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一望，不见高楼。
这算哪门子的“阁”啊？
百里昭本走在前头，这时候却停下转头看向她：“敲门。”
她便上前，抬袖轻轻叩动门环。
响了半晌，没动静。
她扭头看向百里昭，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你看，这门不开，可不关我事。
百里昭太阳穴一跳，有些无语，随即又开口：“敲重点。”
她“哦”了一声，又再度叩动门环。
这回倒是没再久等，便听见一老者的声音传来：“别敲了！老子还没死呢！”
门开后，便见一身形佝偻又颇为矮瘦的白胡子小老头儿。
之所以说是小老头，是由于眼前老者实在过于“娇小玲珑”，叫她看了，都觉袖珍可爱。
小老头抬头一看她，白眉一皱，“你谁啊？找错门儿了？”
她刚想开口。
身后的百里昭却将她拦开，站到了小老头跟前。
“认不得我了？”
百里昭开口间，那小老头的神色立刻一变。
当即就要把门合上。
百里昭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举，一伸腿，挡住了小老头欲关的门。
小老头急了，破口大骂：“你这小崽子，跑来找老子做什么，还不滚回你的金笼子里去！”
这所谓的金笼子，实则是对皇宫的一种戏称，也是在暗讽。
她听小老头这样一说，不免诧异。
这人竟知道百里昭的身份？
百里昭听老头儿骂自己，居然也没生气，反倒像是在逗弄一般，毫不留情地一脚将门踹开。
回头又瞥了她一眼，示意跟上。
她跟在后头不敢说话，只唯唯诺诺像个跟班儿。
小老头见百里昭贸然闯入，自知拦不住，只得作罢。
一边关门，口中还一边骂骂咧咧：“真不知道老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上你们这对父子。”
父子？她闻言脸色一怔。
抬头去看走在前方的百里昭，由于背对着，瞧不清他的脸色。
可不知怎的，她却好似能感受到，他听见这二字那一瞬间的停滞。
小老头可不管那么多，也不管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关好门，又迈着步子朝着院子里的一处草亭走去。
百里昭脚步不停，也与那老者同去。
她见百里昭似乎并未有何反应，便不再多想，也跟了上去。
环顾四周，除了院子西侧的那处草亭，便是院子正中的一间平瓦宅。
虽说这话说是院子，可院儿里除了有一不知淘洗里什么，满是污泥的水池，便连棵树都不曾有。
满地的荒石，更是连根草都不见。
要不说这里头有人住，她还以为这院子里，打算挖开了做地道呢。
这个所谓的碎剑阁很简陋，说是陋室也不为过。
可循着老者所去而望，却见那简陋的草亭壁上，挂着的都是银光熠熠的剑器。
她在宫中也见过宝剑，可就算是她见过最好的宝剑，也不如这老者草亭上挂着的任何一柄剑好。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觉间，她已跟着百里昭走到草亭外。
小老头也回了草亭里坐下，脚边正放着一盏火炉，似乎在打磨什么器具。
小老头没有理会跟来的百里昭，只是埋头苦干，好似外头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奇怪的是，百里昭竟也未曾打搅，只是站在一旁耐心地观看呢。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百里昭，不，是从未见过。
她印象里的百里昭，从不是这般耐心之人。
能让百里昭等着，还不敢出声打搅。
这小老头儿究竟是何来历？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小老头手上的事情还未做完，手中也还未停下。
就在她觉得腿站得有些僵硬，想四处走走又不好开口时。
忽然，百里昭动身了。
只见他迈步上前，一抬脚，就把小老头身旁的火炉给踢翻。
小老头还没反应过来，百里昭的腿又是一动，另一边泡在水桶里打磨了一个时辰的器具也被踢翻。
小老头顿时怒火攻心：“小崽子！”
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难怪呢，难怪百里昭这般耐得住。
她就说，他何时这般好脾气了。
敢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百里昭神色倨傲，扬眉看着小老头，面上带着炫耀一般的蔑视，“怎么？”
小老头炸毛，白胡子都快给气掉了。
手里还握着钳子，恨不得一把糊百里昭脸上。
瞧着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愤怒模样，百里昭好似很有趣味，脸上竟有了笑容。
“想揍我？”
听百里昭这样一说，小老头却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谁理你这小崽子。”
能叫百里昭“小崽子”还连着叫了这样多声。
最重要的是，百里昭居然也没有因这称呼而发怒。
怪哉，着实怪哉。
见小老头不理自己，百里昭就像是有那个上赶着的大病。
还凑了过去，居高临下望着小老头，“生气了？”
这不废话么，你瞧人家小老头儿看起来像是很开心？
这时，小老头忽然一回头，目光却转向她。
开口问：“你到底谁啊？”
“我？”她有些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小老头“啧”了一声，又对百里昭道：“你这是带来个聋/子还是傻子？”
百里昭闻言，也转头看她。
轻轻一笑，回答小老头道：“你觉着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只觉得无语。
但见小老头还在打量自己，便对其行了个礼，“吾名长宁，单姓一个‘奚’字。”
小老头闻言，白眉一拧，眼睛垂了垂，思索片刻，才想起什么，问：“可是奚家那个遗女？”
她点头。
奚氏本就人丁凋零，能叫得出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身在太祀，而太祀只她一个奚姓，老者能猜到她的身份，倒也不奇怪。
问过她的身份，老者便又看向百里昭，“说罢，你到底来干嘛？”
百里昭抬目四望，目光里都是这草亭子四壁的剑器。
小老头立刻懂了。
连忙起身取下一柄剑护在怀里，还开口急声呵斥：“不许打老子这些剑的主意！”
百里昭见小老头如此激动，脸上却很淡然，漫不经心道：“当真如此小气？”
小老头又哼了一声，抱着怀里的剑就跟宝贝似的，舍不得撒手。
百里昭这时候勾起唇角，指着小老头怀里的剑，转眼对她道：“瞧见没，孤就要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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