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的血将那碗清水染成了淡粉色,傅渊将那碗水倒进了花盆内,静待片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白色的花骨头渐渐张开了花瓣,淡粉色的脉络延伸在花瓣之上,娇艳又好看。
傅渊朝着高堂之上的广胤帝道:“回禀陛下,结果已出,孩子的确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广胤帝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真的是你的亲骨肉,此时朕便不再追究,只是你要处理好宋绾的事情,此女毕竟身世不干净,做个通房留在你府中便好。”
祁轩只感觉一股子气儿直冲他的天灵盖,忍了又忍,又忍无可忍的说道:“父皇,儿臣这辈子只要宋绾一个,名分也只有一个,等宋绾恢复,儿臣十里红妆,定昭告天下,亲自迎娶她进门。”
广胤帝气得脸都发绿了,也不知抓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就朝着继续摔了过去:“你疯了!朕的话你敢不听吗?!”
祁轩被那杯子砸中了额头,红色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视线,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暴怒中的广胤帝冷笑:“我母妃当年就是不敢不听你的话,才落的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广胤帝身子骨本来就虚,不能大动干火,被起身这么仪器已经不是大动肝火的事儿了,当场就流出两道鼻血来,两眼一翻人就撅了过去。
皇后着急慌忙的喜欢人过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皇帝出了岔子谁也不敢懈怠。
满院子人乱糟糟的时候,傅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祁轩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死了对你现在没有什么好处,王爷,莫要冲动。”
皇帝来了一趟永安王府,走着进来,横着出去,京城内满城风雨,皆是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这四王爷和皇帝之间关系并不好,老皇帝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可太子之位依旧空荡荡,前太子被废之后,一直住在东空未曾离开,众人纷纷猜测,前太子复位的可能性很大。
权利的斗争永远不可随意猜测,谁也猜不准,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
祁轩和广胤帝首次针锋相对,便让京城内的形势更加严峻起来,显然祁轩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广胤帝。
也不知广胤帝醒来后会怎么处置永安王。
一时间几方势力蛰伏暗中,以不动应万动,都在等着这一出好戏。
宋绾醒来的时候只有蓝梓月守在身边,蓝梓月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小声的默念着。
这小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学什么都不吃力。
蓝梓月一回头就看到宋绾正看着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小丫头跳起来把脑袋探到宋绾面前:“阿姐!你终于醒了!我去叫人过来!”
一会儿工夫,嬷嬷丫鬟又挤满了一屋子,帮她穿衣的穿衣,喂药的喂药,简直就是总统级别的服务。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祁轩竟然还没有回来,便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人去哪儿了,几个丫鬟。吞吞吐吐的,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眼下祁轩人在皇宫里还没有出来呢。
她就是担心可以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恐怕进皇宫都难。
又过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祁轩终于回来了,人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额头上包着一层纱布和小孩,隐隐透着血迹。
不过他头上这个伤口,宋绾知道是今早与广胤帝吵架的时候被砸到的。
“圣上没有为难你吧?”宋绾道。
祁轩坐到床边接过丫鬟手里的粥,亲自喂给宋绾吃:“没事,不过是罚我跪了一会儿,就让我回来了。”
宋绾放心道:“看来你的父皇还是对你念些旧情,也并不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祁轩笑了笑,没有回答,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想好宝宝起什么名字了吗?”
宋绾自打醒来之后就担心祁轩到现在,哪有功夫去想宝宝起什么名字,
宋绾半开着玩笑打趣他:“那你在宫里跪了一天,有没有想一想自己儿子起什么名字?”
祁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祁在野,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希望这小子长大以后君子坦荡荡,不苟存于小人之心处世,哪怕他一生平平凡凡我也知足。”
祁在野。
“你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平凡好吗,”宋绾倒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又默默的将这三个字默默的念了好几遍,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再起个小名儿吧,不管他以后平就平凡,男孩子就该出去闯荡一番,不管他身在多么远的地方,我都希望他能念着我们,能够平平安安回到我们身边,小名叫念安吧。”
祁轩抱着人轻轻一笑,“好,听你的。”
他笑的有些怅然,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担子重了不少。
今天的事是他莽撞了,跪在明华殿前也是他自己那么做的,不为了什么,他只是担心会因此而连累到宋绾。
这也是第一次向广胤帝低头认错。
宫里的御医进进出出,最终回归于平静,听说他的父皇已经清醒,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在门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伺候广胤帝的大太监才出来传话,让他先回去。
且广胤帝并不想见他。
这就意味着广胤帝不会再追究此事,祁轩这才回来。
考试这一天终于到了。
考生们陆陆续续的进入了考场,接下来将要面临紧张的三天。
林瑟瑟一大早就过来,等在考场门口挨个看过去,排到最后一个进去的时候也没能见到沈顾。
这个家伙难道不考试了吗?
不应该啊,以他那个脾气,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殊不知他要等的人早就已经尽到了考场,沈顾不是没有看到林瑟瑟,只不过他现在易容成了,别人身份特殊不能暴露,断不敢和林瑟瑟在这种时候相认。
考官要给的命题已经挂了起来,沈顾沉思了片刻,便开始动笔。
他必须夺得榜眼,才有可能见到弟弟,祁轩给的计划才可以进行下去。
这个计划中他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三天里,有的考生晕倒的,崩溃的,发疯的不是没有,临近到第三天的时候,考场已经不剩下多少人。
沈顾反复将自己的答题检查了好几遍,在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放下手中的笔,将答卷乘了上去。
沈顾在等放榜之前整个人都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吃不好睡不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门外有人敲门敲的“啪啪”作响,扰乱了沈顾的思绪,他微微敛起眉头,不知何人这般无礼。
门外又有人喊:“里面有人吗?!”
