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又有人惊叫着倒在面前,血液喷涌而出。
那人惊惧的看着上官莹,伸了手来抓喊,“救……”
“命”字没有出口,他自断了气。
看着他逐渐失去生气的眼睛,上官莹却并没有动容。
鲜血、尸体,于她而言算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习以为常到根本见惯不惊的地步。
此时,她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鲜血,倒是生出了另一个活命的主意。
……
后撤的伤员要人并没有在预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负责接应的人因此心生不详。
而此时,驻扎在鸡鸣山脚下的夷掖国军队正在迎战朔漠来犯,尚未有人可以确认到这个情况。如此特殊时期,也就没人敢轻易行动。
等过了两个时辰后,卯时一刻,天际隐约泛起了鱼肚白,方才专门派人回溯原先设定的撤离路线去查探。
结果就在半途一个隘口,发现了那满地的尸首残肢。
唯一的活口是个女子,她将别人的鲜血抹在了自己脸上,伏在尸体堆里逃过了这劫,而其余撤退的伤病要员兼护送的数十人则无一活命。
作为此次事件中仅存的活口,上官莹没有得到什么照顾抚慰,而是再次被投入了大牢。
因为她的身份和前科,这次的惨剧自然就和她有了扯不清的关系。甚至,这成了她作为奸细潜伏的另一项铁证。
“不是我干的,我不清楚是何人下的手。那些人都以头巾遮面,再加上黑夜里,真的看不清。”在提审她的官员面前,她数次重复。
没有任何人愿意去相信她,但是这次,她真的没有骗人。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骗公孙瑾。可是从头至尾,那个她不想欺骗的人都没有出现。
上官莹想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面对公孙瑾的无动于衷她开始感到绝望。那是即使在勾陈掉入百毒窟时也未曾体会到的心灰意冷。
她想自己终究是错误的,也许留在勾陈,做一个无知无觉的药人也好过现下里的煎熬。
这次,没人再对她用刑。只是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和冷漠的话语,较之那些切肤之痛伤人更甚。
因为这些都是她没做过的事情,不被信任的敌意带来了透心彻骨的严寒,破灭了她所有希翼的火苗。
人性,到底是引人向善还是向恶?
……
鸡鸣山两军交战,夷掖国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这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也是日后公孙瑾在朝中仰仗的军事资本,更奠定了暮成辉的储君地位。
朔漠战败的消息传入帝都,朝堂上满是欢腾之声。只有定王暮成朗,满脸阴郁的不吭声。
借刀杀人的计划终究没有成功,他千算万算,竟是算漏了公孙瑾。
原以为他顶着世子之名就如同帝都中大多数的纨绔子弟一般,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毕竟从来没听说大将军府的世子在军事上有何过人之处,所以当暮成辉奏请帝君夺情复起他时,定王并没有阻拦。
若是早知道今日的结果,当初他说什么都要斩草除根。可惜现在,却是暂时无法可想了。
下朝之后,定王没有同人交流,径直就出了宫门。上到门前自己那驾马车时没看出蹊跷之处,迎面掀开车帘,内里突兀的伸出一柄明晃晃的软剑。
他下意识要跑,刚一转身,那看似柔软的剑身就缠了过来,暮成朗随即不敢再动。
身后,那执剑之人赞道:“定王殿下果然是明理之人。你刚刚若是再移动寸许,那在下便不好向宗主交代了。”
暮成朗缓缓转头,看着早先匿于车内之人。此时,那人已经将软剑收回,对着暮成朗微微欠身行礼,“定王万安。”
“尚不知大侠到来有何用意?”暮成辉此时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定王殿下贵人事忙,宗主担心殿下忘了约定,特遣在下前来提醒殿下。关于,那件事的报酬。”
暮成朗心下一凛,他竟忘记了,与魔鬼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在鸡鸣山战事的失利后,他暂时没办法兑现诺言。
如果照实说,恐怕轻易不能脱身。凝视着面前的男子,他斟词酌句的遮掩,“当然,和宗主的约定本王怎么会忘记。只是现下,难以腾出手去处理。”
“恕在下直言,恐怕定王殿下不是难以处理,而是无法处理吧。之前那场鸡鸣山战事,可是输光了殿下所有的筹码?”
