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到处充斥着腐朽的血腥味。
看管地牢的守卫斜靠着桌角,身子忽然一震,整个人就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宋绾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拍了拍,拿所谓的肩膀见人没有丝毫动作,这在放心的向里面走去。
张弃孤单显瘦的背影缩在角落,送完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很令人难忘的。
“张弃?”宋绾小声的唤道。
尽管已经尽力的压低了声音,空荡荡的地牢之内依旧回荡着他说话的声音,幸好外面的那个守卫早先被他迷晕了过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张弃的身子动了动,慢慢地回过身,黯然无光的双眸在看到宋绾的时候,好似有光亮在其中闪烁了一下。
“宋绾?”张弃咳嗽了一声,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人到了跟前他都没有察觉……
宋绾见他脸色不太正常,颇为担心:“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和一些御寒的药,只是这地方我暂时还不能带你出去。”
张弃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给你添麻烦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这次的十分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得亲自来一趟才可放心。”宋绾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别处,眼底里面是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苦衷和伤痛,“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跟阿九怎么回事吧。”
说起这个这一路上的坎坷和心酸,张弃不由得得了口气,千言万语到最后,只不过化作八个字:“冤家路窄,纠缠不清。”
在张弃的心中,还不是他先输掉了自己的内心,然而又换回了什么呢,是满满的失望和落寞。
张弃长话短说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形容了一遍,虽然有很多事情都略了过去,但是不难想象得出两个人这一路上的相互扶持。
两个人又都是口是心非的人,难免会在一些事情上发生冲突,但是听的出来,张弃是真的动了心的。
那阿九呢。
宋绾并没有见过阿九,几次那只在那次祭祖大殿之上,匆匆忙忙的看过一眼,所以宋绾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也不能站在谁的立场上去评论阿九。
“那个簪子是她送给你的吗?”送完刚才就看见张弃的手中一直攥着一个好看的簪子,像这种女孩儿家的贴身首饰,张弃怎会需要这种东西。
张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事物,勾起了唇角,苦笑一声,“是,说等此时过去再交还与她。”
这东西连个信物都称不上。
宋晗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那你知道阿九这次闯入唐门是为了什么吗?”
对于这个问题,张弃也是满脑子的问号,说起来甚至都有些生气,记得是阿九故意隐瞒他,让他觉得自己从来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也或许真是如此……张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感情之事折磨的一天,这样的滋味,他简直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张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是背着我做的这一切,你想知道的这些问题我比你更想知道,甚至这让我心里更难受……”
在一段感情之中,若是不能做到两厢情愿,只会对任何一方都是一种感情的亏欠,这样的滋味,宋绾也刚刚体验过,她大概也能理解张弃此时此刻的心情。
宋绾叹了口气,安慰人说道:“我已经命人去寻找阿九的下落了,可能要先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一下,待明日我会去找唐老太君谈判,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宋绾回到房间,半岁的儿子正趴在床上玩波浪裤,元锦儿看守在一旁逗弄着咯咯直笑得祁念安。
“回来了。”宋绾站在炉火旁驱散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等手暖和起来才去抱起儿子。
元锦儿给人倒了杯热茶,嘴一边嘟囔着说道:“小唐门的人都是什么态度啊,一点都没有礼貌,送我出来的时候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好像我欠他们似的。”
“小唐门独成一派,心高气傲的惯了,难免会如此,别同他们置气。”宋绾比划着儿子身上的衣服好像又小了点儿,看来孩子又长高了,从地牢出来之后不怎么愉悦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明天去找两个裁缝,给念安做两套过冬的衣服。”
“啊?宋姐姐,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过冬啊……”元锦儿满脸不情愿的说着,打量了一下宋绾的神色才气哼哼地开口:“我知道宋姐姐你还在生那什么永安王的气,可做错的是他,凭什么离家出走出来受苦的是你们母子呢!要是我,绝对不会轻饶了那负心汉,管他什么王什么爷的!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说完了,也见宋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哄着祁念安睡觉。
元锦儿顿时讨了个没趣,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宋绾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她又旧事重提……
“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元锦儿蹲在宋绾的膝头,可怜巴巴的道歉,“我只是替你委屈……”
祁念安很乖,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昏昏欲睡。
纵然一路奔波劳顿,这小家伙却从来不给人添麻烦,该睡睡该吃吃,是个身体强健的小子,这倒让人省了不少心。
宋绾只是倾向了一声,对元锦儿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元锦儿垂下头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
等人离开房间之后,满室的寂静都充斥着孤单。
她和她的儿子……如今相互依偎着,也只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她虽然从来不奢求什么海誓山盟,永生永世,她只相信眼前人能给她的信任和安全感。
有朝一日,她所求得的这两样东西突然之间不复存在,仿佛过去的种种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美梦一场……
唯独对不起的是还不足一岁的孩子。
祁轩啊祁轩,枉我对你真心一片,却没想到到最后全部付诸东流,你的心脏真是被狗吃了吗……
想到这里宋绾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受过现代文化的熏陶,在没有动过感情之前,她自信强大,不会因为谁而失去自己的生活准则,更不会因为少了谁而痛彻心扉。
终究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念安,是娘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怪娘。”可是梦中的孩子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一夜之间,唐门失去了一个鼎力干将,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更何况现在处境危机,而小唐门一再受到压迫打击,唐老太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唐门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她的手中啊。
唐老太次日从睡梦中惊醒,就哭着吵着要见唐幻最后一面,唐家的血亲谁也拦不住,只好带着唐老太去了安置唐幻灵堂。
唐老太见到唐幻的惨状,情绪更加激动,直接下令封锁了整个邳州,誓要将阿胶找出来,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这还不算解气,唐老太又将张弃提了上来,逼问阿九的下落。
宋绾听到了消息,立马就赶过去,赶到的时候张弃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那唐近正狠狠地挥动着手里的鞭子逼问道:“那个女人在哪里!还不快说!”
