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于婉容不用来,来的只需要是个贴身婢女就行了。
可她目光循着问雁一路看过去,却见问雁并非朝着百里昭身边去。
而只是绕了一下,从观礼座百里昭身后的地方走掉了。
如今却是不知去向何处。
不对,她总觉得,这好像也不全对。
也许于婉容真的并非沂王的人,但她又觉得,好像也不是百里昭的人。
否则于婉容之前所为,难道百里昭不清楚?
要真是百里昭的人,那怎么说也应该看得出来,她也是跟他们一拨的呀。
又何至于对付到她身上来,还找那什么水墨娘子桃柏儿。
保不齐,这于婉容也不是个吃素的。
兴许还是双面人呢,一面在百里昭面前通风报信,说沂王的不是。
一面,又帮着沂王害百里昭。
只是,如今她身在祭台,又不好跟过去看看,更不好吩咐音缈。
毕竟音缈又没有见过于婉容身边人,更不知道于婉容是谁。
让不知内情的人去做事,总归是怕出差错。
正想着,正礼官便从正殿里出来,被司礼侍从簇拥着朝这边而来。
礼部各员也已经肃然站定,就等着正礼官到了祭鼎前,点燃鼎中香柱,再将写了祭词的丝帛交与到奚长宁手中。
至此,奚长宁便可行祭祀之礼——
跪拜、登高、奉天祭词,焚丝帛于鼎,即礼成。
也就说,等正礼官将丝帛交给她后,她便要对祭鼎叩拜九首,接着再登高到柏山顶处,对着上苍念了祭词,再返回祭台处,将丝帛焚于鼎中,这样就算祭祖之礼完了。
这一套章程说起来不算麻烦,就是个中礼仪,分寸都得注意。
腰弯得不够低,头叩得不够响,都算是失仪。
但关于这个叩头,她还是对此有所异议。
她分明记得,当初百里昭行祭礼的时候,可没有把脑袋叩响过。
一边神游,眼看正礼官已经快到眼前。
她也立马回过神来,颔首等着礼官上前点燃祭香。
众人此时也屏气凝神,皆将全副注意聚集在了礼官身上。
唯独她,在礼官点燃祭香的一刹那,察觉到了一丝一样。
也许是只有她离祭鼎最近,所以她能闻见那祭香散发出的一股刺鼻味道。
但为何又只有她觉得?
她朝着礼官看去,只见礼官面上蒙着一层丝绢面纱。
不对吧,从前祭祀的正礼官,也没有人蒙面的。
正在这时,她也受不了这刺鼻味道,终于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一众人,包括刚打算转身给她递来丝帛的正礼官,都愣住了。
祭礼之上,连弯腰的分寸都得计较,她却当着众人面,在点燃祭香的这一刻,打了个喷嚏。
这已经不只是失礼,放在这些人眼中,已经可以称得上藐视上苍侮辱祖先了。
她当然知道这一举动的严重性。
所以没等众人反应,她便已经反应极快得倒下了。
面对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问题消失。
如今问题出在她身上,所以只要她消失,就没有问题了。
此刻的众人,本还未从她方才的失礼中回过神。
刚有人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她猛然倒地。
这下,便无人在意她失不失礼。
而是惊惧,眼前这发生的一起,究竟是什么情况。
最先站起来的当属百里昭。
在众人都还未回神的时候,百里昭就已经当先从座上起身,快步赶到了祭台之上。
等到了她身旁,便立刻蹲下身,将她一把就给抱了起来。
方耿则是忙不失迭地跟在百里昭身后,嘴里也是喊着:“去!将医官叫来!”
百里昭随行之中,自然是有太医,所以这种情况,当然是赶紧叫太医了。
旁人还在忙着错愕,隔得稍远又不敢靠近还在不明所以。
只有百里昭,已经将她从祭台上抱了下来。
奚长宁本就是装晕,原本还能听见四周说“哎呀郡主这是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一类的话。
到感受到有人将自己抱起后,周遭便已然鸦雀无声。
直到听见方耿的声音,她才明白,抱自己起来的这个人是百里昭。
但是说真的,也得亏是百里昭将她抱起来。
否则就那祭台上刺鼻的味道,她还真不能保证,不会接着打第二个喷嚏。
到时,她就是想装死,也装不下去。
等到那时,可就不只是下不来台这个问题了。
那是何等场面啊,当着所有人,先是装死,后是被识破,再然后还得面对自己先前的失仪。
那真是比死还让人尴尬窘迫。
可她忽然又想起一事。
现下是装下去了,可若等百里昭将她带回去,再请来太医一瞧。
那她岂非真的要去死?
这可是百里昭下旨让她来祭祖的,如今毁了祭典不说,还装晕,这不死都说不过去。
比起死在众人的眼光里,死在百里昭手上,好像更加残忍吧。
于是,她立刻倒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
她看见百里昭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眉间拧着,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种错觉。
觉得恍惚,觉得百里昭的怀抱有些熟悉。
熟悉个鬼啊!
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吗!
于是,她假装虚弱地开口,“陛……下……”
百里昭似乎没听见。
她便又喊了声:“陛下……”
因为要装作刚醒来,要保持体虚的模样,她也不便声音太大。
兴许是如此,百里昭才一个字儿都没听着。
但好在方耿眼尖儿,立马就瞧见她睁开眼了,连忙就对百里昭道:“陛下!郡主醒啦!”
百里昭身子一顿,停下脚,低头看来。
见她果然睁着眼望着自己,原本皱起的眉头终于松散。
本想斥责她两句,可看着她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便又不忍心。
就在这时,身后便有人道:“郡主这是做什么?难道今日之祭典,就毁在郡主手上了?”
紧接着,就有祭台上的礼官跟着附和:“是啊,祭祖何等重要,这都算什么事儿?”
“我就说,让这并非天家血脉之人的长宁郡主行祭礼,定然是要遭天谴的!”
“可不是,你瞧瞧,这就是下场!”
此话一出,百里昭猛回头。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祭台上的人都被他狠戾的眼神震慑,当即住了嘴。
她被百里昭抱着转身,看祭台上的人这会儿又安静下来。
不免有些佩服。
当着百里昭的面碎嘴嚼舌根,真是比她还大胆。
“你方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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