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摸不透小暴君的心思,索性不去猜想。
洗漱过后人更是清爽,便大大方方地在傅聿城对面坐下,拿着小勺子尝了一口跟前的拿鲜虾熬出来的米粥。
因为凉了一会儿,温度刚刚好。
入口鲜甜的味道充斥味蕾,也将先前所有的不虞都尽数消灭。
果然,美食永远是治愈人心的第一。
这吃水不忘挖井人,姜予安也没因为吃得尽兴就将小暴君抛之脑后。
她吞下喉中的鲜虾后,抬眸看了一眼不知晓因为什么琐事而皱起剑眉的傅聿城,“傅聿城,你不吃午饭的吗?”
似乎意外,傅聿城认真地掀起眼眸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大抵是没料到她会主动找自己讲话。
他盯着她半晌,才将视线挪开,面无表情地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我吃过了。”
吃过了呢,也难怪这堆食物里主食只有一份。
姜予安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着实,气氛是很诡异的。
明明昨晚还针锋相对,一个跑了半个潮海市又匆匆回到医院,另一个被身边人算计,同样如此。
此刻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如同往日照常相对而坐。
连傅聿城自己都觉得万分意外。
他以为,这女人高低会冷着一张小脸不再与自己多说一句话了,又或者是开了口,阴阳怪气地与自己对峙。
却不想,猜对了一半。
的的确确是不愿意和他讲话的,但似是因为不知晓怎么开口,索性闭嘴。
待僵持的局势打破,便当做无事发生。
如此,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罚她了。
傅聿城视线往上,重新落回安分吃饭的姑娘身上,长指在太阳穴轻轻敲击,目光沉沉。
许是傅聿城的目光过于犀利,盯得人有些头皮发麻,姜予安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她抬起眸,搁置下碗,软软的嗓音干干净净:“有什么事情么?”
傅聿城指尖动作微顿,忽地坐正身子,“我觉得,有事的应当是安安才对。”
姜予安不明所以,漆黑的眼眸眨了眨,呆愣愣地望着他。
傅聿城也不再继续打哑谜,径直开口:“你就不问问,昨晚后续的事情么?你那两个哥哥的安危,不关心?”
提及商淮他们,姜予安心脏一紧。
也并非是不担心,只是有些事情过于无力,好似不是她能够掌控得了的,总觉得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便不想开口。
眼下他既然提及,倒也可以顺水推舟。
她垂眼,“我后来虽然昏迷不知事,但总觉得你也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你应当……没对我哥哥他们做什么。”
的确。
他当然是什么都没做。
倘若做了,以后让她知晓,怕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站在她面前。
于是小心翼翼,不敢威胁得太过分。
这手上的劲儿太用力,生怕她伤到半分;可若是劲儿小了,又担心她从掌心逃离。
该怎么办呢。
她就不能,安分些么?
傅聿城笑了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之后随意地搁置一旁,“那么信任我?万一,我因你离开心情不愉,对你哥哥做了些什么呢?”
姜予安抬眸,与他噙着冷笑的黑眸对上。
小疯子的世界谁也无法理解,她着实不知道傅聿城有没有对自己兄长做些什么。
可眼下此时此景,除却相信他,别无他法。
既然见不到兄长,也听不到他们消息,那边往好处去想。
他们,平安健康。
“我信你。”
姜予安重新开口,嗓音虽软,但坚定如她此刻的目光,没有半分迟疑。
傅聿城唇畔的笑意更甚,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长腿翘起:“哦?信我。”
男人从胸腔里溢出一声冷笑,眸光泛着几分寒意,凉凉地刺向姜予安。
“安安若是信我的话,为什么不好好地在病房里待着,非得要离开呢?我们不是说好,把从前那些事情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的么?”
“你骗我。”
低沉的三个字如刺向她的箭矢,狠狠地扎进姜予安心脏深处。
她骗他。
可他何尝又没有骗过她呢?
蒙蔽欺瞒她一个失忆的人,骗她要重新开始却联系医生要为她做那样的手术,非得将她变成傀儡木偶在手心拿捏摆布。
她说她骗他,他又何尝给过她几分信任?
连她生病躺在病房都有人在门口把守,甚至药物里还有安眠成分。
做事至此,要她怎么不骗他?
姜予安心中越想,心口的郁气堆积更深。
但她不敢在傅聿城面前显露得过于明显,只能硬生生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吞下。
面色无常之下,连指尖都在发颤。
偏偏男人还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
“所以安安,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明明是十分温和的语气,却让人背后生出一阵凉意。
姜予安甚至不敢抬眸去看他,只沉默着,宛如没有生机的木偶。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安安静静地在他面前吃饭,生气时会大声地骂他,还会吃人嘴短地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这会儿又怎么了?
他又没有凶她。
傅聿城心口升起烦躁,无处宣泄。
他分明如此耐性地哄着,为何她还要如此?
“商予安,说话。”
隐隐带着怒意的嗓音把姜予安吓了一跳,坐在沙发上的姑娘眼眶泛红,抬眸间满脸委屈。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一眼,傅聿城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了。
才稍微凶她一句就成这样了,这要是再多说几句,岂不是委屈得水漫金山?
傅聿城无奈,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和语气。
“安安,我并非是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理解,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在我身边如此不开心,非要离开呢?”
“你告诉我,也好让我知晓。”
她觉得委屈,他难道就不委屈么?
好好将她捧在掌心哄着,她倒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
姜予安鼻尖泛着酸意,听着傅聿城的言辞,不觉得有多暖心,只觉得寸寸寒意。
她抿唇,想到昨天和兄长在一起的场景,心中酸涩更甚。
“你做得很好,我没有觉得在你身边不开心。我只是……”
“只是什么?”傅聿城追问。
姜予安垂下眼帘,嗓音陡然哽咽。
“我只是……很想家。”
她所求,无非一个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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