看了看地图,现在马将军率领的数万大军,应该正在离这百里之处与朔漠大军对阵。
但是如果现在探子出现在了鸡鸣山这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声东击西!”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换句话说,朔漠在前方与马将军对战是假,摸到这边后方来歼灭后续部队,恐怕才是他们的本意。
“你是不是怀疑,军中有细作?”公孙瑾经历过上官莹那件事,立时就悟了出来。
军帐内除公孙瑾和暮成辉外,还有五六人左右,基本都是两人的贴身侍卫,光禄司出身的人,自然是可信的。
……
为了迷惑细作,这件事被按下不发。
军中一切看似如常,只是另外有人暗底进行排查搜寻,并有公孙瑾暮成辉嘱托的得力手下去安排相应的准备工作,以防朔漠军队偷袭。
四月一日夜,探子回报,发现鸡鸣山上出现了一支部队。人数算不上多,不过数十人左右。
因为这边早有了准备,沿途安排了伏击,把那支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只小部队几乎没人生还,唯一没下杀手的人在意识到任务失败后也选择了自尽。
这样的诡异情况实在非同寻常,暮成辉亲自带了人过来现场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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