“住手!”宋绾进门低喝一声,站在她身后的俩大高手贺陇,常南身形移动,一个抓住了唐近手中的鞭子,另一个则止住了唐近的手臂,宋绾径直走到唐老太的面前:“老太君,若是人真的不知道,难道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唐老太现在正在怒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黄毛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屏绣楼真是日渐衰退了,竟然找了你这么个女人来当家镇,怕不是武林正道没有人才了!”
宋绾知道现在不能示弱,越是示弱就越会被压一头,宋绾道:“男人女人都一样,小唐门还不是被老太君管着,我为何就不能接任屏绣楼,屏绣楼向来秉公办事,在没有找到阿九之前,张弃这人的性命我代表屏绣楼保下了!”
虽然这算是私自动用权利,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弃死在这里。
唐老太压根儿就没把宋绾看在眼里,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倘若我不同意呢?”
宋绾道:“那就是小唐门与屏绣楼为敌,与整个武林为敌,难道老太君还要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再树立新敌?”
唐老太脸色一沉,冷笑道:“虱子多了不一样,债多了不愁,我小唐门只不过抓了一个祸害武林的罪人,何来仇怨?宋楼主未免管得有些多了,来人送客!”
宋绾刚想说什么,贺陇,常南二人突然面露痛苦,如果是有强大的内力支撑,恐怕现在已经躺到了地上。
唐近挣脱他们二人的手,轻轻松松的将贺陇常南推开。微勾着唇角狡黠的说道:“宋楼主,您带着两位高手已经中毒,若再不回去以内功祛除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贺陇,常南二人的脉象异常,示众周的迹象没有错了。
宋绾只带了贺陇常南两大高手,眼下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中了毒,看来小唐门还是有几分好本事的。
被人看出来只是分分钟的事。
连带着元锦儿也一并扔了出来,看得出来,那老太君对她们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们什么人啊!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狗东西!亏我昨天晚上还帮他们看病,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早知道就该由着你们自生自灭!”元锦儿叉着腰,在小唐门的门口大声叫嚷着。
宋绾立刻给二人做就检查,贺陇常南的中毒情况,真如唐近说的那版,如果不及时祛毒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远见二先别管他们了,快点贺大哥和常大哥去客栈休息,要尽快帮他们解了身上的毒!”宋绾神色着急,他们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元锦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两个女人姐还带着一个孩子,要扛着两个男人去个人休息,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好在元锦儿机灵,掏了两锭碎银子,租了一辆马车过来,这才安安稳稳的。带着贺陇和常南住进了客栈。
去除毒素的办法简单,只不过需要贺龙,张楠两位运动内力相辅,方才能好的更快。
虽然这一早有惊无险,但也将宋绾吓得不轻,还好贺龙和常南人没什么事,不然他回去后该怎么向司仁交代?
只是不知道张弃现在怎么样了。
“宋姐姐,先吃点东西吧,您不能总这么熬着,先把身体累垮了,谁来管屏绣楼?”尽管做完这些事,伪装的很好,但是不难看得出来,宋绾脸上的惫越来越明显,元锦儿知道他心里难过,笨手笨脚得安慰的说道:“你就放心吧,在没有找到阿九的下落之前张弃应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咱们先养好了,身体有力气了才能想办法救人,对不对?”
宋绾笑着轻轻的打了一下元锦儿的脑袋半嗔半怒地说道:“就你知道的多。”
祁念安好像被他们之前预约的心情给吸引过来了,摇摇晃晃的爬到宋绾完跟前,宣布主权一般的露出了宋绾的脖颈。
小孩的动作瞬间把两个人都逗乐了。
这时门被敲响了。
宋绾警惕的看向门口,说道:“是谁?”
“来送茶的小二,今日的茶是春山秋雨后,不知道客官喜不喜欢。”外面的店小二如实回答。
宋绾听到那句春山秋雨后时,一个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亲自过去打开了门,让小二把茶水送了进来。
小儿放茶水的同时还将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宋绾对此见怪不怪。
这是屏绣楼的暗桩,而刚才那局春山秋雨后则是暗号。
宋绾关好了门窗再三检查后打开了那封信,信的开头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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