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长宁不知月檀如何想,只是一路回到府中,脑子里的诸多事都挥之不去。
待用过晚膳,泡进浴桶之中。
她才得以放松。
也不知,百里昭究竟有没有懂她的意思了。
若是懂了,那于婉容会是何等下场呢?
若是没懂,那她可不知,又该怎么才能委婉的再度提醒一番了。
想到这些,她便想起关于百里昭的许多事来。
其实细想自打自己重回新婚夜,入宫求百里昭退婚至此。
她所了解的百里昭,远比她做孤魂野鬼时所见,更加让她觉得心疼。
她被姜卿竹谋害过后,起初只是满怀恨意。
当她发现,自己还未脱离人世,只是以一个常人不可见的模样出现在世间时。
她甚至都以为,是自己怨气太重,所以才化为厉鬼,能够报复姜卿竹。
于是后来,她也尝试过,制造一些骇人的境况。
可她也发现,自己所处的,和人间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她只是存在于时间的一缕游魂,她只能虚浮地飘荡在世间。
她不能,也触碰不了这个世间的任何东西。
她只能做个看客,看着过往的人,看着昔日的仇人。
即使她恨得牙痒痒,却依旧无可奈何。
即使她见到百里昭那番模样,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头,也依旧做不到。
或许那时候,她未曾料到,自己能有朝一日再活过来吧。
所以她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希望,也不见晨曦的任何一缕光。
所以才在复生后的这些时日里,未曾注意到,那个前世她想要以命相谢的人,如今就在她的身边。
既好好在她身边,可她又为何,从未想过别的呢?
是她没有想,还是她不敢想?
是她打从内心里觉得,百里昭其实很好,真的很好。
而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配不上百里昭。
所以,她才未曾想。
但又为何,如今,她会忍不住想到这些……
是她变了?
她忽然觉得外头很吵闹,也不知是外头吵闹,还是她脑中吵闹。
就仿佛有两个声音,一个在挣扎,一个在说服。
于是,她将头埋/进了水中,想要隔绝这一切声响。
脑子里,忽然像是出现了一个声音。
在对她说:“你忘了吗?你当真把一切都忘了吗?”
她猛然从浴桶里抬起头,大口呼吸着。
她忽然就想起了音缈,想起音缈说自己失忆。
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好似出现了断层。
就像是,她以为月檀应该是在她幼时,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
然并非如此。
月檀那日也是亲口说,并不是从她幼时便在一处,自己也是之后才进宫的。
如此一来,她便无法通过月檀,去回想自己过往的一切。
所以那时候,她也并未想太多。
但如今……
她实在是回想不起来,那段月檀不在,她也记不起来的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照理说,要真如音缈一般失忆。
那也应当是全然忘记才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可是她分明还记得百里昭的幼时,还记得先太后在世的日子。
这哪有人失忆失一半儿的啊?
她忽然觉得,有必要多跑几趟皇宫了。
从前她是心大,更是胆小怕死。
她觉得,既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便是无论如何都要珍惜。
或可为了百里昭,牺牲一下。
可如今觉得,有些时候,有些日子,倒也不能如此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她不能不把命当命。
既然有这重获新生的机会,那便应当活出另一番样子。
所以,她不怕了,她觉得她不应该怕了。
此时的天,夕阳渐颓。
可余下的晖光,却让她觉得,比朝阑更有希望。
这不是夕阳黄昏的落幕,这是一夜之后曙光到来前,给予对往事的追怀之期。
一夜过后,一切就都会揭过。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感觉格外舒服。
这时,却听门外的月檀喊了声:“郡主,别泡啦,再泡皮都要展开了。”
许是天气渐渐转暖,入夜后,喜欢出来走一走的人便多了起来,尤其是世家小姐,多在夜市酒楼走走逛逛,以此感受这夜幕下太祀城的繁华。
宁舒然也在这之列,正打算出府看看街市上的灯,却没想到,会有宫里的马车来接她。
莫不是,陛下他——
一想到此,宁舒然心中便莫名悸动。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看来她也就不用找什么神巫,更不用参加什么选秀了。
于是,便想也不想,就此大大方方地上了马车。
直到见到了于婉容,宁舒然的脸色才终是一变。
“怎么是你?”
宁舒然此刻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本以为迎接自己应当是方耿,却见着眼前站着的于婉容。
于婉容披着深色斗篷,在夜色下,一点儿也不似后宫妃嫔。
“宁大小姐,难道对之前的交易不满意?”于婉容静静看着宁舒然,面带微笑。
而对于于婉容的这种笑,宁舒然再熟悉不过。
这种心有谋算的笑,最是于婉容这种人最喜欢做的。
“不是交易,是合谋,”索性,宁舒然也直话直说。
于婉容此刻,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无论怎么说,只要宁大小姐满意即可。”
宁舒然这时候凝眉,直勾勾盯着于婉容的脸。
她很想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此处说话不便,还是进宫再说吧,”于婉容对宁舒然做了个“请”的动作。
宫门内,便是步辇。
二人到了寝宫后,便相继回了内殿。
宁舒然无诏入宫,实乃罪状。
如今这宫里,没有一个妃嫔,又非百里昭召见。
她如此便来了,实在不合规矩。
一旦被发现,定要将她治罪。
所以,来的一路上,宁舒然其实还挺担忧的。
好在平日里,百里昭不入后宫,所以这后宫之中,到了夜里走动的宫人也并不多。
于婉容倒是聪明,挑了条最僻静的路,所以一路上就连一个外头的宫人都没碰上。
此时身在内殿,宁舒然也更加放心了许多。
“说吧,”宁舒然不想与之多费唇舌,径直便开口了。
于婉容瞧宁舒然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
但面上,还是装出来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就好似,宁舒然面前之人,是她的亲姐姐一般。
“宁大小姐可否想过,这奚长宁在世一日,陛下心中的后位人选,便永远轮不到旁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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