那男子不留情面的一席话,令暮成朗沉了脸色。
不过这人说的确是事实,鸡鸣山战事暮成辉的胜利让他的处境变得格外凶险。
与勾陈朔漠方接触时,他期许给予的报酬都是以他登上帝位为前提。但暮成辉在鸡鸣山这场战事的胜利,已经基本封死了他所有通向帝位的道路。
望着暮成朗的神色,那人轻笑出声,“殿下看起来很是烦恼。其实,在下这次前来还有另一个计划要与殿下相商。”
“你是何意思?”暮成朗皱了眉。
“只要殿下应承这份盟约,宗主将会帮助殿下——”说着,他递出了一份盟书。
暮成朗二话未说,当即就接了过去,上头条条框框基本都是对夷掖国的掠夺,但暮成朗粗略扫完并未提出异议,只问那人道:“宗主将会怎么帮我?”
来人眼里有阴冷之色闪过,“帝君日前身体不适,御医可是束手无策?”
暮成朗明白过来,随即又摇头,“若父君有何不策,登基的人只可能是现任的太子。鸡鸣山一战,他大获全胜,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绊倒。”
看着暮成朗沮丧的神色,那人劝慰道:“您也不用担心,我朔漠的王妃也已偷偷回到夷掖国帝都,殿下若是可以找到她,那么自然就可以以她的身份……”
“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以暮成辉与朔漠勾结,或者特意藏匿和亲公主破坏两国安稳的名义起义。”
“殿下英明,到那时候,宗主将会为殿下大业提供必要的帮助。”
暮成朗没有迟疑,拍案定下,“成交。”
……
暮成辉不知道的后方,暮成朗与勾陈宗主已经定下盟约,意图逼宫造反。
而此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郑婉儿,则还在大理寺的监室之中。
暂时没有任何人想到,她会在那种地方。
同样的,公孙瑾也没有想到,上官莹会被再次押入大牢。
处理这桩事的人是暮成辉,公孙瑾本就伤重未愈,鸡鸣山一战中他体力透支,战事结束就倒下了。
因此,暮成辉就没把上官莹这事告知他。并且,有意无意的压住了这个消息。
太子殿下已经有所察觉,上官莹的存在对于公孙瑾世子而言,实在算不上好事。
这是太子殿下对兄弟的保护,同样也是他权欲野心的端倪。他要的,是能成为他日后登基助力的世子,而不是为男女之情纠结的公孙瑾。
纸总是包不住火,上官莹没有死这件事公孙瑾终究还是知道了。
没有过多迟疑,他前往监室。此时,距离她被押入大牢已经过去了四十一个时辰,近四天的时间。
她之前被孟德封了大穴,到了现下全身血脉都有些不畅,伏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公孙瑾当即沉了脸色,朝看监的士兵下令,“开门。”
士兵满脸愁容,“将军,这门没法开。”
公孙瑾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士兵缩了缩脖子解释,“这钥匙在殿下手中。”
听到暮成辉的名号,公孙瑾沉吟了片刻。
此时,孟德上前了一步,轻道:“是不是请示了太子殿下再做打算?”
“不用。”他摇了摇头。凭着这些天暮成辉对自己的刻意隐瞒,他就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不要他见上官莹,但公孙瑾世子便是明理知事的太久,这次,他想要任性妄为一番。
“动手吧。”他退开一步,朝孟德发令。
“喏。”孟德会意点头,提气上前单手就将那监室门的铁链震碎了。
听到响动,上官莹终于微微抬了眼,依稀看到两个晃动的人影。
勉力的支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似乎看到进来的是公孙瑾。
他穿着素色的曲裾,形容略显消瘦。
“我是死了还是做梦?”她摇了摇头,试图将那无力感甩走。
公孙瑾单手扶住了她,纠正道:“你没死也没做梦,青天白日的,不用这么晦气。”
听着少年清朗的声音,上官莹确定了他的真实。
但心中原本的希翼早被之前的现实击碎。
她自嘲的笑了笑,“世子这会又是亲自来审我吗?”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公孙瑾并未解释。
“是,是我做的。后撤的部队,那些伤员,并护卫的近百条人命,都是我杀的。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听出她说的是气话,公孙瑾没有费心回答。一手扶了她想要带她出去,上官莹却并不依从。
“我知道,我是勾陈暗人。我不被信任,因为自小我们就被教导要说谎。我阴毒,我冷血,我手上欠了无数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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