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了妈妈。这是妈妈去世之后她第一次梦见她。她和妈妈牵着手一起在田野间散步,讲述着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妈妈的手好冰,她努力想要给她暖一暖,却是徒劳。梦里的妈妈好喜欢笑,还笑得那么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好像具有让她暂时忘却悲伤忧愁的魔力。
“小夏,你该走了!”
“不要!我不走!我要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你不要赶我走!”
“小夏,这里不属于你,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我不管!妈妈在哪儿我就要在哪儿!”
“小夏听话,你知道有多少人等你回去吗?你不回去他们会很伤心的!”
“他们为什么要伤心?看到我们团聚了,他们应该高兴啊!”
“你错了!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你要待在他们身边,他们才会高兴!爸爸,小永,还有你心爱的凌玖辰,还有你的朋友们,他们都在等你!”
“可是我要是走了,妈妈又是一个人了!”
“妈妈在这里很幸福,一点都不孤单!你就安心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回去吧!”
闫夏缓缓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光异常刺眼,不由得令她想起自己昏迷前一秒看到的那束光,她当时真的看到妈妈了吗?
“夏!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颜蕾的脸凑到她面前激动地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还以为我什么?”
“呜呜……你醒过来就好!”颜蕾眼角还含着泪,闫夏抬手为她擦掉。
看到自己手指上夹着的脉氧检测器,看来自己又进医院了。
“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就一个人睡在这里。”
“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条巷子里了呢!”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你看看你这样子,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颜蕾生气地把镜子递到她面前。
闫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是有一点可怕……头上缠着一圈白绷带,脸色惨白,脸颊上还有多处擦伤,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揍成猪头的这一天。
“糟了!我爸爸呢?他知道我住院了吗?我还没告诉他学校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死我的!”
“哎哟!你别急!我已经跟叔叔打过电话了,说你这几天都住在我家,恰好叔叔也要出差好几天才回来,你可以等养好伤了再去见他!”
“真的?谢谢你!你真是太机智了!”
“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啊?不报警吗?那些人居然都开始对你进行人身伤害了,你也该站出来说几句话了吧?”
“没那个必要,我以后小心就是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
“我真的搞不懂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的了?你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所以才不敢向大家解释的对不对?”
“我没有苦衷,我也不想解释,我不会为了那些我不在乎的人和事浪费力气。”
“那好!我们不提那些小兵小卒!凌玖辰你总在乎吧?你跟他好好解释了吗?他怎么躲在家学校都不来了?还有那个蓝永,你拼命维护的蓝永,在你受伤害的时候,他替你说过一句吗?他人呢?现在在哪儿?”
“蕾!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很难受了,可不可以不要提这些事儿啊?还嫌我头上的伤不够我疼吗?”
“哎!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遇到你这样的朋友,哪天不让我操心!算了算了!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你就给我躺床上好好休息,知道了吗?我出去打个电话。”
“恩!你去吧!”
颜蕾出去后,闫夏就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丢失的记忆片段,却只是徒增了痛苦而已。她就是想不起来,救她的人是谁,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吗?
“闫夏!”颜蕾蓦地闯进门来,吓得闫夏精神一振。
“你吓死我了!大惊小怪的干嘛?我可是病人欸!”
“刚刚肖意打电话来,跟我说……”
“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凌玖辰要走了,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什么!?”闫夏蹭地一下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退学了,马上就要出国,而且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闫夏愣住了,要不是心电监护仪上还有起伏,颜蕾都差点以为她就这么猝死了!
“夏!你说句话啊!别吓我好吗?”
颜蕾摇了摇她的肩,闫夏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掀起被单翻身下床,扯掉手上插着的针管,就往外跑。
“夏!你等等我啊!夏!你一个人要跑去哪里啊?”颜蕾追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自己家的车和司机也不在了,“啊!~真是要疯了!怎么办?我该找谁?宋旻?不行不行!他去只会添乱!肖意他们也靠不住!……蓝永!对了,打给蓝永!”
“喂?”
“蓝永!你现在在哪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我们见面谈!”
“蓝永他现在没空。”
“你是谁?”
“我是他的……”
“表哥!把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传来蓝永的声音,颜蕾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快把电话给蓝永!是关于闫夏的事!快啊!”
第立轩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蓝永,亲眼看到他的表情越变越苍白。蓝永这辈子就栽在那个女孩儿的手里了!蓝永挂了电话立马起床,随便套了几件衣服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
“机场!”
“我跟你一起去。”
第立轩开车载着蓝永,到医院门口接到了颜蕾,三人一起前往机场。
凌晨的机场没白天那么喧闹,只有少数的旅客来来往往。闫夏只穿了一件病服,在这初春的日子本应感到寒冷彻骨,但她的身体却在流汗,因为她满机场跑着只为了寻找那抹她思念的背影。
她不知道凌玖辰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他离开的具体时间,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命地寻找着,她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永远都不要回来?难道他就要这样抛弃自己了吗?
闫夏守候在安检处,这是他必经的地方,如果他还没进去的话。
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大概是因为过于害怕根本哭不出来,睁大了眼睛审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生怕把他看漏了。
等一会儿,凌玖辰终于来了。他被几个保镖围着,正向安检处走来。
闫夏欣喜过望,跑上前叫他,他却置若罔闻。她每每想靠近,就被保镖拦住,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对保镖出手。谁知受伤的她战斗力大大减弱,反倒被保镖们擒住,她不肯放弃,不要命地反抗,直到保镖把她推倒在地,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
凌玖辰终于肯搭理她,走到她面前。
“我要跟她单独说话。”
“少爷!”
“五分钟。”
保镖得到他的保证,纷纷退后,留给他们空间。
凌玖辰没有伸手去拉她,只是用奇怪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闫夏自己爬起来,靠近他一些,想要看清楚他的脸,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辰……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啊?”闫夏忍住想哭的感觉,难受地咽了口气。
“我和你没有未来,分手吧!”
“呵~呵呵~辰,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们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突然说这样的话……”闫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很快地擦掉,泪水又很快地留下来。
“闫夏,醒醒吧!我们走不到最后,不要再浪费生命活在对方编织的美梦里了。”
“辰!”闫夏踉跄着走到他面前,颤抖着手去抓他,刚触碰到他的外衣就被狠狠甩开,带着厌恶的表情后退,与她拉开了距离。
“有什么话直说,别动手。”
闫夏从没在他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她曾经以为他的冷酷永远不会留给她。
“你是在嫌弃我脏是吗?”闫夏小心翼翼地问,“关于那些传闻,我都可以解释的!你不要走!留下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闫夏,就算没有那些传闻,我也早就打算跟你分手了。”凌玖辰侧过身,不再看她,“我姓凌,而你姓闫,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极点,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凌玖辰的一番话,说得闫夏哑口无言。他转身离去,眼里含着的热泪倔强得不肯落下。闫夏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一声呼唤带着撕裂感冲破了胸膛。
“凌玖辰!”
他的脚步顿住,闫夏跑上前,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闫夏抽泣了几声,待到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开口继续对他说:“凌玖辰,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我没想到,我走了五年半的时间,也不能走进你的世界,反而把你推得越来越远……”
“闫夏……保重!”
在凌晨一点的机场,一个女孩和她那段五年半的感情说了再见。
她最后的那句问候,关于爱情的那三个字,终究没能让男孩听见。他们的故事被封印在了每一滴晶莹的眼泪里,溅落在机场的地板上,任过往的人们无情践踏。但那些眼泪也倒流进了他们的心里,注定是一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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