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天也是真的渐渐暖了，近郊城外甚至有些花都开了。
每每一说起这个，月檀就抑制不住想要踏青的冲动。
奚长宁则望着厚厚的账本发呆。
如今木材石材都已经谈妥，陈博容和窦凡也都各自下去准备。
她先前吩咐月檀采购的一些东西，也都尽数准备妥当。
为了不让郡主府显得杂乱拥挤，她还专门租了个别院，就为了先行安置这些东西。
月檀那时候还问她，为何不干脆买一处宅子。
她则说：“那得多费银子啊。”
月檀想想她那个抠门的样子，点头说：“也是”。
此刻天虽好，她却只能坐在院儿里，翻着账本，算计着如何能更省。
音缈这时候正从外面回来，被她给瞧见，立刻就招招手让音缈过来。
音缈面带疑惑地来到她面前。
她便笑眯眯地望着音缈，道：“好音缈，会看账本吗？”
音缈一听这话，离开就皱起了眉头。
很诚实地摇头，“不会。”
嗯，也倒是很符合音缈的性格。
仔细想想，哪个自幼习武、又并非出身高门武将世家的人，能一边习武的同时，还兼顾着学习算账这种细致活儿。
音缈看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不是很高兴。
便问她：“怎么了？”
其实音缈很少关心人，尤其是看出她脸上不高兴，还这么主动的询问。
所以她很感动。
想到之前她不小心在府中崴到脚，音缈也只是冷冷地抱起她回屋。
她疼不疼都懒得问一句。
如今竟然还能这般关心，她怎能不感到开心。
便欣慰地看着音缈，“我想出去玩。”
音缈无语。
她又道：“可是我不想算账了，我眼睛都看疼了，我也想要休息。”
要不是月檀不会看账本，她早就让月檀代劳了。
音缈头一回觉得，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子，脸皮似乎越来越厚。
从前还觉得，既是郡主，便应该身份高贵，端庄优雅。
但自打跟了奚长宁，便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是，也够高贵端庄优雅，但只能维持在外人面前。
而面对她们这些人，她永远都是，能撒娇就撒娇，能耍赖就耍赖。
她做护卫这么久了，真护卫奚长宁其实也没有几次。
多数时候都是在跑腿，尤其是在奚长宁得知她会轻功之后。
有时候她在想，或许奚长宁找她来做护卫，只是为了壮胆，并不是危及到了生命安危。
就比如现在，奚长宁居然还越来越过分，问她会不会看账本？
月檀本在一旁伺候茶水笔墨，听见自家郡主这么说。
忍不住就笑，“当初要开客栈的是您自己，如今您自己倒还嫌麻烦，想要假手于人了？”
听着月檀的打趣，她坐直了身子。
“走，”她道。
月檀添茶的动作一顿，“啊？”
“不管了，我要出去吃茶，”她说着，便站起身。
说走就走。
她将账本托付给了舒嬷嬷，带着月檀和音缈就出了府。
来到买下建造客栈的地儿晃了一圈后，就转头去了南市。
听说南市开了一家新的果子铺。
里头不仅做果子，还卖茶水。
其中有一种名叫千山玉叠酥的点心，最是受人追捧。
她起初听府中婢女说起时，就馋得不行了。
让月檀买了好几次，都遇上售罄。
这叫她也很苦恼。
今日她本就起得早，如今出门正好合适。
待到了那名叫酥玉坊的果子铺，三人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厮送来了最后一盒千山玉叠酥。
她这才眉开眼笑。
所谓千山玉叠酥，实则就是酥点的一种。
但这酥点着实美丽，一层层的酥衣剔透如玉，内里裹着茶香馅儿，当真是对得起这个名字。
她拿了一个给月檀，又拿了一个给音缈。
月檀顿时感动，“郡主……”
话还未说完，就见她将剩下的一盒子点心，尽数捧了起来。
笑了笑，“别客气，吃呀。”
月檀脸上的笑容一僵，“谢谢您。”
吃着点心，喝着点茶。
忽然就听见背后一桌人的口中，传出“陛下”二字。
奚长宁正将最后一块给咽了下去，骤然听见这番议论，顿时便竖起耳朵。
就听有人道：“这宁家也真是有趣得紧，先前说不愿选秀，如今却似又要参选了。”
“真的假的？宁太傅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吗？舍得让唯一的女儿入宫？”
“可不是，要说是别人也就罢了，陛下这……”
说到此处，声音还小了不少。
“当今陛下这什么样儿，璧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我，我才舍不得自家女儿去遭那罪。”
“谁说不是呢，宁太傅想不开，倒是不知那宁大小姐又是作何感想。想来，这般如花美人儿，也是不愿去那深宫之中，受这份难的吧。”
“唉……可惜了喽~”
听到这儿的时候，奚长宁终于忍不住了。
站起，转身。
对着背后谈论的二人，道：“合着嫁给陛下就是遭罪，嫁给你就是享福呗？人家陛下文武双全，样貌堪比谪仙降世。再看看您二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就这样，您二位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再说了，人家愿意选秀就选秀，那是人家觉得陛下优秀，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有本事，也去选秀啊，还是说羡慕人家宁大小姐能入宫？既如此，不如你俩也去净个身？倒也能入宫，就是少点东西。这多划算啊，到时候更有你俩吹的了。”
说完，还没等那二人反应过来，她就面带愠色地出了铺子。
留下那二人，以及月檀音缈，一同发懵。
等到月檀付了账，才瞧见自家郡主已经回了马车。
“郡主……您今日是怎么啦？”月檀看自家郡主端坐在马车内，便小心翼翼问。
其实她更想说，今日的郡主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她不敢。
奚长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听见那些人说百里昭如何如何。
就莫名觉得生气。
别人不知道百里昭的好，难道她不知道吗？
外人都只看到百里昭不好的一面，只有她，才知道百里昭也是个人。
他并非什么恶鬼，也不是什么疯子。
他只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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