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奚长宁立刻就止住了刚想开口的话。
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去看。
只见阁外院中,站了约摸有十几个强壮男人。
中间为首的,却是个女子。
这看样子,方才发话的,便是这为首的女子了。
“信主莫要如此说,实在是师父今日他……”回话的,正是方才带她们进来的小童。
“得了吧,你当我没瞧见,你们门口的那辆马车?还说今日不见人,怎么?今日来你们这儿的,是个畜牲不成?”
女子依旧跋扈非常,那说出来的话也尤其刺耳。
月檀此刻忍不住了,立刻就想冲下楼理论。
她却连忙拉住,示意月檀不要轻举妄动。
当然,这个“畜牲”她听着也不高兴。
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别人吵架时的兴起之言罢了。
她要是计较这个,那就真是太过于小气。
再看那女子,一身绸缎衣裳,一看虽并非闺秀之举,却也定然是出身名门之家的婢女。
满太祀,这种高门世家中的嚣张婢女,不在少数。
可要论话语间如此狂妄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地位是有多高的小姐,才能得这样一个跋扈非常的婢女呢?
那小姐她爹得是多大的官儿啊?
莫不是公主转世,当爹的是皇帝,才能这般目中无人?
小童这时候一听此话,顿时急了,立刻对那婢女道:“信主快莫要胡言,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你家师父端着摆着的谱儿,让你先能耐了?”婢女还在喋喋不休地口出狂言。
说实在的,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小童一看就是不会吵架的主,这三言两语的,就被这婢女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都可怜。
想想人家小童又有什么错呢?人家只是恪守本分,奉命而为罢了。
而这婢女,显然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又不爱听人解释。
想到此,她心中一叹。
罢了,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没弄清情形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的。
可看着小童如此被欺负,这怎么说,跟她也有一定的关系。
她到底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于是,她便正想朝着阁外楼下的婢女,大声呵斥一番。
这刚张嘴,话都还没出口。
就见一乌发之人,从侧旁的阁楼之中走出。
如那小童一般,此人也着一身道衣。
她此刻在楼上,因着方向的问题,瞧不清那人面容。
但也能猜出,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那传说中的祁越国神巫了。
然而,那婢女见此,也没个眼力见儿。
还是那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盯着来人便道:“怎么?小的说不过,找个大的出来,就以为能占理了?”
“师……师父”小童这时候,委屈巴巴地凑到自家师父面前。
那祁越国神巫,伸手拍了拍小童的头,继而又转头看向那婢女。
“吾不知,吾之小徒究竟如何得罪了信主,但依吾所见,信主近来恐怕将有灾祸临头。”
其实这种话,无论信与不信,只要是听见了,就会膈应人。
这哪怕就是从未算过命的,也乐得听一句吉利话,而不是动不动就“灾祸、劫难”。
所以这祁越国神巫如此一言,便叫那婢女顿时呆住。
但也因此一言,婢女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年纪稍大一些的,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巫。
要说,这婢女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待反应了一刻后,便立即朝着神巫跪了下来。
告饶道:“神巫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实乃近日府中相邀神巫大人多次,神巫大人都婉拒不来,这才叫……”
“这才叫你如此无礼闯入吾宅,还对吾之小徒呵斥有加,对吾之贵客也言语侮辱?”神巫语带讽刺,语气也尽是不满。
奚长宁没想到,这都能捎带着提上她一句。
但作为人家神巫的“贵客”,她还是很乐意的。
“不是的,神巫大人,奴婢……奴婢只是……”
“青莲,你在做什么?”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
如此阁院的路只有一条,所以来人一眼便能见之。
奚长宁则在看清来人面目时,登时傻眼。
一旁的月檀都忍不住小声惊呼,“郡主,这不是那宁大小姐吗?”
是,是宁舒然。
好歹也是在柏山近距离接触过的,她又怎么能认不出。
所以,是宁舒然遣人来此,想要寻这祁越国神巫之占算?
而方才那出言不逊的婢女,也是宁舒然的人了?
这好歹是书香门第的宁家,好歹是出了宁德这样一个太傅的宁家,就教出来这样不知礼数的奴婢?
这若是传出去,那宁家的名声还能保住?
所以说嘛,上梁不正下梁歪。
宁德就是个伪君子,底下的人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这时,那个名唤青莲的婢女,一见自家主子来了。
顿时,就像是找到了靠山。
扑到了宁舒然脚下,开始委屈万分地哭嚷,“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太心急,着急这小童迟迟不去为您禀报,这才无意中/出言顶撞了神巫大人!”
青莲哭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就连奚长宁都觉得,若非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她都觉得,是这小童太过怠慢人家。
可惜了,好巧不巧的,她在。
若这宁舒然,当真要找这对师徒的麻烦,她倒是不介意出面做个人证。
既然宁家大小姐都来占卜了,她这个郡主又如何不能来?
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她没有好名声,宁家也不要想有了。
况且,她还有宁德一个把柄在手上。
虽说她如今还不知道,宁德是否已经得知,她对于宁舒然在柏山所为皆已清楚。
可这对她来说,不过也只是一层窗户纸。
她什么时候想,便能什么时候捅破。
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奚长宁。
那宁德不是做梦都想,自己女儿成为皇后吗。
这事儿一旦被人知晓,传扬出去,那宁舒然别说入宫为后了,就是将来想嫁人都难。
想到此,她对自己报以肯定地一点头。
就等着宁舒然发话。
只要宁舒然发话,只要围着人家师徒的十几个壮汉动手,她就下去理论。
“青莲,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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