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卫律风想明白，到底该不该继续时，台阶上一道威严的呵斥声传来：“放开她。”
“爷爷！”
卫老爷子没搭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老管家，老管家心领神会，走到卫夫人身边蹲下，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说道：“二少爷，夫人没事，有呼吸。”
卫律风这才松开了叶千寻，急忙跑到卫夫人旁边，将她抱起查看。
卫老爷子拄着拐杖，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对卫律风和老管家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和小寻单独聊几句。”
卫律风看了眼叶千寻，不甘心的开口：“可是她……。”
卫老爷子出声打断：“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送你母亲上去，让余医生给她看一下，还有，小影身边也需要留人照顾，这一晚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见老爷子动了真格的，卫律风不再坚持，只是从叶千寻面前经过时，脚步停了两秒。
他们都上去了，卫老爷子才找了张椅子坐下。
叶千寻没再亲昵的喊他“爷爷”，因为她现在已经无法确定，在卫夫人和叶蓁的事上，卫老爷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卫老爷子看着她苍白的脸，徐徐说道：“一晃十年过去了，外人终究还是外人，和我们卫家做不到一条心。”
叶千寻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老爷子这话说得让人发笑，我十二岁来到卫家，卫叔叔以外的人，这些年何曾将我看成是一家人。”
卫老爷子沉声道：“我如果对你不好，在鸿飞离家出走后，完全可以将你赶出去，可我不仅留下了你，还供你上了大学，让你在公司担任重要职位，小寻啊，你如果这么想，就太让我失望了。”
叶千寻静了片刻，开口说道：“如果不是记着卫叔叔和您的恩情，我也不会留在卫家十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希望老爷子能说句实话，大夫人——是不是杀害我母亲的真凶？”
老爷子沉默着。
叶千寻陡然失笑，“老爷子你怕什么？我已经被你们关在这间酒窖，横竖自己是出不去的，想让我死，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但就算要我死，也需给我一个明白。”
老爷子缓缓开口：“本来你手里是一把好牌，只要你牢牢把握住律风的心，就算丽娜母女俩对你有意见，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自尊心强，始终不愿真面目示人，脾气又太倔，不愿迎合身边的人，这种性格，注定了要吃大亏。”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她盯着卫老爷子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再次问道：“所以，卫夫人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卫老爷子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追究下去还有意义吗？”
听到这个答案，叶千寻的心顿时凉透了。就在前一秒，她还在希冀着，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只是卫夫人神经错乱的臆想，而不是真的！
眼泪迅速充盈了她的眼眶，透过水雾，她看着那个一直敬重的老人，口吻犀利的反问：“所以呢，我是在杀母仇人的家里长大的？你们把我变成了一个孤儿，还要我感恩戴德，把你们当亲人，当爱人？”
她捏紧着伤痕累累的拳头，哪怕疼痛带来痉挛似的战抖，也不想松开。她要用这个痛彻心扉的感觉，提醒自己看清面前之人的虚伪。
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三观被完完全全被颠覆，杀人行凶者仍在世间猖狂，知情者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教她做人。
她叶千寻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错把仇人当恩人，还想着竭尽全力报答的白痴！
老爷子看了眼她不停滴血的手，淡淡道：“万事不要钻牛角尖，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活到这个岁数，不想手上沾上血腥，更不想对一个看着长大的晚辈下手。如果你想离开卫家，我不是不可以答应。”
叶千寻冷冷问道：“代价是什么？”
卫老爷子说：“我要那本《寻香秘境》。”
哈，果然！
叶千寻不假思索回道：“上次我就说过了，从没见过那本书。”
卫老爷子也不急，“你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就能想起来，那本书藏在什么地方，如果实在想不起来，把书的内容默出来也行。”
走的时候，他拍了拍叶千寻的肩膀，“自由就在你的眼前，不要为不值得的东西，继续固执下去了。”
酒窖门外，卫律风听完了所有对话，脸色晦暗难辨。
这一个晚上，他对叶千寻的情绪一变再变，从动心到愤懑，再到憎恨。而如今，前面的各种复杂情绪还在，又多了一些愧疚。
听到老爷子拐杖声音近了，他快步先行离去。
叶千寻整宿没睡，她睁着眼睛，始终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深切的痛苦过后，是无尽的悲伤和茫然。
她想起那张满月照，妈妈抱着怀里小小的婴儿，笑容浅浅，清丽的脸上不难发现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因为卫叔叔和妈妈藕断丝连，卫夫人就如此心狠手辣的对付她吗？！从卫夫人的疯言疯语中，不难想象到，妈妈在死之前，一定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一想到那个灭绝人性的画面，叶千寻的眼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
如果她还能活着出去，一定要让卫夫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卫宅客厅，老爷子端坐着，在他对面是一个高瘦的年轻人，两人均是不动声色的神态。
“小寻她身体不适，在楼上躺着，不宜见客。”
程漠说道：“叶小姐不必下楼，我可以将礼物送上去。”
“这个不合规矩，东西可以由律风转交。”
“尘哥交代过，必须叶小姐本人签收才行。”
一旁的卫律风按捺不住，冷冰冰的开了口：“我倒不知道，楚墨尘和我太太居然私下有来往！什么礼物，这么见不得人！”
他从程漠手中一把夺过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将它粗暴的打开，探头瞧了一眼。
随后像被吓到了，一失手松开，纸箱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掉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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