沈顾微皱的眉头倏尔一松,门外女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上前打开门,看见的果然是林瑟瑟。
沈顾一愣,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林瑟瑟立刻伸进来一只脚把门给抵住,莫名其妙的问他:“你这书生好生无礼,怎么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呢?!”
沈顾一脑袋的问号。
到底是谁好生无礼?
不过……她要是讲理了就不叫林瑟瑟了。
沈顾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另一个人,林瑟瑟应该没有认出来自己。
沈顾故意装作出一副很胆小的样子说道:“草民只是不敢招惹京城的贵人,请这位小姐原谅草民。”
草包形象很生动。
林瑟瑟扬着下巴鄙夷的看了一眼他,“看你那怂样,我不过是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了,自然就没你什么事。”
沈顾连忙点头:“小姐您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林瑟瑟才压低的声音,发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子大约有你这么高,左眼下有一颗痣的考生,喜欢穿一身青衣,笑起来有个酒窝的男人。”
沈顾:“……”
要是林瑟瑟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有这么多的小细节。
他看到林瑟瑟手上好像拿了一张纸,但是又被他装进了口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拿出来。
沈顾猜想那肯定是一张画像。
不过为什么没有直接拿出来给他看,沈顾就不知道了。
林瑟瑟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的问道:“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见过,像他的人也可以!”
沈顾顺着他的话唯唯诺诺的回答:“好像是见过的……他姓沈,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对!姓沈!就是他!!”林瑟瑟已经挨着找了好几家客栈,凡是考试的书生他都问过了一遍,问到这里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于找到一点线索,高兴的直接在原地蹦了两圈,兴冲冲的说道:“那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沈顾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被一个人惦念原来也是会感觉到幸福的。
但是他不能告诉林瑟瑟真相,这个局太深太危险,他不想把林瑟瑟卷入到危险当中。
沈顾说道:“考试前他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京城了。”
林瑟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你说他走了,那他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
沈顾摇摇头继续扯着弥天大谎:“我真的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好像碰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无奈之下就离开了京城,我跟他只是几面之缘,也并不是很了解他的情况,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就像是从来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走得一干二净。
他那么倔的脾气,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还说好待他成功之时,只回来与她相认。
既然走得这么轻松,就不要轻易留下承诺!
林瑟瑟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一点细碎的水汽氤氲在他的眸子里。
沈顾看着这样的她突然想伸手抱一抱林瑟瑟,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甚至不敢看尚林,瑟瑟的眼睛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这位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正想关上门林瑟瑟一只手又挡了过来,伸手往她手里塞了几颗碎银子,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走了。
沈顾回到房间,把那几颗碎银子拿在手中摩挲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
此后恐怕再也不能与她相见甚欢了。
“还没有查到沈顾的消息吗?”自从从祁轩口中得知沈顾一人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至今他人现在在哪,人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祁轩他是知道的,但是却不能告诉宋绾。
这是沈顾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为了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祁轩道:“没有,他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宋绾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叹了口气说道:“他还有个弟弟在这里呢,怎么可能离开,只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
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中得头彩的只有三个名额,排名第一的叫连亦知,是沈顾现在的名字。
榜首,状元。
按照大周朝的例律,博得榜首的状元,要在三日后进宫面圣,这三天沈顾。要待在驿馆,焚香,净身,学习一些必要的规矩,好在进宫之后体体面面。
自己夺得榜首,对于现在的沈顾来说,如同一份沉重的压力,意味着接下来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用生命在赌。
他回到客栈收拾自己的东西,宫里就来了人要接他去驿馆。
驿站紧挨着皇宫,里里外外都有士兵把守,看管很严,有人送来新衣,丰富的伙食让人看着都垂涎欲滴。
沈顾按照皇宫里的规矩焚香沐浴就用了一个时辰左右,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躺回床上休息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沈顾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影。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那人的背影缓缓开口说道:“王爷,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祁轩转过身,他的半张脸陷在阴影中,看不清脸色,他扔过去一样物什。
沈顾借着月色拿起来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这是魄玉,你怎么会有这个?”
祁轩道:“三年前我率兵征战陈国,有一位老者给了我这个,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东西是半月国皇族才能有的东西。”
沈顾道:“是的,那位老者……是我父亲吗?他为什么会给你?”
祁轩负手站在窗口,微风拂过他鬓边的碎发,仿佛在回忆过往:“他救了我一命,但我并不知道他和半月国有什么关系,我伤好之后他就不见了。”
沈顾将那块魄玉紧紧的攥在手中,再一次见到属于半月国的东西,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你给了我……不怕吗?”
祁轩笑笑:“我想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管这个计划成功与否,你们半月国的存在,我都不会看在眼里,我大周朝能灭第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沈顾咧了一下嘴角,“王爷真会说笑。”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你要考虑清楚。”祁轩看着他,“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之后若是再想后悔,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顾道:“王爷,既然是我自己选择走的路,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后悔,也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保重。”
祁轩留下这两个字,人便消失在窗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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